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几日,是两望城最热闹的档口,因为城中顶点,送到西的主子回来了!
再加上送到西前些日子发出的‘纳贤帖’,众多亡命徒慕名而来,这城里就更是热闹了。
一时间,竟然有些洛州不夜都的意思了。
而大魏万千臣民眼中昏庸软弱的天子,在这两望城里的待遇可谓是天壤之别。
城里的人可不在意那外边的名声,他们只知道白子九是送到西的主子,那就够了。
送到西,两望城里没人敢惹,那送到西的主子,更得敬着哄着了。
所以,来了几天了,白子九从未在人前露过面容,倒不是故作姿态,而是觉得有些麻烦。
他自知长相出众,这没露面就让众人如此狂热,露了面的话,那城里的男男女女那还得了?
所以这几日他皆以甲覆面,在城内闲逛。
要知道,这里可是两望城,满城恶贯满盈的亡命之徒,如若要换个别人带着面甲装神弄鬼,那这帮人不得冲上去把脸皮撕下来?
可到了白子九这,不仅没一人冲上去掀甲一探究竟,反而觉得这面甲的神秘才配得上送到西主子的身份。
一时间,两望城面甲供不应求。
此时白子九在两望城中一个叫离愁小铺的小酒馆里,坐在二楼看着楼下的街景。
倒不是白子九在这无聊卖单,而是这里的街景确实堪称世间罕见!
就比如那行人的着装,平日里北朝大魏皆是胡服,南朝大梁皆是汉服,甚微单调。
而此处胡汉混杂,各类服饰繁杂众多、五花八门,此等景象,世间也就仅这两望城一处了。
因此才来了几日的白子九,也受此影响,尝试着穿了一身黑色的汉服长袍,虽说不上仙气飘飘,但也是英姿飒爽。
那些个来往遇见的姑娘家、小娘子,即使是在未见白子九真容的情况下,仅看黑衣身影,便全都胸前小鹿乱撞了。
以至于这几日里私下的闺房话全是围着白子九转悠,甚至到了深夜,独自一人之时,脑中还想出了一些不能与外人道的羞涩之事。
对此,白子九听说后是哭笑不得,而他身边的曹司倪则是天天抱怨,说这两望城和他犯冲!来了此处,竟没一家姑娘瞧上了他。
好不容易有几个来找他的,还都是打听白子九的事情,这让他更闹心了。
“九公子,我才发现,你这才是高手啊,不过为什么在洛州,就那么多人嫌弃你呢?”曹司倪疑惑地问道。
白子九听罢撇了一眼曹司倪没有说话,反倒是背着桃花剑的老道士牛双喜不以为然的说道:“洛州那地界,就喜欢虚的,说白了就是嫉妒小九,再加上人云亦云罢了;至于两望,大多数人都身背恶名,对名声不太在意,就喜欢强的好的。再加上咱送到西是两望城的尖尖,城内皆知小九是咱的主子,此前为藏拙自污之举,所以城内人如此待他再正常不过了。”
曹司倪听罢,哼了一声道:“说白了,就是长得好看呗?。”
一直没说话的白子九听了这话,悠然的喝了口酒,淡定的说到:“赔钱货,这话说的到点上了。”
“哦”曹司倪听了白子九的炫耀也不生气,不以为然的说道:“有什么用,不还是个雏?”
将車!
曹司倪这一手,让白子九顿时就没话了,似乎连这酒都没那么香了。
不过好歹也是有着被人指点了两年的经历,白子九的脸皮怎会只中看不中用?那厚实的很呢!
只见他脸上窘迫一扫而过,好似没听见一般,放下酒杯,转头对老道士牛双喜说道。
“对了,牛老头,我要学剑了,教我。”
“哎哟,九公子,这转的生硬了。”曹司倪一看白子九转了话题,瞬间来了精神,只不过白子九算是铁了心把他当透明人了,就是不搭理他。
老道士牛双喜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也不去看曹司倪,玩味的对着白子九说道:“小九儿,你不是从小就说你不想遭那罪吗?怎的两年没见,想着学起剑来了?”
“得学了”白子九苦笑道。
“是因那姓朱的憨憨?”牛双喜问道。
白子九听了收起苦笑,似有所思的回道:“算是吧。”
老道士牛双喜听罢,不以为然的说道:“我们又不是那朱大常,你要是因此学剑还是算了,我们还用不着你来操心。”
白子九摇头道:“要的,阿姐走了,我总归是不能像原来那般任性了,最起码,不能拖了你们的后腿不是?
