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钟声,每日卯时,破晓之际,城外普照寺的钟声会响彻整个平安城,这意味着一天的忙碌又降临了这片大地。
郭凌云恍惚中醒来,昨夜的炭火早已熄灭,撒了一地的烤肉浸泡着酒香溢满整个院子,身边的丫鬟阿碧已经离开,但他依旧能感觉到残留的余温。
艰难地爬到床上,头疼欲裂,这古代地酒真的是喝着香,验证了那句入口柔,一线喉的广告,但这后劲也不小,郭凌云整个人如同烂泥一般倒了下去。
“月儿回房了?”李相赫每日都是卯时起床处理公务,自从下朝来到这辽东镇守,十二年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皆是如此。
“已经回房休息了,自王妃离世之后,好久没看到郡主这么开心了”对面是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男子站得笔直, 他黝黑的脸上,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闪烁着坚强的目光,脸上挂着微笑。
胡管家原名胡龙,十三岁便跟随李相赫,南征北战二十余年,三年前与北凉一战中以一己之力对抗北凉五大得势境上品高手,全部斩杀,无一生还。
但自己在此一役中消耗过度,境界跌落不说,跟随自己十四年的太阿剑也断裂,自此江湖上便少了一位剑道高手,辽东军中也少了一位能征善战的将军,而这偌大的王府内却多了一位对下人极为严苛的管家。
“那小子看了《三藏》什么反应?”
“似乎发现了什么,但还不确定,还需要继续观察”
“总觉得那小子和郭子仪那老头有点神似,你看他那双眼睛,简直一个眸子刻出来的,当年郭子仪为了平定安禄山,不惜将自己刚诞下的第九子留在了民间,可没曾想到,这竟是他们父子的永别”
“传说十七年前此子诞生之日有祥瑞自西方而来,当时在世的净土宗宗主圆测大师曾留下预言,凌云之子,能护国,亦能守佛”
“是啊,可惜,纵使他汾阳王武功绝顶,但双拳难敌四手,还是被安禄山的一众高手硬生生给耗死了,这才有了他琅琊王家趁虚而入,一举拿下了这中原王朝”
“怪也只怪前朝玄宗贪图美色,听信谗言,悠悠大唐就此覆灭了。”
这主仆两人的对话若是被郭凌云听到,绝对会大吃一惊,原来这个世界的安史之乱并没有被郭子仪和李光弼平息,而是就此覆灭了,安禄山和史思明也因为内部斗争导致利益联盟分崩离析,这才有了琅琊王氏在山东起兵,一举拿下了中原天下。
“不管他是不是郭子仪的后人,你都需要时刻注意,尤其是现在和月儿纠缠上了,一定要处理好,我估摸着这小子这两天就要来找我了,到时候让他也去天心阁”
“王爷,让他也去天心阁的话,和郡主接触得过于频繁会不会?”
“我自有分寸,月如本来就不想嫁给他王家的那个废物,这小子要是能翻出点浪花来,那么未必不是好事”
胡管家退出房间,屋子里就剩下了李相赫一人,独自望着窗外,看向远方,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吸引这他,天空不知何时泛起了鱼肚白,第一缕曙光即将照耀大地。
郭凌云睡梦中还回味着穿越前一直追的一本小说,著名网文作家郭小兽写的《重生之我是91郭先生》,这部小说连载3年才完结,可以说是陪着郭凌云度过了整个青春时期,正值高潮时刻,突然被门外的丫鬟叫醒,郭凌云睡眼惺忪,有些火气地问道:“谁呀?”
