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为大师慌忙挡到两人面前,洪钟一般怒喝一声,完全不管越女宫的剑众,只是双掌前推,使出了少林神功“须陀山掌”,这路神掌招数简单,但是内力的使用方法堪称一绝,可以在瞬间聚集功力,逼出惊天动地的掌劲。
无为大师对于这路掌法浸淫多年,功力深厚,这回为了救人,全力施为,更是惊人。只见两股山洪暴发般的掌力向越女宫众人迫去。只听一连串的惊呼之声传来,七名越女宫弟子一齐被这掌力震飞,卧倒在地。然而,无为大师的胸前衣襟也被划了一个口子。
那身为首领的华衣女子收起长剑,笑道:“无为大师,承让承让。”
原来那名女子已经在无为大师出招之时使剑破开他的掌风,在他胸前划了一道,这一剑再深几分,无为大师恐怕立刻就会丧命。
无为大师成名江湖多年,一双肉掌会遍天下英雄,从未输过半招。如今,虽然他是在以一对八的情形之下输了一招,然而对手却是他的徒孙一辈,已经无颜再出手。
他默然半晌,道:“越女宫剑法名震天下,名不虚传。今日之事,老衲无颜再管,就此告辞。”倒在地上的左建德和卢麟互相搀扶着起来,怒视了那群越女宫弟子一眼,一跺脚,相携走了。
这时,华衣女子道:“金老爷,现在没人可以挡着你了,你愿意怎么做,随你。”
金百霸“嘿”了一声,抓起金刀兜头罩脸向贺奇的面门劈下。猛然间,谢满庭的长鞭斜飞了过来,“铮”地一声撞开了金刀。
金百霸大怒,转头怒视谢满庭道:“谢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满庭木无表情地说:“金兄,谢某为尊当年天子圣命,又敬重金兄当年的豪气才屡次出手相助,希望金兄这一次看在谢某的薄面,不要再为难这位彭小兄。”
“你要护着他?”金百霸脸色阴沉地说。
“不错。希望金兄体谅谢某苦心。”谢满庭道。
“好好好!”金百霸仰天狂笑,道,“你我这么多年的兄弟,这个面子我一定给你。”
谢满庭暗中松了口气,刚要说话。忽然看见金百霸的金刀已经迎面向他的顶门劈来。
“谢前辈,小心!”本来一直重伤倒地贺奇忽然站起身,和身向金百霸撞去。金百霸此刻一心想除去谢满庭这个绊脚石,完全没想到贺奇这会儿会扑过来,被他撞歪了身子,金刀一晃只砍中了谢满庭的左臂,鲜血狂喷而出,染红了谢满庭的半边身子。
“掌门!”那些嵩山派的高手大惊,纷纷冲到金百霸的面前大声喝骂:“姓金的,想不到你竟然连我家掌门也不放过。”
“姓金的,你忘恩负义,卑鄙无耻。”
“姓金的,你好狠!”
