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另一边,
姚真意再次来到了心境深处的那处湖泊,此时的他激动不已,哪怕过了这么久,他只要一想到能再见到神仙姐姐就很开心!
少年缓缓走在这片犹如铜镜倒映着苍穹的心湖内,只不过令他疑惑的是,这次只有那座凉亭屹立在湖心中央。
姚真意往四周瞧了下,皆是未曾见到那位神仙姐姐的身影,顿时有些失落地轻叹一声。
“小傻瓜,叹什么气呢,能不能说与我听听?”
就在少年叹息声刚落时,背后响起一道悦耳动听的笑声。
姚真意猛然转过身,瞧见一身白衣罗裙的陈灵汐站在不远处正一脸笑意地望着他,犹如画卷中走出的天仙女子。
“神仙姐姐!!”
姚真意惊喜地叫了一声,飞快地奔向陈灵汐那边而后停下,此时的他才有了第一次见面时的少年心性。
陈灵汐瞧见少年越发高的个头,以及修炼之后与修炼之前截然不同的感觉,那双眸中也是有些许喜色。
只见她伸手摸了下姚真意的脸,惹得少年一阵心跳加快有些难为情的样子,这位白衣罗裙的绝美女子打趣笑道,“我家小真意还会害羞了啊。”
少年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而后才抬起头来对着陈灵汐说道,“神仙姐姐,这段日子我瞧见了许多许多神奇的东西呢!”
陈灵汐点了点头,轻声笑道,“我都知道的。”
而后她俯下身来,伸手抚摸着少年的脸庞,柔声道,“苦么。”
简单的一句问候却让姚真意顿时眼眶湿润,他伸手抹去眼角的泪水,微微一笑,“不苦。”
听闻此言,陈灵汐伸手抱住少年,而后下巴抵在他的肩头柔声细语道,“我知道,你这一路走来,需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坚持下来。”
姚真意第一次鼓起勇气,伸出手来同样抱住了神仙姐姐,入手的第一个感觉就是柔软无骨,犹如细棉花绒般的柔软。
过了一会,陈灵汐松开手站起身来,对少年笑着说道,“小真意,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或许会有段日子,不过很快就会回来的。”
“啊……”
姚真意听闻此言,顿时啊了一声有些失落地低下头。
陈灵汐伸出青葱般的玉指抵住少年的下巴,将他的头抬起直视自己,这才轻声说道,“小家伙,我是要去做一件很紧要的事情,很紧要很紧要的那种。”
姚真意这才点了点头,心中有些不舍但还是开口道,“恩!”
陈灵汐伸出手来摊开掌心,在她掌中郝然出现三缕漂浮的气机,这三缕气机犹如浮云一般在她手中游动,看得少年心中惊奇不已。
陈灵汐见姚真意傻傻地盯着自己掌中那三缕气机,对他笑着说道,“把手伸出来。”
少年哦了一声伸出右手,随后只见在他体内有几道闪烁的光芒延着臂膀顺流而出,最后到了他的掌心时竟是脱离飞到陈灵汐的掌中。
“梁大哥的那几道剑意!?”
这几道从姚真意体内脱离的光芒,郝然便是昔日梁仲年在他体内留下的剑意。
只是那几道剑意似乎对陈灵汐没有半点排斥,乖乖地落入她的掌心,犹如人性化般的温和不已。
这位身着白衣罗裙的绝美女子眼眸轻抬,望向那几道剑意与手中的三道气机,以及在少年的注视下竟是慢慢地交融在一起,最后化作四道磅礴的剑气。
之后,陈灵汐伸出的那犹如青葱般的五指轻轻转动,这四道剑气便随着她的指尖缭绕跳动,最后迅速飞向天上化作四道万丈虹光照耀着这片心境。
姚真意站在这片心湖河畔上,抬起头望向天空之上那四道耀眼无比的万丈虹光,不知为何突然落下两行泪水。
就犹如小时候每次过节时,自己站在院中孤独地望着别处绽放在夜空的烟火一样。
他多想那时候,能与自己爹娘哪怕,哪怕就一次带着年幼的自己,去放一次这样小小的烟火就好了,一次,一次就好……
可惜,这些始终是无法实现的遗憾,只能藏在他的内心深处,无法无人言语。
陈灵汐眼角瞥见少年脸上的泪水,那双清澈的眸子中郝然出现他的心境显化。
虚无中,一位身穿褴褛衣裳的矮小少年,跌跌撞撞地奔向两道往前走去的身影,少年边跑边哭嘴里伤心地叫着,“爹娘,等等我……”
“滴答”
最后,这位少年跑的太快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望着那两道身影慢慢走入前边的黑暗消失不见,他双手撑在地上,低下头来死死地咬着牙,眼中的泪水落在这片虚无的地上。
陈灵汐眼中画面再一转,
还是那位少年,只不过这次个头稍微高了些,他追着天上一道越飞越远的风筝,最后跑到两堆土包前停下,那是他亲手堆起的爹娘墓地。
少年在爹娘墓地面前跪下,而后对那两座墓地笑着轻声说道,“爹,娘,今日我遇见了一位很漂亮的神仙姐姐,她很美,就像画卷中走出的仙子一样,比那天上的月亮还要好看呢!”
