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痛快啊!”深夜大战之后,等所有被救的人都回到家里,李凌风和杨子业悄悄归来,杨素为二人准备了慰劳的食物和酒。
“哎!师弟,小声些,你忘了叔母已经睡下了?”杨子业喝了一大碗之后,似乎憋屈已久的情绪已经再藏不住,竟忘了已是深夜,大呼了一声,李凌风赶紧制止。
杨子业恢复平静,杨素则笑道:“大师哥,哥哥这是好不容易出个恶气,你不知道,自这吐蕃人来了,受的气可不是一日两日了。”
杨子业又大饮一口,道:“今日一舒筋骨,太舒服了!”
杨素笑道:“哥哥,上次见你如此舒服还是两年前你救下我时。”
李凌风打趣道:“四师弟的天山剑法是不是特别潇洒呢?”
杨素羞羞一笑,道:“古今侠客谁不潇洒?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李凌风笑道:“哎,可这古今侠客也没几人。”
杨素猛地问:“大师哥,哥哥总说你的剑法最是飘逸潇洒,啥时候我能看看吗?”
李凌风笑道:“好啊!不过这出外打杀,带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似乎不太方便,况且也有风险。”
杨素一听这话,一脸不愿意道:“哼!早听闻大师哥不拘一格,原来也是一路货色,瞧不起我们女儿家!”
李凌风急忙接道:“哎!可不是这意思,大师哥也是担心你安危嘛,毕竟打杀之中也是险象环生。”
杨素傲娇转过头去,狠狠道:“古有木兰替父从军,独孤皇后辅开皇,上官宰相通文武!你凭什么瞧不起我们女儿身!”
李凌风笑道:“妹妹,这大师哥真没那意思!”
“哎!素妹,你别闹了,大师哥可不是那意思!”
“诶呀!有了!”杨素猛地笑起来,冲着李凌风道:“大师哥你教我武艺呗!”
李凌风一愣,杨子业亦是噗的一声差点呛到。
杨素一见这二人反应,面露怒色,道:“你看!你们就是瞧不起我!”
李凌风只得无奈道:“好好好,大师哥教你剑法便是了!”
一听这话,杨素开心的大笑了起来,手舞足蹈的。
……
经过长途的跋涉,天山之上,尚云风立在李璇儿和旷艳红的房门口。房里已是人去楼空,并布满了灰尘。
看来小师妹并没有回山来!尚云风有些失落,他走进屋,每每打量屋中某件摆设,都会想起师妹。
她究竟去了哪儿?尚云风想:“你受了如此重的伤,为何要独自走开?”
师父应该是在闭关?
师父是一个爱干净的人,有时几师兄妹被指派到山顶练功时,一去就是七八日,师父都会将每人的房间打扫干净。
尚云风对于这里的回忆有很多,比如和大师兄饮酒谈天,大师哥和他性格上很像,只不过大师兄没他那么疯。比如和四师兄玩文字游戏,四师兄每次都会被他绕的团团转。比如沉默寡言的小师妹,他的意中人。每次他都会悄悄地看她,他虽然很疯,在看她的时候却是安静的,安静到两个人相互钟意,却丝毫没有引起师兄弟们的注意。
还有个固执的老头,用它几十年前的观念来管教一个性格疯癫的人。可尚云风心底很是敬重这个老家伙,因为这个老人的某种风骨。
铸剑洞的石门开着?
走到师父铸剑和闭关修炼的铸剑洞,尚云风有些奇怪,迹象表明师父应该是在闭关,这铸剑洞的门怎么开了?
莫非今日撞了个正着,正好选在了师父出关时回来。
昔日师父责骂自己的情景隐隐浮现出来。
“师父?”
进入洞中,师父正闭目打坐于池中之台,面相红润,只是头发和胡须略略有些乱。
“师父?”尚云风再次喊着。
那老人依旧无动于衷。
尚云风缓缓走上池中台,立在了那老人面前,又喊了声师父。
老人依旧没有回答。
师父哪怕闭关,但凡有人唤他,都是有问必答的,为何今日……?莫非……?