谢满庭狂吼一声,一把将金百霸的金刀夺了过来,奋力摔在地上,狂怒地吼道:“金百霸,你真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无耻小人。今日,我谢满庭瞎了眼睛,竟然还为你拼命。好,好,好。你这一刀劈得好,也将我劈得清醒许多。我和你今日划地绝交,从此你金百霸的事,再也和我无关。”说完他猛然撕下衣袖,丢在地上,然后抓过身边手下的一柄锯齿刀抖手在地上划了一条长约一丈的横线。他将刀还给身边之人,又道:“今日我嵩山派个个负伤,无力再战。但是,彭小兄曾经救我一命,如果他有什么意外,嵩山派全派上下,誓报此仇。”说完,拂袖而去。
那名华衣女子看了看仍然歪歪斜斜站着的贺奇,道:“姓彭的,你这人倒好得很,谢满庭这么对你,你还救他。可惜,他走的太急了,连他的鞭子都忘了给你解。你认命吧。”
金百霸喉咙里咕哝了一声,便去拿刀。
此时,金天骄忽然跑了过来,大声道:“爹,不必麻烦,看孩儿将他砍成八块。”说完手提长刀向贺奇走去。
旁观的众人被这一幕幕奇诡无常的变故弄得目眩神驰,莫名其妙。连方家父女都不知如何是好。金天骄的突然行动更令人出乎意料。只听得方梦菁惊叫一声,金天骄的金刀已经来到了贺奇的面前。“骄儿,小心!”金夫人喊道。
贺奇大喝一声,侧身让开刀锋,用肩膀猛然撞向刀面。
“来的好!”金天骄运足腕力就势横刀结结实实拍在他的肩膀之上。
只听“啪”的一声,贺奇的肩膀被这一刀拍得犹如对折一般歪斜了下来,原来是整个肩胛骨都脱了臼。贺奇惨叫一声,疼得跪在地上,缩成一团。
围观的众人见到如此惨景,立刻鼓噪了起来,纷纷怒骂金家行径无耻,无奈越女宫人护定了金家,令人不能越雷池一步。方家父女对望了一眼,一时之间,竟然都想不出什么解决之道。
金天骄毫不迟疑,完全不为众人的怒喝鼓噪之声所影响,金刀一抖,斜切向贺奇的右肩。这一刀如果劈实了,贺奇就会从右肩自左腰断为两节。“姓彭的,受死吧!”金天骄意得志满地狂叫道。
此时,瘫在地上的贺奇猛然抬起头来,直视着金天骄,嘴角竟露出一丝冷笑。
一切就在众人完全无法想象到的情形下发生了,贺奇的右手忽然神迹般地从腋下穿出,握住了本来将自己牢牢捆住的剪水鞭,然后用力一扯,竟然将剪水鞭从自己的身上轻而易举地解了下来。
金天骄早就被贺奇的武功吓坏了,现在看到他从剪水鞭的捆绑中脱颖而出,哪里还敢出招,连忙向后急退。其实,他的这一刀如果继续劈的话,一定可以让贺奇身受重伤。然而他未战先怯,反而给了贺奇杀他的机会。
“孩儿小心!”金夫人和金百霸齐声惊叫,双双奔上前来。然而此时的贺奇已经长身而起,一招少林龙爪手扼住金天骄的咽喉,健腕一拧,龙抓手化为少林罗汉拳中的“苦海回头”,只见金天骄的脑袋硬生生地被拧得面向从身后赶来的金氏夫妇,而身子却还是正对着贺奇。
“天骄!”“骄儿!”金氏夫妇发出两声撕心裂肺惨呼,扑到软软瘫在地上的金天骄身边。
“杀了他!”越女宫华衣女子冷喝一声。她身后的五六位弟子同时拔剑冲上前来,各自拟准自己的方位,数十剑铺天盖地地刺向贺奇的周身。
贺奇此时左肩胛骨完全脱臼,而身上的几处伤口也阵阵左痛,他此时还在冷笑,“早就在等着你们呢。”
他右手一探,抽出鸳鸯刀,一招自创的离手刀“游龙戏凤”喷薄而出。这离手刀犹如天外流星般神奇地出现在所有越女宫弟子的面前,根本分不出先后顺序。越女宫的这几个弟子刚刚出山,哪里见过如此奇异的神妙刀法,立刻同时中招,五六只握剑的右手全部被划出了长长的伤痕,五六柄剑也落在了地上。
华衣女子清啸一声,手中长剑一挺,在弹指间划过三丈的空间,匹练般刺向彭无望的左胸。
贺奇此时浑身剧痛难当,已经难以自由腾挪,他一咬牙,微微晃了一下身子,让开左胸的要害。华衣女子的长剑深深刺进了他的左边肋骨。