如果说第一次少年的心境,就像暗室里有一缕好似随时都会消散的烛火。
那么这一次,他的心境就变成了一抹照进暗室中的光亮,照彻所有隐藏着的阴暗。
陈灵汐眸中少年的心境显现消失,她伸手往天上一招,那四道虹光便飞流而下,直接进入少年体内消失不见,这才对他笑着说道,“这四道剑气已然与你合为一体,只要遭遇险象环生,那么你便可以使用这四道剑气,心之所动,便可引用。”
听闻此言,姚真意闭上眼睛仔细探查人身小天地,果然在丹田之处那里瞧见了四道剑气,只不过与梁大哥的相比,这四道剑气更加凝实,更加温顺些。
他睁开眼睛后,这才点了点头对着陈灵汐轻声说道,“谢……”
话还未曾说完,一只玉指便抵在他的嘴唇上,陈灵汐摇摇头展颜一笑,“小傻瓜,我们之间不说谢谢。”
少年有些脸色羞红,乖巧地点了点头,就在他刚想开口时,突然脑海中传来一阵眩晕感,便瞬间晕了过去。
陈灵汐扶住就要倒下去的少年,那双眸子中闪过一丝不悦之色,抬起头盯着前方不知何时出现的那位手持荷叶的年轻道士,郝然便是那位陆道长陆土。
对少年是柔和的语气,可对眼前这位年轻道士,陈灵汐就没那么好的态度了,只见她娥眉微蹙,语气不善地冷声道,“你大可以进来时以心声言语我知,何必施法弄晕他。”
听闻此言,年轻道士尴尬地摸了下鼻子,讪笑一声,“这不是时机未到么。”
随即只见他拿起那片刚摘下不久的荷叶,正色道,“你要的东西贫道带来了。”
瞧见年轻道士手里那片看似普通的荷叶,陈灵汐这才脸色稍微缓和一些,感激地轻声道,“谢谢。”
陆土表面笑眯眯地摆了摆手,“多大点事,不就是一片荷叶么。”
话虽如此,年轻道士在去自家师尊那处洞天偷偷拔了这片荷叶的时候,刚好就给那看守洞天的师侄瞧见了。
是一位穿着宽大道袍,身后背着个大葫芦的小道童,年轻道士手指放在嘴边“嘘”声示意他保密,摘了荷叶就准备脚底抹油走人,谁知道那小兔崽子竟然奸笑道,“师叔,这要是师祖瞧见了问起来,师侄我可不好交代啊,诶,话说回来,之前我可瞅见师叔好像有件那啥来着…听闻可以翻江倒海的执流旗,诶要不借师侄我耍耍?”
年轻道士脸上笑眯眯,心里早就开始骂娘了,好家伙!平日里嘴里像抹了蜜糖似的一个师叔前一个师叔后的,这会儿竟然蹬鼻子上脸了!若不是此时怕被自家师尊给发现了,陆土早就撸袖子好好教下这个小兔崽子啥叫“尊师重道”了。
最后,年轻道士还是把那件执流旗给了小道童,这才得以脱身出来。
年轻道士不知道的是,那位老人早已洞察一切,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观世间处处寻那个“一”,便是道法最高,心之所达,一切皆在眼中。
陆土收回思绪,而后将那片荷叶轻托而起,对不远处的陈灵汐再次问道,“真的要如此这般?”