尚云风心中暗暗不安,探了下鼻息,微微有些热气,尚云风这才安下心来。
环顾四周,铸剑炉火已经熄灭,铸剑炉是在铸剑洞洞壁上开出的一个小洞。看来许久没有使用过了。
点点的水光于钟乳石上撩动,让尚云风感觉很是亲切。对于这个冬暖夏凉的山洞,他有着很多很多回忆,每次在这里与师父交谈,都会以一场不愉快的辩论结束。
放下手中的剑,尚云风缓缓跪下,仆身在这个自己即尊敬又讨厌的老人身前,他很想念这个老人,就像想自己的父亲一般。
“弟子尚云风,给师父请安!”
一个头磕下,老者安静。
“弟子尚云风,给师父您老人家请安!”
又一个头磕下,老者依旧没反应。
这老头的倔脾气看来还没好呢?还在生我的气?
尚云风又磕下一个头。
“劣徒尚云风,给师父您老人家请安!”
只见一道玄光微微从老人打坐的手中闪出,闪电似的击向远处的洞壁,不一会儿,几声巨响,那洞壁之上竟然又开出一个洞来!
啊!这是……?尚云风心中一惊,他在山上待了十数年,在铸剑洞里来来回回不下千次,从未见过这个洞。这个洞约莫一人高,一眼望去黑不隆冬,应该很深。洞里偶尔有几缕红光闪出,让尚云风心中有些奇怪。
……
李凌风倒也说话算数,第二日一早便约了杨素到村边一个无人的小土丘上,准备教她些武艺意思一下。
杨素很是开心,兴致勃勃的管杨子业要了他原来使的那把剑。如今杨子业有了师兄送来的师父的剑,也就不会再用原来那把了。
“说把,想学些什么?”李凌风笑道:“天山剑法种类繁多!大多出于道家。”
“你想教我什么?”杨素笑着,很是期待。
“那不如我教你些防身之法?”
一听这话,杨素脸色一变,道:“说来道去,你还不是把我看作柔弱女子!防身防身,我才不要,要学就学男儿剑,不求开山劈石,也得有杀人的锐气!”
李凌风有些无奈,想不到这姑娘心气还挺高。又道:“天山剑法有六十四门,上品八门,但早已经失传,中品十六门,十门亦失传,下品三十二门!”
“这么多?”杨素有些惊异,她是想不到一个门派的武学居然如今繁杂的。又问:“还有八门呢?”
李凌风笑道:“还有无品八门!”
杨素疑问道:“无品?那就是最低的咯!”
李凌风大笑道:“你知道道家讲究无为吗?”
杨素想了想,说道:“听闻过,不懂!”
李凌风解释道:“无就是一。”
杨素更是不懂了:“无就是无,一就是一,怎么可能无就是一?”
李凌风悠悠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还未生是就是没有,没有不就是无咯。万物还未生时,那不也是一?”
杨素一脸茫然,似懂非懂,问:“你们所说的一是啥?”
李凌风淡淡道:“气!”
杨素不懂,又问:“二呢?”
“阴,阳!”
杨素更是不懂,想是在问下去自己也悟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放弃了。心中一想无品方是极品,便直直道:“那我要练无品八门!”
李凌风噗呲一声,笑道:“无品八门也只有师父会,但师父也只练成了八门中五六门的一两成!我们就更不会了!”
杨素惊异道:“这么难?”
李凌风笑道:“每门都需上百年功力,还需极具天资的武学奇才!若是普通人来,百年也未必练得成任意一门之一二层!”
杨素有些丧气,道:“那就学中品吧!”
李凌风道:“中品,学会其中一种基本就是武林顶尖高手了!”
杨素笑道:“那大师哥你学习了几种?”
李凌风道:“两种。”
杨素恍然道:“怪不得你和哥哥这么厉害,几十个吐蕃兵瞬间死于你俩的剑下。”
李凌风笑道:“比起真正的高手,我们真是小巫见大巫了!你果真想学?”
杨素即时点头。
李凌风点了点头,道:“那你先需学会另一种。”
杨素问“什么?”
李凌风道:“一!”
杨素又困惑了,问道:“为什么?”
李凌风道:“气生万物,武学也是一样,任何武学,都需气来发挥它们的作用。”
“气功?”
李凌风点点头,只见他一个深呼吸,猛地一指几丈外地面上的一处草丛。那手指一挑,那丛草便被连根拔起。
杨素顿时一脸羡慕,正要说些什么,却被远处村庄里嘈杂的声音打断。
“你看!”杨素指着远处的村子里,只见不少人马从村子里迅速奔出远去,而且各处都有浓烟散出。再看仔细,不止这个村子,连周边的村子里似乎都有些烟雾缭绕而出。杨素大喊道:“吐蕃兵!”
