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水府之中,
在那位名为橘夏的大汉“弃子”离去后。
其实也不能说是弃子,不过就是被大汉王朝特意藏起档案,甚至将其这个人所有的记载“抹去”的风波亭碟子罢了。
白衣少女望着那个甘愿在他国隐姓埋名数十年的男人离去方向发呆。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王朝才能让他如此死心塌地?大汉王朝又有多少这样的风波亭碟子死士?
想到这里,白衣少女有些明白了,为何大汉王朝能够连续以摧枯拉朽、气吞万里如虎之势攻破这么多他国王朝了。
过了一会,只见她顿了顿站起身,随即又一挥袖袍重新坐下,用那双小手敲打起白玉椅的把手,这才轻声笑道,“李卿泽让我来的,他说让我来会一会你们这处过龙江。”
话语落下,真身为拦江鱼精的胖子一脸茫然。
青袍男子站在台下微微发怔。
而那名阴物鬼魅出身的儒衫文士则是火速起身,恭谨作揖道:“拜见大人!”
反应过来后,青袍男子满怀震惊,心悦诚服道:“原来是大汉王朝的仙师亲临寒舍。”
后知后觉的拦江鱼精再一次匍匐在地,只管磕头,砰砰作响,诚意十足。
白衣少女点了点头,散去独有神通的面容遮盖,那云里雾里的朦胧感觉消失后,所有人这才瞧清少女真正的容貌。
只见少女那张娇俏的脸上,娥眉远山,在眉心中间有颗红砂痣,犹如落笔轻点生成。
而脸颊两边落下的发丝则是各有一道细小精锁系起,着实一副出尘飘逸的仙人模样。
这位谈笑间杀人不眨眼的白衣少女,忽然对着青衫男子问道:“据说大离王朝庙堂如今可不安分,各自分成两派,而我来之时听闻,有位姓甘的郡守可是着实出彩,那名郡守有无隐藏的背景?将来有没有可能成为一块拦路石?”
青袍男子摇头道:“那甘贤只是大离南方寒族出身,官场上并无大的靠山,否则也不至于在本郡与我如此虚与委蛇,只能拗着自己的那股子书生意气,来奉承大水府。”
少女一手托着腮帮,一手屈指敲击椅把手,缓缓道:“大汉之前吞并北部各处王朝,讲究一个势如破竹,不降者杀无赦。
别看高远表面儒雅随和,这位藩王率军屠城、挖万人坑的事情没少做,这是立威,另当别论。
可是接下来陆续北进,就不能这么一味痛快了,大离王朝是第一个较大的拦路石,所以不能搞成一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毕竟整个南通神洲还有儒家书院以北、大汉往西以南的王朝邦国,都在盯着事态的发展呢,虽说大汉王朝每下一城便设立一个小庙堂,可这终究不是万全之策。
而像甘贤这种忠臣孝子,以后会越来越多,关键就看是甘贤这拨人,占据一个国家的庙堂要津更多,还是那些别驾之流更多了,不同的情况,大汉边军铁骑的攻势,就会有分轻重、急缓之别,否则就是……得不偿失,甚至会被人群起而攻之,这可不是李卿泽想看见的。”
堂下儒衫文士微微点头。
少女突然望向文士,她使劲想了一下,这才问道,“我们好似在哪见过?”
听闻此言,文士楞了下,笑着摇了摇头,“在下可以肯定,从未曾见过大人。”
白衣少女眼眸转了转,哦了一声,紧接着又正色道,“不对!我肯定见过你,或者说听说过你,想起来了,昔年大离王朝吞并此处一个南浔王朝时,国破家亡,有位忠君爱国的儒衫文士,宁可带着全家老小慷慨赴死,也不愿意做那新朝臣子,想必就是你了?”
