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岛今夜同样不平静。
莺言芳主之所以要出兵仙洲、以卵击石,都是被曲柳逼的。自从梅芳主仙逝,她坐上芳主之位以后,曲柳就没有一天让她省心过。曲柳这个野心勃勃的女人,表面上做出顺从恭敬的样子,私底下却多的是手段,多的是各种小动作。
曲柳多次私下跟莺言芳主提议过,流云岛不该游离在外,而应该毫不犹豫地向幽焰山势力靠拢,这样,将来幽焰山王尊攻下仙洲、夺取凡间的时候,流云岛也能分一杯羹。
但莺言芳主并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她只想遵从梅芳主之前的中立策略,保持流云岛一方祥和,也保住自己芳主之位的坚固稳妥。
曲柳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频频煽动舆论给莺言芳主施加压力,要求流云岛出兵仙洲,给死去的梅芳主讨个说法。
梅芳主在流云岛还是很有威望的,曲柳居心叵测的煽动很快就达到了效果,莺言芳主不出兵的话已经服不了众,出兵的话恐怕损失的大都是她自己的亲兵,而曲柳则可以趁机壮大自己在流云岛势力。
如今莺言芳主已经骑虎难下,明日一战,她根本没有胜利的把握,只想虚晃一招,给沸腾的群情一个交代罢了。
曲柳为了监督莺言芳主,自然也是要参战的,何况她还要在众人面前做出一副对梅芳主无比忠诚孝敬的姿态。要说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莺言芳主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她对莺言芳主早就不放在眼里了。明日一战,她想趁机剪除莺言芳主在流云岛的势力,再通过舆论使自己上位,流云岛的芳主之位她已经等得太久了,如今时机大好,趁热打铁再合适不过。
幽焰山自然对于曲柳的意图有所了解,这也是明日一战幽焰山不打算插手的原因。虽然如此,出兵观摩还是要的,谁知道临时又会有什么变动呢,说不定还能趁机捞一把好处。
就这样,曲柳和幽焰山王尊各怀鬼胎,等着明日的一场好戏。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云渡上仙也有自己想要完成的计划。
第二天一大早,流云岛就出兵仙洲了,数千的将士在仙洲防卫线之外排开杀气腾腾的阵势。
青逸仙子早就列阵等在那里了,云渡上仙带着仙洲其他将士也是很快赶到,他不知道的是,天然也偷偷地跟来了,混在队伍里面。她既关心流云岛的安危,也关心云渡上仙,怎么能够坐得住?
莺言芳主罕见的一身银色戎装,面容端庄而又肃穆,在阵前喊道:“让云渡上仙出来解释梅芳主的死因,今日我们要为梅芳主报仇雪恨!”
莺言芳主的话音刚落,她身后的流云岛将士们都群情激愤起来,纷纷扬起武器,叫嚷着要云渡上仙出来受死,战场之上顿时人声喧嚣、戾气沸腾。
天然踮起脚尖,站在队伍里面远远看着对面的流云岛将士们,心情十分复杂。她担忧地看了看云渡上仙,虽然她知道云渡上仙法力十分高强,但是流云岛那么多人想要他死还是让她无比伤心,不知不觉她对云渡上仙已经非常信任了,云渡上仙那么好,她相信梅芳主绝对不可能是云渡上仙杀害的。
曲柳横眉怒目、威风凛凛地站在莺言芳主身边。她特地穿了一身血红战袍,看上去比莺言更有芳主的威严和气势,可见此女多么有心机。她今日的主要任务就是把莺言和她的亲兵送到仙洲军队的绞肉机下送死,以使自己渔翁得利,眼前的一场好戏看得她心花怒放。
曲柳见莺言芳主发话了,也跟着放狠话:“云渡上仙今日如果不能给个合理说法,流云岛必不善罢甘休!”