贺奇闷哼一声,右拳闪电般击向华衣女子的左脸。华衣女子连忙想要拔剑抵挡,但是剑刺在肋骨之中,一时之间竟然难以拔出。就在这迟疑之间,“砰”地一声,贺奇的右拳已经结结实实地打在她左脸颊之上,只听她惨叫一声,滚倒在地,立时昏了过去。
此时,所有挡在彭无望面前的相关人等,都被他一一打倒,只剩下围在金天骄尸身旁边的金氏夫妇。
贺奇面无表情地握住兀自插在他左肋上的长剑剑锋,闷哼一声,奋力一拔,长剑应声而出,一彪鲜血狂喷了出来,面前方圆一丈之内的青石板地皆被染红。
躺在他面前的众越女宫弟子为他的气势所摄,纷纷往后退去,有些伤得重的,竟然连站起来都免了,手脚并用地向后就爬。连与他仇深似海的金氏夫妇也被他刚才以身体为媒,力创越女宫首席女弟子的惊人手段震慑,迟疑着不敢上前。
一时之间,在场数百个武林人物鸦雀无声,甚至没有人有一丁点的动静,人人只是目瞪口呆地望着浑身浴血的贺奇。
“杀人者死,此乃天理。”贺奇操着因为强忍着剧痛而沙哑的嗓音缓缓说道,“金百霸,我有说错么?”他伸出右手扶住自己的左肩,用力向上一送,希望将脱臼的肩胛骨入臼。然而,刚才金天骄的这一刀实在砍得太重,两个关节之间被撞出太远,没法装上,骨头摩擦血肉经络,痛得他又是一声闷哼。旁观的虽然有不上刀头上舔血武林豪杰,然而这么惨烈的伤损情形也还是第一次见,无不看得牙根发冷。
贺奇一跺脚,右手上托,将整个左肩提了起来,再向下一压,接着右拳猛地往肩膀上一砸,只听骨节“咯吱”一声脆响,骨节终于给他接了回去。
贺奇拼命咬牙忍痛时咯吱吱的声音,连和他相隔老远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换作是个旁的人,早就昏了过去,可贺奇竟然不叫一声。他还能狂笑一声,说道:“金老贼,受死吧。”
旁观的众人此时哪里还忍得住,纷纷议论了起来。“看,这姓彭,还要打呀?”“当然啦,血海深仇哇,哪能不报?”“嘿,看他浑身是伤,连骨头带肉都不灵了,还打?”“这才是真英雄。”“我今天才知道什么是铁血硬汉。今天给姓金的拜寿,可没白来。”“厉害,厉害,彭门竟然有这么了不起的人物。”“他师父是谁呀?”“彭地?”“金老爷有免死金牌,我们是不是该帮帮手?”“帮你个头!先不说你是不是白白送死,就说金老贼做的那些混账事,你说你该帮吗?”
事已至此,金百霸和金夫人互望一眼,同时大喝,一刀一剑催动起惊天攻势,拼了命似的向彭无望扑来。
贺奇一直不用离手刀,就是为了对付越女宫中的剑客。此时,障碍即去,他再无所俱,气沉丹田,左手虚空一抓,本来立在石板地上的闪亮鸳鸯刀重新回到自己手中。
只见他右手一送,鸳鸯刀化为一道洞穿天地的厉芒直接射向金百霸和金夫人。虽然金百霸号称无敌神刀,而金夫人则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玉女神剑,但是遇上这连剑神顾天涯,鹤神齐笑天都赞叹不已的离手刀法,也是无计可施,只能狂舞刀剑,使出泼水难入的护体功法,严密防住周身要害。
鸳鸯刀犹如通灵神器,上窜下飞,横斩竖劈,宛如游龙戏水,又似青凤翔空,在彭无望施出的擒龙功力的牵引下,做出了一个个神奇瑰丽的招法变化,可谓招招神妙,式式无双,可以说是他出道以来的巅峰之作。
金氏夫妇虽然下了拼死之心无奈在彭无望的奇幻攻势下,不但先机尽失,而且进退失据,只有一招招的硬挨,心中的憋闷苦涩,实在不足为外人道。
数招过后,金夫人腰部中刀,惨呼一声,跌在地上。一直拔剑护在旁边的金家六女金天虹那里还忍得住,惊呼一声,扑上前来,挡在母亲身前。
贺奇看在眼里,心中一动,左手急伸,运起擒龙功将鸳鸯刀硬生生地隔空提起,流星般该向击向金百霸。金百霸此时已经眼花心跳,那里还抵挡得住,只能尽力一扭身,鸳鸯刀划胸而过,带起满天血雨。
“爹!”金天虹惨呼一声,拼命扑到已经倒在地上的金百霸身上,转头对贺奇道:“姓彭的,你要杀我爹爹,先杀了我吧!”
