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咕噜,吱溜。
咚!
喝粥、放下空碗的声音一直在小粥摊上持续着。
乞丐面前放着几只空碗,泥陶色的碗里还带着些许浆糊的白渍。他喝的不只这么一点,只是随着他喝粥速度的减慢,摊主已经能在空闲档头洗两个脏碗了。
两颊上泛起了两抹不寻常的红晕,乞丐额脸上到处都是汗水。
小口小口的,一点一点的抿着手里的粥,乞丐早已不复刚开始的样子。连咀嚼嘴里的米粒的样子看上去也很痛苦,连续的小口抿粥后,乞丐便会皱起眉头,猛地大吸一口,然后从嘴缝边逼掉一些,剩下的一口咽下,间或着还夹有几声作呕声。
摊主倒是轻松,一大锅今早卖不完的粥已经喝了大半了,银子也赚到了。
从小坛里拨了点炒过的酸豆角,俩瓣茭头,摊主装了小碟放到了乞丐身边,人也不着急,还在一边儿坐了下来。
坐在小马扎上的九斤看着这已经闲聊起来起来的两人,面具后面的眉头都皱成了一团。
该死!
这该死的乞丐怎么就喝不动了?!
两三缕头发杂乱的垂落在两边,压在白板的面具上,两只掩在发丝里的假眼睛,此时正死死的盯着那慢悠悠喝粥的乞丐。
睁的有如龙眼桂圆般浑圆的眼珠,颜色鲜艳四织密布的血丝......
往那那黑色的瞳仁里看去,
里面有个正在小口小口喝粥的人,
一点反光过去,
黑色眼仁中喝粥的人,
开始大口的吞咽起了手中的白粥。
他两眼鼓着,一直手捏着碗,另一只手捂着肚子,嘴里还在发出呜...呜....的声音。
看得出来刚刚的乞丐已经是到极限,不能再吃的状态了。此时看他这幅模样,摊主心里感到有些纳闷。
可问了两句,这喝粥的人只管呜呜、呜呜的叫,手上动作却不停。
那就只能继续给他续上了,无奈的站起身走向了小坩埚,拿起长勺搅拌了起了锅里有些黏住的粥糊。
九斤在这时站了起来,默默的走到了摊主身边,将袖子里的银子抖落在了对方的摊位上,丢下了一句让对方摸不着头脑的话,
“你赢了。”
随后不再搭理张着嘴巴,准备要说话的摊主,转身朝着人群密集涌来的另一方向走去。
咚!
“他怎么突然倒下了?”
“哎呀!撑到了!烂怂乞丐没吃过饱饭,把自己吃晕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好像是没气了......”
“不会吧......”
“......”
金色的阳光在空中翻转折射后,透过木头雕花斜射进了这间酒楼的二楼。在这个特别的角度,可以借着后面的阴影,看到这一缕带着色彩的阳光。
曲着一条腿,一手搭在膝盖上,穿着一身黑色劲袍,背靠在墙上,替屋里书生放哨的韩秋分不禁感到有些困意。
他将头倾靠在身后突起的木框上,目光柔和地看着眼前斜射的阳光,和里面不断飘舞着的,不知从哪来的,细小尘埃。
闻着那被阳光晒后,慢慢出现的一缕木香,秋分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嘴角也带上了一抹舒适的笑容,搭在膝盖上的手掌也不断晃动着,轻轻拍着。
.......
阳光没有照进屋里,阴暗的屋内,书生背后的衣袍已经湿透了,跪坐在地上,眼角两边的血管在一突一突的,此时在他的耳朵里,一首诡异的童谣,既像是提醒,又像是引诱......一遍一遍,不断变换着乐调,转换着诡异,
笼有缝,空有缝,
关不住的鸟儿,
想跑出来......
天空流泪了,地上变滑了,
就在那黎明的夜晚
连白鹤与乌龟都摔倒了,
先别爬起来,
转头你会发现,
站在背后面对你的,是谁?
散落一地的面具,陷入恐惧,脸上的表情跟着面具一起不断换,书生的身体一动不动,他已经忘记了来这间房间的目的了。
一墙之隔的屋外,阳光宛如穿过了时光般,浓郁闲适。
没有人,安静的走廊,
空中翻滚飞舞的尘埃,
木头带上了阳光的味道,
韩秋分在这座小酒楼二楼的走廊中,找到了属于自己内心的舒适,连带着身上不断流转的气劲也跟着心情的变化,变得畅快了许多。
这间酒楼里,
有两个世界,
中间隔着一堵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