此时远处刮起一阵大风,森森浓雾弥漫开来,众人抬眼望去,原来是幽焰山将士们也来了。气势萧杀、排列整齐地等在那里,精光闪烁的黑色铠甲齐刷刷的,渊泽殿下亲自带着数千将士在一旁静观其变。
天然远远地着渊泽殿下,她好久没有见到他了,一双旖旎狐眼闪着冷酷高傲、咄咄逼人的寒光,黑曜石般荧荧闪闪的黑衣在这战场之上使他显得更加红唇嗜血,杀气慑人。
云渡上仙站在仙洲将士阵前,白衣轻逸、深邃星眸静静眺望着流云岛和幽焰山两路大军,气质安静似雪,面容清冷如冰。
他对流云岛的挑衅并不在意,纹丝不乱地声音说道:“事实真相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今日既然流云岛莺言芳主找上门来了,那么我就告诉大家真凶是谁。”
在场众人听到云渡上仙如此一说,眼睛全都睁圆了,在底下纷纷议论道:“这怎么可能呢?到底是谁杀害的梅芳主?”
莺言芳主脸上也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厉声道:“今日你休想糊弄过关!”
云渡上仙轻轻一叹,面带几分同情地反问道:“本来流云岛梅芳主去世,仙洲众人也感到十分痛心,没想到莺言芳主对梅芳主的死因至今未能查明,而任由祸水引向无辜之人。莺言芳主是不是也有失察之责?”
“你倒是撇得一干二净。”莺言芳主听完急得脸色都不好了,一脸愠怒。
“清者自清。”云渡上仙淡然说道。
曲柳这个时候也不安分了,煽风点火地指着云渡上仙说道:“少说废话,今日仙洲要是交不出来真凶,我们就要你来给梅芳主抵命!”
曲柳说完,刚刚安静下来的流云岛的将士们又都群情激愤起来,纷纷叫嚷着要为梅芳主报仇。
天然无奈看了一眼对面着装和队列参差不齐的流云岛将士们,领军的骨干力量还是梅芳主原来的诸位弟子,说起来都是熟人了。流云岛本来就不像幽焰山那样有野心,也没有什么正规训练的将士。如今因为局势所迫匆忙组建了军队,但也是稀稀落落的,成不了什么气候,更震慑不了装备整齐的仙洲将士。
想到这里天然不禁有点儿尴尬,感觉面上无光,虽然被驱逐了,她还是把自己作为流云岛的一份子。但愿不要真的打起来吧,不然她还真是处境尴尬。
她扭头又看了看云渡上仙,任何时候他都是一副平静淡定的样子,好像什么事都难不倒他,甚至她想起来他病倒的时候也是一副处之泰然的神情,这点她是真心佩服。只是现在看着那么多人叫嚣着想要他死,她在真心佩服的同时还有些心疼。
云渡上仙丝毫没有被流云岛将士此刻激愤的情绪所感染,他清清朗朗、流水溅玉的声音穿过那一阵嘈杂喧嚣,显得格外冷静有力。他的气度如此之好,以至于一开口,所有人都把头转向他,想听清他到底要说什么。
天然听见云渡上仙笃定地说 道:“流云岛的叛徒就在此地。”
她只觉得自己的头“轰”地一声响,浑身都颤抖了一下,她很想知道到底是谁杀害了梅芳主,嫁祸给自己呢?
“你指的是谁?”莺言芳主同样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
此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所有目光都看向云渡上仙,等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渊泽殿下狐眼紧盯着云渡上仙,神情也颇为复杂。假如不是敌我立场不同,他倒是觉得云渡上仙配得上做他的朋友,只可惜,如今只能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了。
云渡上仙冷眼一扫:“凶手就是梅芳主的高徒,曲柳。”
曲柳闻言大惊失色,断然否认道:“血口喷人,你有何证据?”
云渡上仙转向曲柳看去,熠熠含光的星眸此刻带着几分凌厉,冷冷说道:“要仿冒我的外貌容易,要仿冒我的气质和法力则很难。据说你在梅芳主遇刺当晚与我交过手,我且问你,当时你与我交手几招?”