“嗯,小九儿这是长大了?”老道士欣慰的笑着说道:“只不过,这学剑可是得凭天资的!”
“牛老头,别阴阳怪气的,别忘了当年那老道士可说过我是什么先天剑体,天生学剑的料!”白子九也收回之前的忧郁,笑着回道。
一听这话,甭管是吃着花生米的曹司倪,还是有些微醺的老道牛双喜,皆是止不住的笑出了声。
“九公子,你这说错了吧!”曹司倪得意道:“人家叫你是先天‘剑’种,不是什么先天剑体!”
说完,也不管白子九那些许不自然的俊俏脸面,反而是笑的更开心了!
“别扯没用的,就问你教不教!”白子九也不和曹司倪多做争辩,转头对牛双喜说道。
“那肯定是教的,只不过,咱得事先说好,不许骂人记仇、秋后算账!”
“那你放心,我白子九还真不是那种人!”
......
白子九入两望城,别的事啥都没干,歇了几日后,便一头扎在送到西的后院里开始学剑。
一学就是个春夏秋冬!
而要说起老道士牛双喜的教人学剑的事,那真是与众不同。
剑势?没有!
剑招?不教!
他教白子九学的是啥?
是拔剑!是直刺!是剑不离手的吃喝拉撒!
本来白子九做好的那可是吃的苦中苦的准备,但没成想,这哪里是吃苦,简直就跟逗他玩一般!
如此一来,当日一老一小的约定,也就不攻自破了,那白子九骂牛双喜骂的可来劲了。
一天从早骂到晚,变着花招不带重样的!
“牛老头!你就是个招摇过市的骗子!”
“小九儿真聪明,怎的?这么聪明不学了呗?”
“学!”
“那不就得了!”
......
不过骂归骂,白子九当真是没含糊过,老道牛双喜让他干嘛他干嘛。
无论是夏三伏,还是冬三九,这拔剑、直刺、剑不离手是一样不拉下,每日就按着牛双喜说的做。
在洛州时那点子浪荡气质这一年也磨得差不多了,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双手也变得粗糙起来,手掌中的茧子也不知是褪了多少层。
而且,白子九从学剑的那一日起,就再也没出过后院一步,也没别人来这里打扰他。
以至于新进送到西的那些个刺客武夫,自打进门之日起,就没见到过这名声顶臭,却又行了非凡之事的主子。
......
又一年的夏日清晨。
一老一小在送到西的后院相邻而坐,老的在喝酒,小的在发呆。
“小九儿,贫道也没什么好教你的了,至于一年前你心心念念的剑招,那是我的东西,教了你也没用啊。”
老道士说完,拿起酒壶又灌了一口烈酒,皱巴巴的脸红到了深处,酒劲有些上涌了。
白子九听罢,并没沿着这一年来一贯的规矩,张口大骂。
反而表示理解的点了点头。
如今练了一年,白子九怎会不知牛双喜的意思。
剑招再厉害、再精妙,那也是定式,也是别人的东西,学那定了性的嗟来之食,只会折损了自己路途的长远。
要练,就练最本质的,既然学剑,那学的就得是剑,而不是剑招和剑势!
老道士牛双喜对于白子九的反应,没有丝毫诧异,一脸欣慰的说道:“反正总归是入了门了,只不过,你这剑与你共生一年却没有丝毫同心的迹象,难不成里边这剑灵死了不成?”
白子九摇头回道:“不清楚,我身边就你和姐夫两个用剑的高手,你们都看不透的事,我上哪知道去。”
牛双喜又喝了口酒叹息道:“算了,就算没有剑灵,这剑去了锈之后,也算得上一把神兵利器了,反正总归够用!不打紧”
白子九手指敲了下单刃剑阿,不以为然的道:“那我从此刻起就能离了这院子了?”
牛双喜冷哼一声道:“你这话说的真讲究,我什么时候让你呆在这不出去了,不都是你自己在那自作主张?要滚快滚,你若再不出去,小慕容和张呆子都要活剥了我了。”
“但我总觉得我这一年没学到什么东西”白子九说道。
牛双喜两眼一闭,卖了个关子:“什么都没学到,那才是真的厉害,任何小事做到极致,那就是不得了的大事啊!”
说完,也不理会白子九,闭眼晒着太阳,似乎是睡了过去。
......
来两望城沉寂了一年的白子九,终于走出了送到西的院门。
这一次,他的脸上没有半点遮挡,手执红色伞剑,身着黑色汉服长袍,彻底轰动了两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