贺奇冷哼一声,一甩手,鸳鸯刀精光一闪,破云穿雾般来到金夫人的面门。
“娘亲!”金天虹惨叫一声纵身一扑卧在金夫人身上。贺奇到底不是杀人如麻的大魔头,为了避免误伤了她,他猛地一摆手,一股擒龙真气应手而出,鸳鸯刀歪了歪,斜飞了出去,但是刀刃到处,金天虹的发髻被一刀削断,满头青丝披散了下来,称得她一张俏脸更加苍白,惹人怜爱。
贺奇收回鸳鸯刀,胸口一闷,连忙用袖子掩住脸,将一口血吐在袖子上。原来,他强运真气,催动擒龙功,内力已经损耗良多,再也撑不住几招了。
此时,旁观的智仙子方梦菁不忍看到金天虹如此狼狈,走上前来道:“彭三公子,今日你连杀了金家五位公子,彭门大仇也报得了大半。金氏夫妇重伤在身,已被你重创,而且声名尽毁,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还请公子放过他们吧。”
贺奇哼了一声,道:“金家的两个狗贼,卑鄙无耻,设计陷害我家两位哥哥,又杀了我们镖局十八位兄弟,大仇不共戴天,决不能饶。”
方梦菁轻轻一笑,道:“彭公子想必也为金家小姐的孝心感动,所以两次手下留情,希望你可怜金姑娘一片至孝,放过她父母的性命。”
贺奇叹了一口气,心想:她有孝心,我也有兄弟情,岂能厚此薄彼。他正要开言拒绝,忽然看见金天虹已经将父母并排放在一起,然后和身扑在二人身上,除非一刀将她劈开,否则要杀金氏夫妇,可谓千难万难。此时的金天虹乱发披肩,俏脸铁青,一身华服皱褶不堪,但是风姿卓越,煞是动人心魄。
贺奇怔了一下,垂下眼睛,忽然看到自己襟前的那朵玲珑雅致的月夜流香牡丹,此花在他力战数场之后仍然结构不消,风华犹在,只是花瓣之上,多了几滴鲜血。
“苍天不仁,难容世间英物。这金姑娘身处金门,却清纯仁孝,出淤泥而不染,可以舍身救父救母,就如这跌落凡尘白牡丹,虽于泥泞之中,仍清雅照人。我今日何妨放过金家这位至情至孝的好姑娘。”
“好,金姑娘,我给你三十天期限,你好好和你的父母相聚,三十天之后,我彭无望必再次到访,取你父母性命。”
言罢向方梦菁道:“方姑娘,今日多亏你出言相助,我二哥才得以洗雪冤屈,大恩不言谢,此后姑娘如有差遣,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方梦菁掩嘴轻笑了一声,道:“彭公子,你襟前这朵月夜流香,确是精致美丽。”
彭无望脸上立刻一红,暗道:好厉害的才女,只一转眼就猜出我刚才的心意。