这次文士没有再次言语,沉默不语,显然是被少女说中来历了。
之后,白衣少女也不去理会这位水府文士会有如何想法,她瞧向那位一直不敢出大气的火栈宗叛徒,饶有兴致地问道,“此人怎么说。”
听闻此言,一旁的青衫男子给了自家谋士一个眼色,示意他尽管说,不必担忧。
见自家水神老爷点头了,文士这才松了口气,笑着回答道,“火栈宗,算是大离王朝的供奉山头,其遍布的势力也还算不错,如果大汉王朝想要硬啃下这块骨头,怕是得耗费些许力气,如此就得不偿失。”
说完,他伸手指了指那个战战兢兢的灵韵派叛徒,“而此人被我稍稍威逼利诱……”
就在这时,白衣少女娥眉轻皱地挥了挥手,打断这位河伯文士的话语,随即又笑道:“稍稍?这话说得轻巧了,毕竟一样米养百样人,可不是谁都能够像你,对旧国忠心耿耿,铁骨铮铮,大义当前,慷慨赴死,不但自己死,还要拉着全家人一起死。”
听着这话,儒衫文士脸色如常,拱手抱拳道:“仙师大人谬赞了。”
白衣少女抬抬手,示意儒衫文士继续先前的话题。
儒衫文士顿了顿,这才娓娓道来,“本郡作为大水府的的老巢,这几百年里,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比如我们暗中让大水决堤,某郡发生旱涝灾害等等。
不但那姓甘的心知肚明,之前那些刺史和郡守,其实未必就没有怀疑,只是一直没有铁证如山的证据,加上忌惮水神老爷的威势,这才一直相安无事。只说那郡守官邸的档案库,龙走水了很多次,大火烧掉的东西,上边写了什么内容,反正我们大水府肯定是不愿意公之于众了,倒不是怕什么官府围剿,只是传出去名声不好听罢了。”
说到这里,文士转头望向青袍男子,微笑道:“咱们老爷,还是会爱惜自己羽毛的。”
青衫男子挑了挑眉毛,气笑道:“你这家伙,就这么挖苦自己的救命恩人?当年你的残余魂魄游荡在河水之上,如果不是我将你的阴魂收起,重塑身躯,你这会儿都不知道投胎多少次了。”
话语落下,谁曾想,那位儒衫文士不过是笑着做出讨饶状,竟是半点不怕一方水神的滔天威势。
这位脸色黑青的文士,在白衣少女的眼皮子底下,弯腰拿起酒杯,喝了口酒,这才重新说道:“那甘贤有野心又有本事,靠自己走到郡守高位,还愿意低头隐忍。
这样的人,一旦脱离掌控,当了刺史,以后入京为官高升为一部主官,尤其是礼部,成了大离王朝那位皇帝陛下的嫡系心腹,加上早年在地方上积攒了一肚子委屈。
难道就不怕他一发狠,矛头一转,就对准我们这座大水府邸?所以我告诉水神老爷,这种官员可以用,只要此人心胸之中,还有一口……正气,就决不可大用。”
那位主位上的白衣少女斜眼看着儒衫文士,啧啧称赞道,“好一个诛心。你如果当年不是做官,而是去山上修行,说不定有希望跻身大道之中,说不定连飞升境都有望拼上一拼。”
这倒不是少女夸大其词,此人凭借这见识,心气,算得上一号人物。
而那位文士河伯则是洒然笑道:“世间苦无后悔药啊。”
点了点头,白衣少女这次没有再接话,伸了个懒腰,就要准备离去了。
见此一幕,那位过龙江水神恭声问道,“仙师不在此处多留会?也让我好生准备些许美酒佳肴接待仙师?”
听闻此言,白衣少女挥了挥衣袖,笑嘻嘻道,“你瞅瞅如今这满堂的血腥味,你不嫌味大,本姑娘还受不了呢。”
说完,不待青衫男子回话,少女抬脚走向那水府的大门口,走到一半,她又回过头来,对着这位水神老爷笑道,“你家这位谋士不错,虽说古板了点,可脑子比那些酒囊饭袋好太多了,记得厚待人家。哦,对了,你家那位在缥缈峰得道的姐姐让我跟你问个好。”
青衫男子激动地出声道,“姐姐她……不怨我了?”
少女背对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不怨,若真是怨怎会让我跟你问好,到时候记着说服大离境内的山水正神,能说服最好,若是有些不识趣的,你知道该怎么做的了?切记一事!千万别小瞧那些人,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让你们阴沟里翻船!唯有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
说到最后,白衣少女的声音如坠冰窟,满是杀意。
男子顿时打了个机灵,声如洪钟地大声应道,“小神遵命!!”