也是,做春梦地时候很烦这种情形,正要提枪上马,驰骋疆场,居然给来了这么一出,真是晦气。
来人自然是小丫鬟阿水,说是王爷有事找他,郭凌云应了一声,正想吩咐阿水给准备洗澡水,洗漱一番再去找李相赫,可曾想阿水整个人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叫都叫不应。
郭凌云当然不知道原因,正苦恼,低头一看,才意识到原来是小凌云吓到了阿水姑娘,哎,没办法,一日之计在于晨,小凌云昨晚熬夜了,火气比较旺盛,也很正常。
叫了四五声,小丫鬟才反应过来,红着脸跑开了,去准备洗澡水。
郭凌云指着裤裆没好气地说到:“你给老实点,信不信抽你丫的”,说着啪啪两下,打压打压这货地嚣张气焰。
洗漱完毕,换了一身干净地衣服,整了整行头,俨然一副公子哥的模样,用阿水的话说,那叫一个一表人才,英俊神武。
在阿水的带领下,郭凌云来到了李相赫的书房,里面好像有人,阿水进去通报之后,说是让郭凌云在外面稍等片刻就离开了。
也不知道李相赫见自己会说些什么?郭凌云正在想如何应对,屋内便传来让他进去的声音。
郭凌云应声入内,李相赫的书房布置的很简单,两边各一排椅子,尽头是书案,李相赫坐在书案后面的一把太师椅上。
太师椅左侧则是一把露着寒光的银枪,右侧则是一副弓箭,约莫十八支箭矢,锋利无比,太师椅后面还摆着一把圆月弯刀。
郭凌云仿佛看到这弯弯的刀光,如同闪电霹雳,在惊雷一瞬间划破长空,顷刻便夺去了人的生命,温柔与残暴,雅致与魔力,都交织于那一柄刀上。李相赫不愧是军武出身,书房都充斥着战场杀伐的味道。
“怎么?看上我这把春雷了?胡管家,去藏兵阁把冬雪拿来,这把春雷跟了我二十几年了,是我师傅吴秋子送给我的,不能给你,我还有一把冬雪,是乾元谷大战缴获的,它可是汾阳王郭子仪年轻时用过的,后来不知怎么被史朝义得了去,相对这把春雷更加适合你”
李相赫都不等郭凌云拒绝还是接受,便已经做了决定。
郭凌云这时候再拒绝就有些不识抬举了,胡管家已经出门去拿那把冬雪了。
“那就谢过王爷了,不多我实在不会武功,这么好的刀给我怕是要埋没了”郭凌云尴尬一笑,既然要送我刀,当个摆设可不行,你还得给我整套秘籍,或者是传我武功,不然我要他干嘛。
“你小子倒是会顺竿爬啊,习武的事不着急,虽然你根骨早已定型,现在才开始练武恐怕难有成就,但是强健体魄还是可以的,回头我会让胡管家传你一些基本的武功招式,勤加练习,自保无虑了”
李相赫很认真地说到,再武道这一方面他有绝对地发言权,他二十六岁便已到达三昧上品,成为当世最年轻的一流武者,传闻他心,体,技三昧早已合一,修为更是到达征虚境界。
三昧俱得的大宗师,几乎没有破绽,和人动手的时候根本不会出现爆冷和暗算的问题,能打败他们的只剩下磨时间,磨功力,磨耐性,当年的汾阳王便是这个境界,征虚上品,半步合道。
“那就太好了,对了,王爷,此次叫我前来,所为何事呀?不是只为送我一把刀吧”郭凌云也懒得弯弯绕绕,直接问李相赫。
“你想好了么?可想跟随老夫?”
“跟着王爷,可有什么要求,可有什么好处呢?”
“哈哈哈,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这么问,你小子,越来越有意思了。要求嘛,倒也有,就是做我的第十八义子,日后你我父子相称,好处嘛,除了我这辽东王位,其他的你想要什么,只要不太过分,我都会满足你,如何啊,小子?”
其实这在外人听来都是好处啊,能做他李相赫的义子,那意味着你拥有了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在这辽东关外不得横着走。
但是他郭凌云犹豫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做你的义子?前两天不就刚死了一个。不过也不好直接拒绝,郭凌云思来想去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正当郭凌云犹豫间,胡管家已经拿着冬雪过来了,李相赫示意了一下,胡管家直接把冬雪递给了郭凌云。
入手一阵寒意,仿佛隔着刀鞘都能感受到这把弯刀的杀意,拔刀出鞘,不愧是白兵之首,虽是短刀,但也不失这兵中王者的风范。仔细端详着手中的冬雪,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油然而生,他们好像在哪儿见过,只是郭凌云完全没有了印象。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刀刃两侧刻着十个苍劲有力的小字,刀槽里的血渍不知道是多少年的积淀,仿佛像刚刚侵染的一般,鲜艳,殷弘,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