他也是个伶俐的人物,恭恭敬敬地取下襟前的白牡丹,送到方梦菁面前,道:“既然姑娘看着喜欢,彭某只有割爱相赠,望姑娘笑纳。”方梦菁点了点头,意含赞许,欣然接过牡丹花。
此时金天虹早已经吩咐家丁将金氏夫妇扶进府去,然后面色雪白地转头对彭无望道:“彭公子高义,小女子感激不尽。但是,父母至亲之命,却也不能轻易让你拿去,我五个兄长的大仇,我也非报不可,你若要杀我,请立刻动手。”
贺奇一摆手道:“彭某一言九鼎,此事三十天后再说。你想找什么帮手,随你的便。不过我劝你还是抓紧时间多与父母相聚,不要耽误时间了。”
说完再向方氏父女一抱拳,飞身跃上高昌战马,飘然而去。
洛阳一战一天后就已经在整个洛阳城传颂开来,几天后整个河南都传得沸沸扬扬,武林人士交相传颂彭门三公子不但武功盖世,而且豪气冲天,一人独斗嵩山派,越女宫,金家上下五子一女和金氏夫妇二人,神勇过人的英雄事迹。
而金白霸的声名却跌到了极点,所有人都对金家的卑鄙行径切齿痛骂,轻蔑异常。伴随着一年一度的洛阳花会,这些武林中的奇人轶事更使洛阳城增添了几分热闹。
可贺奇此时却是在暗自思量。
时不时的,贺奇呲牙利嘴一番,他此时身上受伤七八处。若是换了一般人,早已是躺在床上挺尸,动都动弹不得。
“他奶奶的,原来不管不顾血战一场可以让人如此痛快。在以前那些世界穿越我总是小心谨慎,看来也不全然都是好处。”
“嘶。真他奶奶的疼啊。”
“算了,以后还是不要这样逞勇斗狠,赢一定要赢的漂亮。”
他看洛阳满城繁华,却是了无一个相识。更过分的是他来洛阳复仇,匆忙赶路,居然忘了带银子。
正所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贺奇如今浑然没有了在金家的英风锐气,只是苦着脸无奈思考。忽然想到,方家父女勉强算是相识,去寻他们借些银子定然无妨,了不起以后加倍奉还嘛。
此时,暂居洛阳晓风客栈的方家父女也在谈论着贺奇。
“贺奇的离手刀法堪称最近武林中最为新颖超凡的新创刀法,嘿嘿,为父纪录武林轶事多年,所见的各路千奇百怪的武功不胜枚举,然而以擒龙功催发离手刀这种奇异武功,可谓不但见所未见,而且闻所未闻。”方百通在客栈房中的桌案之上奋笔疾书,神色兴奋不已。
“爹爹,看来,武林轶事录中,又要多一个名字了。”方梦菁笑道。
“哎,我还不敢这么就将他的名字写上了,因为还不能肯定这路刀法就是他自创的。”方百通摇头晃脑,似乎意犹未尽,又道,“女儿,你看他在一开始独斗金家四子哪路刀法,有什么特别?”
