此时,
离白驹镇不远处十里的一座山上,姚真意背着竹筐走在这崎岖的山路上,一眼望去,路上周边皆是林木叠嶂,野草乱石堆居多,再加上这条泥泞不平的山路倒是给人一种曲径通幽处的空灵感觉,只不过这里没有禅房,而花木却倒是挺深。
“哗啦-”
很快,少年便走到了一处瀑布下冲击而成的溪流边,清澈见底的溪流下有那些许细小的卵石,不是什么宝物,只是一些让人比较赏心悦目的石子罢了,石子色彩斑斓,在这溪流中受着水流的冲游显得越发光滑圆润。
随后姚真意弯腰蹲下来洗了把脸,这溪水不仅清凉还有些许寒意,双手捧起一点水使劲地拍了拍脸,而后再用衣服擦了擦脸后,便起身伸手挡住脸庞透过手指间的缝隙望了望天空,只见此时的太阳令人有些炙热,少年身后已经被汗水浸湿。心想,已经晌午了啊,怪不得那么热,看来得赶紧去把草药摘了。
想到这里,少年便不再停留,跨过溪流踩着草鞋往山中更深处走去。
“龙琰草!?”
刚走到一半,姚真意就看见在前方不远处,一处乱石堆缝隙里生长着一株枝细叶大的龙琰草,此时正随风轻轻摇摆,好似在向少年招手一般。
姚真意吞了吞口水,好家伙!那可是龙琰草啊,能换不少钱呢!
少年虽是眼馋那株龙琰草,但还是想起了那孙掌柜的说过有关这株草药的话语,“孙掌柜的说过,这龙琰草周围一般都会有毒虫,不知会是在哪呢……”
姚真意喃喃自语一番后,突然跑了起来,但不是奔向那处乱石堆,而是跑到一棵树后躲着,只露出个头瞧着那边,随即嘴里发出“吱吱”的声音,手里不知何时拿了颗石头往那株龙琰草的方向一丢,石头砸中乱石堆的声音响起。
……
不过回答少年的,只有周围一片的寂静无声,姚真意这就有点疑惑不解了,难道那孙掌柜的是骗自己的?
过了一会,姚真意心存疑惑地往前走去,谁知他刚上前去,便是瞧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待看清情形后更是瞳孔一缩。
“!!!”
只见那堆乱石背后有一滩血迹,还有一条约有两米长、头呈三角状,全身上下有着极其鲜红鳞片的毒虫,毒虫头部有个圆孔状的窟窿,像是被何种利器瞬间刺穿脑袋而死,猩红的舌信露出,显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只是这毒虫惨烈的死状,以及那浑身散发着恶臭味的躯体令少年有些反胃,一阵心悸不已。
见此一幕,姚真意警惕地左右查看一番,待发现周围还是一片寂静的时候就有些疑惑了,除了自己,这里并没有其他人啊?
姚真意虽然有些不解这毒虫究竟是怎么死的,想不出个所以然的他摇了摇头,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去想了…
于是他便不再去管那条死掉的毒虫,转身蹲下来从背后的竹筐里拿出小锄头去挖那株“龙琰草”了……
……
与此同时,就在少年在山里开始动手挖那株龙琰草的时候。
白驹镇上,
集市即便到了晌午时分,还是有很多人群来往热闹不已。
而在众多摊位的其中一个摊子,坐着一位身穿淡色道袍、头戴紫金莲花冠的年轻道士。
此时,年轻道士右手正握着对面坐着的一位刚刚新婚不久的少妇伸出的纤细玉手聚精会神地瞧着,一边瞧一边笑,甚是奇怪。
说来也奇怪,世人皆知,这天下道统一脉道士所戴头冠分别是黄冠、五老冠、还有那五岳冠,就是没瞧见哪个道士会戴这紫金莲花冠。
只见年轻道士握着的这只玉手,在其掌心中竟是出现了一副画面,画面中显现的郝然是少年姚真意正身处山中所发生的一切情形。
最为奇怪的是,对面坐着的新婚少妇竟然毫无察觉好似看不见那副画面。女子心想,这年轻道长看了这么久手相,到底看出什么来了啊?话说回来,他长得真是极为好看呢,就是这笑容实在有点渗人,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于是她便叫了两声:“道长,道长!”
年轻道士咳嗽一声,笑道:“肌如玉肤,眉如秀柳,腰肢轻盈眼含春水,夫妻房事必定如鱼得水……”
“……” 那少妇听闻此话,顿时脸如红霞,心跳加快地立即将手抽了回来,随后给了年轻道士一个白眼。心想,这人尽说什么浑话呢!见那少妇抛来一记媚眼,再往下望去,便是一片鼓鼓囊囊。年轻道士不露痕迹地瞥了一眼,大凶!绝对是大凶之兆啊!
