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莫野三人看到林六时,被他的样子吓了一大跳。
林六拖着蹒跚的步伐纯粹用身体力量顶着推车向前。
身上的衣服因汗水干了又湿,湿了又干,结出了一层白白的盐粉,一身尘土狼狈,半张脸沾满泥尘,双眼涣散,嘴唇过度脱水显得苍白而干裂。
林健雄策马在林六后头缓步慢行。
其实林健雄早在一个时辰前就没骂过林六,不是因为他词穷,而是林六脚步稍微慢点,只要他的马鞭虚抽,林六就又会加快。
他很喜欢看着林六在马鞭声响后缩头缩肩的哆嗦样。林六如同行尸走肉般,只剩下意识推着车。
丁莫野上前接过林六的车。凌子靖搀扶着他到树荫下,见他只是失水过多,拿出水袋替他润了润嘴唇。
林六抿抿唇,凌子靖再将水袋给他,他小口小口慢慢吞咽,涣散的眼神才慢慢有了焦距。
林健雄将马跟另外两匹马系在一起,边走动边舒展着筋骨。突然发出一声咳嗽声。正在喝水的林六,眼神慌乱的看了看他,忙将水袋还给凌子靖,挪移到一旁蹲着,头低下垂在两腳之间。
林健雄问道:"林六还行吧!"
林六似乎用尽了力气才从干涩的喉咙挤出话道:"我还行,林镖头。"头垂的更低。
阙亨从头到尾都是冷眼看着。拍了拍凌子靖跟丁莫野,道:"上马!探路!"三人上马出发。
纵马快跑半个多时辰,正午的太阳当空,炙热的阳光,烤得人皮肤生疼。三人又找个凉爽的树林休息。
阙亨边啃着肉干边道:"林健雄好手段,一上午林六就被他折腾得服服贴贴。我打赌今后林六在他面前就是个龟孙子,屁个废话再也不敢说了。算了,只要不影响出镖行程,随他怎么玩。"
"健雄哥会不会过份了点。"凌子靖道。
"你看林六样子无非就是推车子跑,累过头而已。健雄又没动手打他,怎么会过分。林健雄修理他也正常,上下尊卑不分的人,以后谁还敢调你出镖。都是领镖局薪俸,干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才是本分。"阙亨道。
"不只推车跑这么简单,你看林六的表情分明是被吓到了。我倒是好奇林健雄说了什么,让六老爷怕成这个样子。"丁莫野道。
"林六不是说过他进镖局以前的经历。我说他这个人胆小又没担当,吓他两下就萎了!"阙亨道。
丁莫野回道:"普通吓吓能把六老爷搞成那副德性?林健雄肯定是拿了什么来威胁他。但到底是说了什么,能把它吓成这个样子……,他这人没老婆没孩子,有点钱就去逛窑子,又是出了名的小气。这种人大部分是很自私,他的圈子就只有镖局。这种自私的人最怕什么?……怕他拥有的被人抢走。……林健雄能拿走六老爷什么?……家庭?女人?钱财?……这些东西他都没有,身分?地位?名气?……"
阙亨听丁莫野慢条斯理的分析,忍不住插话道:"林六有个屁身分地位名气,健雄最多就是威胁林六要把他踢出镖局。"
丁莫野点点头,看着阙亨道:"通常脑袋不灵光的人,直觉都相当准确。阙哥,这点从你身上我充分感受到。"
阙亨笑骂道:"莫野你嘴巴还真他奶奶的贱,算了!你们师兄弟两人连手我打不过,我忍行不行。"
"知道怕就好!所以林健雄是用这方法威胁六老爷。确实,六老爷这个年纪,如果离开镖局就等于没有谋生能力,又没多少钱财傍身,离开镖局就等于绝了他往后的好日子。嗯,这招够阴狠,而且又空出个位子能塞进秦超或是李奖,一举两得。"丁莫野道。
"不过林六是雷镖头的人,回去要是多说两句,雷镖头不会找健雄哥麻烦吗?"凌子靖道。
"我要是雷镖头还要把林六臭骂一顿,出门不好好配合镖头工作,不等于我没把人教好,丢我的脸。"阙亨道。
"要是雷镖头护短呢!"凌子靖道。
"护短,护短也要看人,一个趟子手而已,没人会在意的。"阙亨道。
凌子靖摇头反对道:"可我不这么认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丢脸就是我丢脸,人心不聚人就散了,再怎么说人是我的人,别人插手就是跟我过不去。至于关起门来我怎么打孩子是我家的事。"
"大师兄你想多了。阙哥说得有理,一个趟子手而已。而且林六这种自私的人,也很难跟人交心,雪中送炭的少,落井下石的一堆。"丁莫野道。
"子靖你看,连你师弟都比你看得明白。"阙亨道。
"他从小跟着他师父就是跟些三教九流打交道,这些事情他确实比我看得明白。"凌子靖道。
"我师兄眼里只有练武,在人情世故上面根本没花过心思,早晚会在这上面吃亏的。"丁莫野叹息着说道。
"阙哥,听说最近洛阳各镖局走暗镖被劫了不少,你有什么看法。"丁莫野明天就要跟他们分手独自去武当山拜师,想问清楚这件事,也让大师兄提高一些警觉。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这件事,你又不是镖局界的。"阙亨道。
"我大师兄是啊!看来阙哥知道不少内情。"丁莫野道。
"最近有消息说龙腾剑在洛阳,各镖局走暗镖的都被人给盯上。我们镖局这一阵子人都在外面,也没人能走暗镖,所以龙腾剑的事等于不关我们的事。而且我们这一趟出门一两个月,回去了这件事也应该结束,当没事就好。"阙亨道。
"阙哥那天不是说林记钱庄也找上了镖局,总镖头会不会脑袋一热也接了镖。"丁莫野好奇问道。
"就算接也要有人走镖,镖局又没镖头,总镖头想接都没机会接。阙亨道。
"那宁远算是运气好,没扯上这件事。"丁莫野道。
"不是说龙腾剑是假消息吗。"凌子靖道。
"谁知道是真是假,反正前一段时间整个镖局界乌烟瘴气的。"阙亨道。
三人东拉西扯又聊了些不着边际的话。等到后头人跟上,又再出发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