听闻此言,陈灵汐先是低头瞧了一眼怀中的少年,眼神温柔如水,而后再抬起头直视着那位头戴莲花紫金冠的年轻道士,这才轻声笑道,“我已下定决心。”
这位身穿白衣罗裙的女子声音虽然轻若无物,语气却是坚定无疑。
陆土朗声笑道,“好!既然如此,那贫道就为你破例一次!”
随后只见这位年轻道士手中的荷叶突然飘飞而起,在那荷叶脉络之中竟是有无数条细小的金色丝线显现,而后缓缓流动起来,顷刻间便隔绝了这大道之中的所有天机。
正所谓,一叶既可障目,一叶也可以遮天便是如此这般。
陆土抬头瞧了一会那片悬浮空中缓缓转动,叶面之上不停往下流落无数金色丝线的荷叶,这才收回视线低下头来,对着陈灵汐笑道,“走吧。”
陈灵汐将少年轻轻放在心湖之上,这才起身化作一道流光飞进那片荷叶之中,那片荷叶瞬间合上,犹如一把油纸伞落在年轻道士手中。
陆土笑着瞧了一眼少年,转过身来往前一步踏出,身形便消失在这片心湖河畔。
——
次日,
“嘎吱”
姚真意推开房门走向栏杆,郝然瞧见下面坐着的背剑青年与俊俏书生两人,他笑了笑抬脚往下走去。
待走近时才发现气氛有些古怪,贾奕邴似是在闭目养神,秦骧则是对他微微一笑,眼中有些许复杂之色。
“秦兄,贾大哥,你们……”
少年眉宇一皱,有些疑惑地问道。
听闻此言,背剑青年睁开双眼,突然伸手揽住俊俏书生的肩膀对少年咧嘴一笑,“好的很!读书人你说对吧?”
被贾奕邴搂着的俊俏书生脸色涨红,咬牙切齿地蹦出一句话,“把你的狗爪子拿开!”
贾奕邴讪笑一声收回手,“失误失误。”
见此一幕,姚真意才松了口气,这才是两人该有的模样嘛……
城中,
三人往那停靠许多花船的码头方向走去,当然不是去寻那船家女子“畅谈一番”,而是要出这座锦云王朝的城池,只有一条汇通四面八方的水路可走,这也就是为何此地多船家女子的缘故了。
其实这几日,姚真意已从秦骧嘴里知晓,这些船家女子多是别处王朝流落自此的“罪民”,有官员犯下罪行被流放一同株连的官家女子,也有出身低贱的贫苦女子,更多的则是那些被各地买来的“凭栏女子”,也就是所谓的青楼女子。
而破天荒的是,那位昔日里看似急色的背剑青年听闻此言后,难得地没有嬉皮笑脸,反而有些沉默寡言。
令少年诧异的是,连平日里一副斯斯文文的俊俏书生在说到这件事时,犹如大白天见了鬼似的骂了句娘,这可是件稀罕事儿。
不过姚真意在想到这里时,也是轻叹一声。
自古以来,好似犹如天定一般,天下的女子地位难道就应比男子低下一层?是注定还是绝对应该如此?
三人走在一条桥边廊坊时,再瞧见河边那些花船之上的女子嘻笑声,皆是有些沉默不语。
那些表面看似喜笑颜开的娇笑声下,又有谁知晓其中多少辛酸苦楚,或许真的有些是打心底里欢笑的,但绝对不会是大部分。
“砰!”
“哎呦!”
就在三人行走在这条河边廊坊时,姚真意突然被人撞了一下,而后便瞧见一位穿着华贵年幼的蒙童摔在地上。
少年刚伸出手想去扶起那位蒙童,谁曾想那位蒙童竟是指着他怒声呵斥道,“瞎了你的狗眼!哪来的贱泥腿子!!”
听闻此言,姚真意眉头一皱,原本伸出的手也收了回来,眼中神色淡然地瞧着他。
那位身穿华丽衣裳的蒙童见此一幕,站起身后拍了拍屁股,瞧了一眼穿着儒衫的少年,心中冷笑一声,随即趾高气昂地对他语气不善的呵斥道,“喂!就说你呢!泥腿子,撞了本少爷还不过来磕个响头?!”
姚真意依旧神情淡然,仿佛未曾听见这般言语,而他身旁的贾奕邴与秦骧倒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嚣张跋扈的蒙童。
见此一幕,那位蒙童心中冒火,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冷笑道,“是不是你那爹娘没教过你什么叫做礼数,还是说,你根本就是个有人生没人养的狗杂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