方梦菁侧头想了想,笑道:“爹爹想要考女儿么?我看,他右手使的是‘雾隐云龙’刀法,这是鹤神齐笑天的云龙长风刀法中的一路。他的左手,嗯,应该是‘横江刀法’,也是云龙长风刀法中的一路。只是他双手同时施展,又多出了无数精奥变化,这些招式出于何门何派,恕女儿才识浅薄,无法辨认出来。”
“能看出这些,已经很不错了,不愧是我方百通的好女儿。其实,贺奇的出招根本没有多出任何变化,只是他双手各使一路刀法,左右开弓,一神守内,一神游外,根本不拘泥于双手配合之变化,而是双手任意出招。”方百通轻抚长须,满含赞叹地说。
“任意出招?这怎么可能?”方梦菁惊道。
“一手成方,一手成圆,嘿嘿,女儿,这个贺奇甚是难得,他不但惊才绝艳,乃是武学上旷世难逢的奇才,而且心地质朴,坦荡耿直,这个诚心正意的品性恐怕更是难求。否则即使让他想出了这个奇门武学,也因为杂念太多而难以融会贯通。”方百通越说越是激赏,几乎将颌下的胡须捻下。
方梦菁掩嘴轻笑道:“我说呀,贺奇这个人根本是个傻小子,世上的这许许多多人情世故,他都懵懵懂懂。”
“哎,不要小看他,这个后生可还傻中有精,你看他直闯金府的气势,嘿,任凭金家舌绽兰花,该杀就杀,一点也好处也没法从他身上捞着。可怜他们想出这许多鬼魅伎俩,放到贺奇身上可就全行不通了。”方百通抚掌笑道。
“爹爹,你也夸够了吧?”方梦菁娇嗔道。
“对对对,还有我的宝贝女儿,嘿嘿,不愧是我方百通的好女儿,三言两语就揭破了金府的阴谋,才智过人,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方百通连忙笑着说。
方梦菁笑着点点头,这才放过了他,转头望向窗外,观赏着夏日洛阳百花盛开的美景。
正在方家父女谈兴正浓之时,突然烈风扑面,三个手持双剑黑衣蒙面的杀手似乎从天而降一般从三道朝街的窗子破窗而入。六道剑光匹练般交剪而下,方家父女只来得及惊叫一声:“青凤堂”,完全来不及躲闪。
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一道灰衣身影破门而入,手中轰雷般的烈焰刀光迎头罩向那三个黑衣杀手。
只听得一连串的惨叫之声,两名杀手四剑齐断,一个咽喉中刀,一个面门中刀,横尸地上。而第三个杀手一条左臂被斜斜砍下,惨呼着滚到在地。
方家父女定睛一看,原来正是刚刚扬威洛阳的贺奇。只见他抖手飞出鸳鸯刀朝客栈的地板掷去。
果然,一阵巨大的迸裂声传来,客栈地板裂了一个大洞,一个青衣身影冲天而起,手中映月弯刀迎头砍下。
然而,奈何贺奇的飞刀已经先到了一步,刀光如电,穿胸而过。那青衣人一声惨叫,身子直贯出丈余,摔在地上,这个人五短身材,手臂粗壮,面目狰狞,双目幽蓝,似非中土人士。只见他在地上挣扎了片刻,蹬了蹬腿,咽气归西。
贺奇一屁股坐在客栈的椅子上,脸色铁青,扶住桌案,暗暗调息着体内混乱不堪的真气。
方氏父女互相看了一眼,方百通上前作了个揖,道:“多谢彭小兄再次出手相救,方某感激不尽。”
方梦菁上前一揖,道:“彭兄武功更上一层楼,小女子钦佩不已。”
贺奇暗中吐出胸中一口浊气,道:“方老前辈,方姑娘不必客气。”他转头对仍在地上呻吟的仅存黑衣杀手道:“回去告诉青凤堂主,想杀方家父女,先过我贺奇这一关。”
那黑衣杀手好不容易止住呻吟,颤声道:“你就是贺奇。”
贺奇哼了一声,道:“正是,下次换个高手再来。青凤堂莫非真的无人了。”
那黑衣人看了看横死地上的青衣人一眼,低声道:“贺奇果然名不虚传,这次真是失策。”他一跺脚,纵身从已经破烂的窗口越出,转眼便消失了踪影。
看到那黑衣人走了,贺奇整个人都垮在了桌上,张口喷出一股鲜血。方家父女大惊。方梦菁见机最快,连忙关上大门。
方百通扶起贺奇,放他躺到床上,连声问:“彭小兄,你怎么样?”