过了一会后,待少妇算完给钱,年轻道士伸手去接钱时,那只手突然伸出一根指头在他掌心划了两下,这一举动吓的年轻道士赶紧接过银子身形坐正,心中默念“阿尼陀佛阿尼陀佛!啊呸!无量天尊无量天尊……”
直到少妇离去之时,还不忘转头给了年轻道士一记媚眼,还真看不出来,人长得挺俊,胆子挺小的嘛,心中不由得有些埋怨这年轻道士的不解风情……
年轻道士望着少妇渐渐远去的婀娜背影,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笑道,“贫道长得是挺俊,可胆子也不小啊……” 而后一道无人看得见的细小虹光从天上飞来,竟是直接飞进年轻道士袖中,年轻道士也不惊讶,只是将袖袍一卷,伸出双手十指交叉,用掌心抱住后脑勺,身体往后一仰靠在凳子上,望着前方喃喃自语地笑言道:“微风无起,波澜卟惊,我心无窍,自天道酬勤。我有义凛然,鬼魅自皆惊,我有情豪溢,天地当归心。我胸藏志扬迈,故水起风生,天高地阔任我游……”
只是当年轻道士视线往下,一瞧见那摊子上几锭孤苦伶仃的散碎银子后,原本怡然自得的神情瞬间烟消云散脸色耷拉下来,转而苦笑道:“两袖藏清风,难买三斤酒,愁啊愁啊愁……”
……
在小镇十里外的山中,青衣布衫背着竹筐,脚穿草鞋的少年正走在下山的路上。
孙掌柜要的那株草药已经采到,加上那株龙琰草,今日算是收获颇丰!想到这里,姚真意便开心了起来,加快脚步往山下的方向走去……
很快,不一会姚真意便回到了镇上,这次倒是没瞧见梁仲年坐在这里,心道,想必梁大哥又去买酒喝了…… 姚真意无奈地摇了摇头,便不再去想这事,一脚踏入镇门口往前走去。
只是他如今要去的地方,并不是那镇上的孙家药铺,而是另外一个地方。
小镇东南边,
这里的道路由青石地砖整齐并排,形成一条道路,而两边则是长满了数十棵桃树,枝多斜生的桃树后面不远处便是那些用青瓦铺顶,泥石铸成的诸多房屋。如今正值春季,又是这桃花盛开的季节,桃花开满后有些便会飘落在这四边周围的地上。
此时若是有人一眼眺望过去,那些开满桃花的桃树与这青石地砖铺就的道路,以及那些周边房屋,当真像极了书中的世外桃源。正所谓有道是,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而在这条青石地砖铺就、开满桃花的道路尽头则是有着一间私塾书院,此时书院里面传来一阵声音稚嫩朗朗的读书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矣。”
姚真意便是趴在那书院的窗口外面,悄悄露出个头看着里面,少年瞧见里面许多蒙童正襟危坐、两只手拿着书籍放在面前的书桌上,瞧着书籍里的圣贤文章大声地朗读着,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羡慕之色。
而在那些蒙童们座位的中间,则是站着一位两鬓斑白的中年儒士,中年儒士双手负后往前边走边听,听到某段文章时便会轻轻点头以示赞赏。
就在姚真意入神地听着那些蒙童念书时,忽然发现那位中年儒士转过头来,少年惊慌失措地赶紧低下头,而后再悄悄地伸头往前一瞧,那位中年儒士正对自己笑着,眼神温和无任何责怪之意。
姚真意像是做了什么坏事一样,赶紧离开窗口转过身来蹲坐在地,而后双手抱膝将头抵在膝盖上,他没有再次去窗口看蒙童们读书,就这么蹲坐在地静静地听着里面朗朗的读书声。 心想,若是,若是自己也能在里面读书就好了……可是……
听着读书声想着心事的少年,竟是就这样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梦中的他好像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嘴角不经意间悄悄上扬。
过了许久,待里面读书声停止后,紧接着是蒙童们的笑声以及拜谢声响起。
“苏先生再见!”
放学后的蒙童们背着小小的书箱纷纷与那位中年儒士道别,而后一蹦一跳地往书院外面走去。直至所有人都离去后,唯有那位中年儒士依旧站在门口,只是当他瞧见书院门口旁边窗口下蹲坐在地的少年后,眼神温和轻轻一笑并未出声将少年惊醒,而后转身向屋内走去。
“恩……苏,苏先生?!”
少年终于从梦中醒来,一睁开眼便是瞧见不知何时站在他面前的中年儒士,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而后他似乎感觉到身上有些暖和,竟是不知何时盖了一件披肩,聪明的少年立即想到这是苏先生在他睡着的时候盖上的,心中涌过一道暖流。
而中年儒士,也就是姚真意口中的苏先生,瞧见少年不知所措的神情,温和地开口笑道:“不打紧,累了就多睡会。”
听闻此言,姚真意连忙起身,羞愧地说道:“苏先生,是我失礼了……不该偷看里面的……”
中年儒士伸手摸了摸少年已经快长到自己胸前一个身高的头,真是越长越高了,笑道:“先生教学生,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不是吗?”
“恩!”听到这话的少年重重地点了点头,而后开心地露出笑脸。
见此一幕,苏先生也同样对少年露出温和地笑容。先生待人,永远如沐春风,犹如细雨润物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