“当时我听见梅芳主房中有异动,连忙赶过去,却冷不防看见你竟从梅芳主房中出来,直到你逃出寻芳宫,我至少和你交手二十多招。”曲柳急于撇清,不假思索地极力反驳。
“噢?”云渡上仙微微勾唇,不显山露水地说道:,“既然如此,今日我们就当着众人之面看看你跟我交手,能接我几招。”
云渡上仙语毕,不由分说已经走出队列来到两军阵前开阔处,等待曲柳出招。
众目睽睽,曲柳只好也硬起头皮向前而来。
其他人则是静心屏气地看着。
两人开始交手,一道尖锐青色光芒从曲柳手心发出,直冲云渡上仙胸前而去。云渡上仙手中金光似锦,那青色光芒顿时灭失。
曲柳心中一惊,更加发狠出招,一道道凌厉青光如刃飞旋,直逼云渡上仙,云渡上仙将手一挥,一片夺目金光如雷霆劈向曲柳,锋芒所至,曲柳根本不敢接招,只能躲闪。然而云渡上仙手中的金光竟能弯曲翻转自如,薄如蝉翼而锋锐异常,曲柳根本无从躲闪,很快就衣裳见红了。
才不过十招以内,曲柳就被云渡上仙的手中翻卷如浪的金光罩得死死的,根本动弹不得。
天然注意到云渡上仙手中金光和黎辰发出来云卷红光很有几分相似,只不过云渡上仙发出来的金光威力更足,内里金红而边缘翻卷着炫目金色光澜。
在一旁观战的青逸仙子知道云渡上仙使用的其实就是云卷红光,只不过他的修为更深,糅合了曜日金影的效果罢了。
一场打斗下来,所有人都大开了眼界,原来仙洲上仙竟然这么厉害,云渡上仙名不虚传!
这也是曲柳第一次和云渡上仙交手,这么快就败下阵来令她惊慌失措,谎言不攻自破。
云渡上仙目光寒厉如冰,把手中金光对着曲柳猛然一挥,那无边光芒竟然翻卷如巨涛,顷刻间把曲柳整个人高高卷起然后重重甩下来。曲柳狼狈不堪地扑倒,伴随着一个轻微的金属脆响,“叮”地一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曲柳连忙扭头看向那个掉落之物,正要飞速起身去捡拾,却见云渡上仙右手手指轻轻一勾,那小物件便如有灵性般自行从地上弹起,划着一道幽亮弧光到了他的手中。
曲柳的脸立刻白了。
云渡上仙瞥了一眼曲柳异常的脸色,已然猜到了她的心思,气定神闲地拿着那个小物件对众人说道:“这不是幽焰山的乌笛吗?不知道曲柳联系的是谁?”说完把乌笛往空中一抛。
那精光闪烁的短小乌笛一下子被众人看得真真切切、清清楚楚,上面是幽焰山的兽面纹,精致诡异,美得令人不寒而栗。
云渡上仙两个手指交叠轻轻一弹,一缕淡雅金光翩然如羽轻柔滑过那笛子,乌笛就自行吹奏了起来,在半空之中悠悠晃晃,只是并不发出声音,而是发出一波又一波荡开的黑色光纹。
远处的渊泽殿下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想要是乌笛真把樱若引了来,导致事情败露就不好了。
他手臂一展、飞身来到阵前,手中发出一缕黑焰,轻松把那乌笛焚烧成灰,傲慢不屑地挑眉说道:“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破笛子,想要嫁祸给幽焰山,痴心妄想!”
这就是赤裸裸的毁灭证据啊!众人一片哗然,可是面对幽焰山势力强盛、气焰熏天的渊泽殿下,谁敢吭声质疑呢?
仙洲云渡上仙也只是冷眼看着,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他也不想与幽焰山正面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