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谷?”难怪消息递不回来,文庚愕然,“山长病重,怎会跑去天狼谷?”颜烈的病况,青云宗自然一直关注。山长中毒两年,本该在安涞城休养,怎么突然奔赴数百里外其他宗派的地盘?
铁太傅遂将四凤镇的经历叙述一遍。自然,他没说起颜烈的解药得自燕三郎,而是重点提到颜烈赶往四凤镇的目的:
夺取解药和复仇。
“原来真是端方所为?”文庚面沉如水,“去年山长曾经回宗,跟我说过此事。”
安涞城变故之后,颜烈身中幽魂之毒,但他仍要履行青云宗山长之职,每隔一段时间就得上山。
青云宗是颜家父传子承的基业,颜烈在宣国不能公开的仇恨,在这里就不再是秘密。
待铁太傅将那一趟离奇诡异的四凤镇之旅说完,文庚久久不能言语。
真相竟是这样,山长不是死于毒发,而是消逝于梦境之中、殒于端方之手?
换了旁人来说,文庚一字也不相信,毕竟无凭无据;可是这些话出自铁太傅之口,也就有好大份量。
谁不知道铁太傅是大宣的开国重臣,谁不知道他在颜家王朝中的稳固地位?
他的身份,决定了他说出这等大事,每一字都要深思熟虑。
好一会儿,文庚才涩声问道:“既然真相如此,那么山长在殒落前可曾、可曾谈起我青云宗?”
“自是有的。”重头戏来了。铁太傅知道,这也是本趟青云山之行的真正难点。他长吸一口气,凝声道,“我国内乱难止,摄政王决心要青云宗与童渊王室划清界限,因此山长不再由童渊王室担任,而选贤能用之。”
话说得好听,但其实在场之人都清楚,颜烈膝下并无子嗣,亲弟弟颜焘又死在他前面,这一支血脉居然后继无人。就算有人怀疑颜同奕是颜烈骨血,但明面上谁也不敢这么说。
因为青云宗建立的初衷,其制度与一般玄门又不同,有世袭罔替的特点。颜烈死后,青云宗的下任山长任命就成了大难题。
文庚眼中露出失望之色:“只是这样?没有交代山长传承?”
如无颜烈指定,谁也不算名正言顺继位。
“自然是有的。”
众人皆是精神一振。
颜烈已有指定,那就好办了。
铁太傅不看燕三郎,却卖了个关子:“恕我直言。这些日子以来,宗内可曾推举过山长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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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庚轻咳一声:“局势纷扰,青云宗需要一位强有力的山长。”
这答案就是有了。
铁太傅目光深注:“文副山长依旧操揽要务,即是说你已经接任山长之职?”
“非也!”文庚连连摇头,“我早无意于山长之职。只望新山长早些就位,我也好偷闲放松。”
燕三郎微微挑眉,铁太傅也很意外:“文副山长竟不参与?”先前他还跟燕三郎说过,文庚很可能就是下任山长。
原来他看岔了。
不过这是好事。文庚在宗内威望无俩,少掉这个最强大的竞争对手,燕时初成功的希望大增啊。
“那么,目前是谁在角逐?”铁太傅听文庚话意,“只望新山长早些就位”,也就是说青云宗的最高领袖还未诞生,否则哪里还需要由文庚来暂代?
文庚的犹豫只在一瞬间。铁太傅领颜烈之命而来,在这件事上至少不算外人,何况他们已经到青云山上,就算文庚不答,铁太傅很容易就从别人口中知晓。
毕竟山长的竞逐在宗内已经不是秘密,洞主、弟子之间也常有议论。
“是禄事堂堂主杜时素,还有千渡城城主颜烈。”
铁太傅扬眉:“是这两位?”
“对,就这两位。他二位在青云宗都是德高望重、声名两全。”刘怜玉插口,有些焦急,“到底颜山长生前如何交代?”
回山路上,她和徐陵光明里暗里问过不止一次,铁太傅都端正脸色,说要留到青云宗上再揭晓。
他是最后见过颜山长的人,又率兵解救青云宗军队,刘怜玉也不好逼问。
现在,他们已经回宗了。
看她目光炯炯,千岁轻嗤一声:“交代?若不是要跟燕小三交易,颜烈死前都想不起这个宗门。”
青云宗规模不大,声名不显,只是众多中小玄门之一。燕小三在盛邑有空时也研究天下玄门,对这宗派也只是略有耳闻,不曾关心也不曾深入了解。
“这些家伙可真把自己当回事儿。”
当然除了燕三郎,谁也听不见她的轻蔑。铁太傅凝声道:“颜山长要我当众宣读。听闻今晚就有庆功会,弟子云集,是最好契机。”
他一把全推到颜烈头上,别人纵然郁闷也说不了什么。
“这个……”文庚和两位长老互看眼色,心下微妙。不过新山长的继任是头等大事,颜山长慎重起见也在情理之中。
最后文庚道:“两位远道而来,先休息罢,晚上很热闹。青云山今时美不胜收,正是游玩的大好时节。”
铁太傅点头:“正有此意。”
当下文庚亲送出门,命徒儿领二人入住搬香楼。他自己还要与刘、徐两位长老再议。
燕三郎背着书箱又带着小金,沿着溪流一路拂花分柳,走到一处微陷的谷地。
这片斜谷是千万年前地裂而成,山泉涌进如同刀劈的裂隙,平缓处是漫灌谷地的小河,冲落悬崖就成了飞流直下的瀑布。
引路弟子道:“这地方叫作‘刀谷’。”
燕三郎俯瞰下去,也觉形象得很。
已是暮春初夏,以河流为界,这里半川挂雪,半谷葱绿,壁垒分明却又和谐统一,是底下的人间见不着的胜景。
搬香楼和其他高大屋宇就座落在河畔,楼后是潺潺流水,楼前是春花烂漫的绿茵,看得出时常有人修剪。
引路弟子领着两人前往搬香楼办理入住,再略作交代,就恭敬告退了。
燕三郎进了客房打开书箱,白猫就蹿了出来,到处走动闻嗅,开始熟悉地盘。
很快,一猫一狗就逛遍了客房,而后溜出搬香楼,到明媚的春风里撒欢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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