贺奇又喷出一股鲜血,道:“我可能受了极重的内伤,至于受伤的原因,我也不太清楚。”
方梦菁将所有窗帘都拉了起来后,才来到床前,对方百通道:“爹爹,我对医术了解得多一些,让我看一看。”
方百通点了点头,对贺奇道:“小兄弟,我这个女儿不但智谋超群,而且医术如神,你放心好了。”
方梦菁嗔道:“爹爹,现在不是夸女儿的时候。”说完坐到贺奇身边,拿起贺奇的右手把起脉来。
方百通笑了笑,嘀咕道:“夸女儿还要分时候么?”言罢,悠悠然坐到桌边,开始继续他的著书。
方梦菁把脉良久,又观察了贺奇的脸色,道:“彭兄,你的伤势没有大碍,只是最近你连场大战,消耗过多内力,精气虚耗,而且诸多外伤未愈,伤连肺腑。而且,你最近休息不够,气血两虚,加上你身上中过先天罡气,越女宫剑气和嵩山派内功的冲击,虽然伤势都不算重,但是积累下来,实在危害不小。不过,既然有我在,我可以多给你开些补气宁神,舒筋活血的方子,再加上些大补之物,相信你一个月内就会完好如初。”
贺奇道:“有劳方姑娘了。”
方梦菁找人处理好尸体,洗净屋内血迹,写下一个药方,请店小二出去抓药,又请人要厨房炖一碗燕窝茯苓汤,然后来到贺奇的身前为他施针。
方百通正将一卷武林轶事录收尾,见贺奇精神还好,就问道:“彭小兄,不知你是为了何事才找到我们的?”
贺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在下身受重伤,身无分文,整个洛阳城举目无亲,又没钱医病,忽然想起方老前辈和方姑娘总算相熟,所以才冒昧前来。想不到竟然阴差阳错,出了这些事故,真是世事难测。”
方百通抚掌笑道:“彭小兄果然快人快语。承蒙彭小兄看得起老夫和小女,才能救得我们性命,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老前辈,过奖了。”贺奇笑道。
“对了,彭小兄,你的武功实已到达出神入化的地步,真是心明眼亮,洞察先机,竟然预先料到那青凤堂四大元老之一的‘踏月追魂’差博所有腾挪变化,一刀将他置于死地,这份武功,就算当今武林的七大公子,也有所不及呀。老夫佩服,佩服。”方百通捻须笑道。
贺奇大惊:“老前辈,你说那青衣人是青凤堂四大元老之一。”
“怎么,你不知道么?”方百通惊道。
“晚辈委实不知。不过这地板下杀气深藏,明显是有人隐藏,却不知竟是什么高手。”贺奇说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方家父女互望了一眼,都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滑稽感。
原来,踏月追魂差博乃是名满天下的一等一的刺客。他本是波斯人,十三岁到达中土,已经精通波斯武功。到了中原,重新投山拜师,学成了一身惊天动地的武功,尤其他的弯刀刀法,混合了中原武术和波斯武功的精华,乃是当世有数的诡异刀法,饮恨此刀之下的武林名家,英雄好汉不计其数,已经被收在方百通的武林轶事录中。他虽然武功比起雷煞炮刀罗一啸来,稍差一线,然而已经是江湖上人见人怕的大魔头,却不想就这样身死,果然是杀人者人恒杀之。
方百通看了看桌上刚刚饮过差博鲜血的鸳鸯刀一眼,叹道:“真是报应,差博手下枉死的冤魂无数,今日该有此报。”
此时方梦菁为贺奇施针完毕,笑道:“彭兄今天再展神威,从此天下闻名,可以预期。”
贺奇长长舒了一口气,叹道:“嘿,天下闻名实非所愿,只希望早日得报大仇,从此了无牵挂。”言罢,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菁儿,他可是睡过去了?”方百通问道。
“正是,爹,他说睡就睡,倒是干脆得很。”方梦菁笑道。
“哈哈,有趣,有趣,今日终于见到一个和自己女儿聊天聊到打瞌睡的男儿。”方百通捻须笑道。
“爹!”
当金百霸和金夫人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整个金氏镖局里只剩下几个端茶送水的仆人,其他的护院,趟子手,镖师还有府中家丁全部都已经不见了。金百霸看了看躺在同一间屋子里的金夫人,颤声道:“夫人,你还好吗?”