两人这才意识到,刚刚只顾着交谈,却忽略了吐蕃兵进村的动静!急忙往村子里奔去。
……
尚云风进入那洞中洞内,这个洞不似外洞,这个洞洞壁整整齐齐,显然是人为开凿出来的。
洞约莫一个人高矮,两肩宽。洞蜿蜒着往里延伸,不见深浅。洞深处不是有红光闪动着,还有些呼呼的声音。
走了约莫一刻钟,又出现了一个大洞,红光从洞中的某个东西里忽隐忽现。通过这隐约的红光,站在门口,尚云风大致看出,这是一个和外洞一般大小的洞。
一脚踏进去,这洞突然大亮。原来四周壁上的灯盏,竟然自动燃了!
洞中间,一个方形透明的物件引起了尚云风的注意。
那是一个容器,容器长宽可容一个人躺下。中间装着很多红色液体,约莫占了那容器的一半左右。那些液体发着红色的光,竟然还同波浪一般涌动。走近些,隔着这容器,尚云风似乎能感觉到一些温度。
拿手抚摸那容器,那液体尽然会自动涌动往抚摸的地方。
这是个什么东西?好似通人性般?
尚云风心中很是好奇,手掌不停在那容器表面游动,那液体也跟着在容器里随着手掌涌动。
忽然,一个声音幽幽响起:“云风!”
“师父!”尚云风不自禁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是什么也没有。“不要看,此乃为师用定魂之术与你交流!”
尚云风立刻跪下,叩头向那声音:“弟子尚云风,未经允许擅自回山,请师父责罚!”
“以下为师与你说的话你要记住!为师知你和红儿两相情愿,但因为某种原因,你两个不能太早在一起。”
尚云风问:“为何?”
“这你以后会明白的,这地方是我专门留给你的。”
尚云风惊异道:“留给我?”
“一百年前,我们天山一派还未立派,创派师祖初来此地之时,于天山顶发现了一块天外来石。这石头很是奇怪,其内核是坚硬无比的玄铁,而外部则是一些柔软的液体。”
“液体?”尚云风疑惑问:“就是这红色液体?”
“是的,这液体包裹玄铁上,剝不落离不开。”
“那后来是如何分开的?”
“是为师用尽毕生所学,并用阴阳分离之术分离开来,你们手中的剑,就是为师用其中玄铁铸造。”
尚云风问道:“这液体为何如此形态?”
“这液体有嗜血体性。只需一滴便能将人身中之血吞噬干净。”
“嗜血?嗜完血之后,那人岂不是一命呜呼?”
“非也,此液体也有繁衍之能,嗜血的同时会繁衍出等量液体来替代血。”
“替代?”
“是的,此液体可替代人血,让人继续富有生气。而且此液体自带有气,普通人以其代替人身之血,无需修炼即有百年功力!”
“此液体竟然有如此功效?”
“但它也有一个弊端,就是吞噬血液的同时,也会吞噬心性!彻底替代血液之时,人将如恶狼一般嗜杀!”
“那岂不是成魔了?”
……
回到了村中,李凌风和杨素愣住了。村子里此时已是一片狼藉,鲜血、尸体一地。
“哥哥!”杨素急急回到屋去,没半刻,便听屋内一声大喊:“大师哥!哥哥不行了!”李凌风急急奔向杨子业屋子,又听一声:“母亲!”
李凌风刚进屋,就见杨子业靠在门口坐着,满身是血和刀伤。
“大师哥,看来两年没怎么锻炼,师……师父交给我的……都还给……还给师父了!”
“师弟!”李凌风一脸茫然,以师弟的武艺,怎么可能面对几个区区吐蕃兵就身负重伤。他看着杨子业的浑身伤口,已经说不出话来。
“这次……这几个……吐蕃贼人,似乎……是些练家子,比起……前几天的……厉害了许多。”
李凌风封住杨子业的几处穴道,并要杨子业不要多说话以保留元气。但杨子业依旧笑道:“曾为大梁客,不负信陵恩!替我……问候……师父……”
此后便再无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