少女满意地点了点头,走到一张桌子前摘了几颗葡萄丢进嘴里,随后她走到那位趴着装死的老神仙旁边,似是不小心地对他大腿处,一脚猛然踢了下去,闷声响起,但却无任何喊痛的迹象。
见此一幕,她郁闷地嘟囔了一句,“无趣地很,走了走了!”
说完,这位白衣少女便走到门口,身影猛然一跃,向着水中游去,未曾伸手摆脚,身姿却犹如一条上古蛟龙般灵活。
“嘶——”
过了一会,在那位白衣少女离去后,地上趴着的老神仙才爬了起来,小腿处却是吃痛不已。
只见他刚起来就瞧见那位水神老爷的凌厉眼神,这位此处水府的头等供奉立即拱手道,“在下必定守口如瓶!”
而那位水神老爷则是沉声冷哼道,“哼!今日之事,若有半点风声传了出去,诸位就莫怪我不念及旧情了!!”
——
那位少女在离开水府后,游上了岸,抖了抖身子,虽然以她的本领,未曾有半点水雾沾身,但她还是使劲地抖了起来。
抖完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她这才往远处的密林走去。
只是当她走到一半时,恰逢遇到几个衣衫不整,正勾肩搭背摇摇晃晃往这边走来的醉酒汉子,其中两人还狭刀佩剑,看样子还是一伙江湖人?
当他们瞧见一身白衣的少女后,顿时觉得眼前一亮,连方才的酒意都退去几分了。
奶奶滴,大半夜的在这荒郊野岭,还有这么娇滴滴的一个小美人!莫不是那山中精怪变幻而成?
正所谓酒壮怂人胆,世间从不少见一些借着酒劲行那不轨之事的人。
是人是妖,脱了她衣服仔细地瞧瞧不就知道了!
哥几个先是相视一眼,而后点了点头,一同猥琐的笑了起来,心中皆是起了某些不好的念头。
其中一人走到少女面前,看着她那娇俏的脸蛋,以及眉心的红痣,在这月下甚是撩人,一时间男子竟是有些失神,忘了要开口言语了。
“大哥哥~有事吗?”
就在这时,那位白衣少女娇滴滴地叫了一声,男子怔了怔,随后才回过神来。
只见他搓了搓手,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小妹妹,这荒山野岭的,一个人走在路上,可是着实有些不妥,不如,让我们哥几个送你走一程?”
出乎意料的是,听闻此言,少女乖巧地点了点头,伸出一根手指头放在嘴边,作出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怯生道,“好啊……可是我还得回家去呢,你们……不会是坏人吧?”
男子眼神一亮,咧嘴一笑,用他那双色眯眯的眼睛扫了扫少女的身材,嫩,真他娘的嫩啊!这小美人虽说青涩了点,可也比窑子里那些粉头好上太多了,要是能够……嘿嘿!
想到这里,他便拍胸膛保证,“大哥哥绝对不会骗你!我发誓!”
见此一幕,白衣少女先是犹豫了一会,最后才点了点头,男子已经急不可耐,脑子里皆是想象着不可描述的画面了。
而他身后的两人则是心中冷笑起来,想不到天底下还有这般痴傻的美人胚子,也好,省的哥几个费劲了,嘿嘿,杀人放火丧尽天良的事,他们可没少做。
想不到在这荒山野岭处,还能开次荤?
“那我们走吧……呃!!!”
就在男子色眯眯地伸出手,刚要去扯少女的衣袖时,却猛然捂住脖子,脸上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瞳孔中满是骇然之色。
只见他一个踉跄往后倒退几步,一手捂住开始冒血的脖子,一手指着那位白衣少女,颤声道,“你!你!”
随后便砰的一声倒了下去,而他背后两人则是笑了起来,笑声无一不是讥讽打趣。
其中一人转头对另外一人笑道,“老三怕不是见了这小姑娘娇滴滴的模样脚软了吧??”
另外那人同样笑了起来,只是当他眼角瞥见前边后,脸色顷刻间惨白了起来,伸手指着地上那位男子,“老三……老三他!!”
最先那人闻声望着他手指方向瞧去,顿时怒道,“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