“呸,好什么?这一回我们金家声威尽失,就算捡回性命,也不过是苟活人世的废人。”金夫人切齿道。
金百霸环视了一下四周,道:“夫人,我们的家丁仆众呢?”
金夫人冷笑一声,道:“你问我,却叫我去问谁。”
这时,金天虹匆匆从门外奔了进来,看到父母同时醒来,大喜道:“爹,娘,你们都已经醒了!太好了。”
“虹儿,过来。”金夫人向她摆了摆手,道。
金天虹连忙走到了她的床边,问道:“娘,什么事?”
金夫人道:“是不是你遣退了所有的家丁仆众?”
金天虹点了点头,道:“娘,贺奇十天之后就会再次来金府,这一次他说什么都不会放过金家,所以女儿遣散家众,免得他们枉死填命。”
金夫人哼了一声,道:“好,好,果然是个侠义心肠的好女儿,和你爹早年时候一模一样。”
“娘?”金天虹心中一颤,问道,“你是不是认为我作得不对?”
“哼!我问你,你有没有向咱们黟山越女宫求援?”金夫人声色俱厉地说。
“娘,我已经让师姐方飞虹去求援了。但是,黟山和洛阳相距千里之遥,我想她们可能赶不过来了。”金天虹颤声道。
“所以你才会花去这许多功夫去作无谓的事。”金夫人怒道。
“夫人,你又何必埋怨女儿呢?她这么做也不过是不想多伤人命。”金百霸沉声道。
“呵,现在你又想做英雄了?当初你又何必用飞燕回翔害死彭无忌?”金夫人冷笑道。
“夫人,唉,都怪我一时糊涂,行错一步,惹来这灭门之祸。”金百霸叹道。
“算了,娘,现在我们命在顷刻,何必互相埋怨,”金天虹小声劝道,“让我们抓紧这最后十天好好相聚。”
“你胡说什么?”金夫人大怒,“难道你想我们全家就这样在这里等死么?”
“除了这样,娘,我们还能做什么呢?”金天虹哭了出来。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抓紧时间逃出洛阳,留得有用之躯,好为你那五位苦命的哥哥报仇雪恨!”金夫人大声道。
“不,不能逃!”金百霸忽然大声道。
“什么?夫君,你难道有什么退敌的良策不成?”金夫人问道。
“没有,不过,我金百霸一生雄据洛阳,早已经落地生根。让我金百霸避祸出逃,我宁愿一死。”金百霸斩钉截铁地说。
“难道你忍心看你的女儿陪你一死么?”金夫人大怒。
“娘,女儿的意思和爹一样,誓与洛阳金家共存亡。”金天虹低声道。
金夫人看了看他们父女二人几眼,费然长叹一声,道:“这叫自作自受,好吧,虽然为娘的做了许多阴险之事,从此天怒人怨,但是为娘总算还有个有出息的女儿守在身边,有个有骨气的夫君同生共死,也算够了。”
她轻轻拉住女儿的双手,目光中露出慈爱之色。金天虹感到眼圈一阵发热,叫了一声“娘亲”,扑进金夫人的怀中。金百霸颤抖着走下床,来到妻女的身边,张开长长的双臂,将二人一起揽在怀中。
方飞虹带领着在洛阳一役中多少带着点伤的越女宫同门星夜兼程向黟山赶去。自从出道以来,方飞虹以越女宫神女殿第四代首席女弟子的身份闯荡江湖,从来都是无往而不利。江湖之上,无论黑白两道,正邪高手,都要对她退让三分。
然而,洛阳一战,贺奇以一柄飞刀,一套普普通通的罗汉拳,毫不留情地将自己和同门师妹们一一击倒,在天下人面前让越女宫的声誉蒙受天大羞辱,更让自己从此在江湖之上抬不起头来,此仇此恨,她说什么都不会就此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