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张烜睿确实对着严辙一拱手,依旧不屑地说道:“成见说不上,但是对你们背后肮脏的手段有些看不惯,我粗人一个,向来有话直说,你若不喜,我也没办法。”说着便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张烜睿将酒杯往桌上一放,接着又开口道:“不过我对你们北镇抚司一个叫严辙的人倒是有些兴趣,他当年随太宗皇帝北征鞑靼,在我们奴儿干都司兴安岭一战便杀了二百余人,创下个‘枪挑北岭’的名号,说实话,我倒是想与他切磋一番,你认识他吗?”
原来当年严辙与马哈木部在兴安岭一战创下威名,时至今日兴安岭一带蒙古人若是听闻严辙名号,无不胆战心惊,简直可止小儿夜啼。因此无数的大明兵士苦练武艺,以求有朝一日其威名可胜过严辙。
严辙听闻张烜睿如此说道,虽说他对名利并无过多追求,但是仍是忍不住得意一笑,对张烜睿说道:“不才,在下正是严辙。”
原本还有些懒散的张烜睿一听眼前之人便是严辙,眼中立刻闪过一道寒芒,手中酒杯也缓缓放下,眼睛微微眯起嘴角不自觉的上翘,说道:“原来你就是严辙,这么多年了,一直想和你切磋一番,真没想到在这里撞上了,那就择日不如撞日,来打一场吧。”
严辙哑然失笑,看着眼前的这位莽夫,不由得摇摇头,竟没想到他明知自己是锦衣卫竟还要和他动手,私自向锦衣卫动手之人可判重罪,更为严重者可以谋逆论处,他就不怕死吗?严辙心中不禁疑问。
张烜睿见严辙不说话,心中大怒,一掌重重拍在桌上,把邻桌之人吓了一跳,只听他大喝道:“你是胆小还是怕死,到底打是不打?”
“哈哈哈,”严辙大笑,“你不过是边军校尉,我乃锦衣卫百户,正六品,以我身份我为何要与你比武,你觉得你的身份够吗?”严辙平时甚少仗势欺人,也从不以锦衣卫的身份低看他人,但他今日忧心与冷天峰的安危,所以并无心情动手,故此只好借着锦衣卫的身份压制张烜睿。
哪知张烜睿一听严辙话语,竟毫不放在心上,反而冷笑道:“我可不管你是不是什么狗屁锦衣卫,跟俺们那疙瘩,武人只讲拳脚不讲身份,你就说你敢不敢来吧。”
严辙看着一脸煞气的张烜睿,眼神也渐渐的变得凶悍,只听他淡淡的说道:“我也闯荡过江湖,也知道江湖规矩,既然你要比武,那就要有点彩头。”
张烜睿一听,便明白严辙已经答应了比武之事,当下便即喝道:“好,你要是赢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严辙冷漠的点点头,将手轻轻一伸,冷声道:“请。”
张烜睿二话不说,一伸手便已将桌子掀翻,周边的一众食客纷纷被吓到,赶忙向四周推开。紧接着就见张烜睿右手一记直拳击出,眼看就要命中严辙面门,严辙正要伸手去挡,哪知张烜睿左脚一步跨上,左肘顺势横击,正是一招“硬开门”。
严辙猝不及防,好在他身法灵活,急忙之间连退两步,眼见张烜睿招式已老,趁势左右双掌连环击出,直取张烜睿胸腹。张烜睿也不是吃素的,见状立时变换招式,只见他双手成爪将严辙双掌挡下最后顺势一爪抓向严辙咽喉。
严辙大惊,伸手便要去抓张烜睿手腕,哪知张烜睿瞬间并指如刀,双手化作掌剑依然直取严辙咽喉,正是一招“猛虎爬山”接“白蛇吐信”。严辙虽然在危险之中,但见张烜睿招式精妙仍是忍不住在心中喝了个彩。
严辙好不容易才将张烜睿手臂压下,正欲还击,哪知张烜睿手臂向上一挑,一个跨步向前,一记顶心肘已然撞向严辙胸口。
严辙一连四招被张烜睿紧紧压制,并且险象环生,心中十分窝火,原本看这个年轻人有些武林中人的豪放之情还想着手下留情一番,可此刻他已是怒意渐盛,那还顾得上其他。眼见张烜睿顶心肘袭来,他便也不再留手,左肘一个侧击,接着双手左右开弓,一套“旋风肘”瞬间便将战局改变,转瞬之间便已经占据上风。
两人都是军旅出身,不同江湖其他门门派武功多是已变化见长,这两人一招一式皆是硬桥硬马,势大力沉,几个来回之间便已将四周桌椅悉数砸烂,酒肆之中,断木碎片四处横飞,错落之间,两人前脚仍在不住交锋。
张烜睿见接连几招重手却丝毫没有占得便宜,心中不禁大怒,二话不说,又是一步跨出,右手向上一撩,接着腰腹使劲,严辙便结结实实挨了一记“铁山靠”,严辙身材高瘦远不及张烜睿壮硕,是以直直被撞出一丈之远。
张烜睿眼见严辙尚未站稳,一掌势若雷霆,直轰向严辙面门,严辙双手匆忙接招,哪知张烜睿掌到半途突然变招,双手左右相交已经抓住严辙双臂,接着用力一绞向后一个撤步用力一拉,严辙脚下重心不稳身子已经前倾,张烜睿见状知道机不可失,已经趁势松开右手,握紧成拳,向着严辙后脑重重砸去。
严辙心道不妙,这一击直砸后脑,这要是挨实了只怕是要立刻没命。此时他右手已得自由,当即变掌为爪,左手反扣张烜睿脉门,右手一记“雕龙爪”借着空隙直抓张烜睿腋下。
原本张烜睿率先出手,可是严辙却是后发先至,张烜睿不慎中招,这一下直疼的撕心裂肺,慌忙间不及多想连退三步。
严辙好不容易得了挣脱,哪能容他再有喘息之机,当下不再留手,使出了陈公公传授他的绝学——魍魉乱舞。
原本一招一式都极为沉猛地严辙,招式在眨眼间便已变作虚实不定,不但招式变化极繁,更是九虚一实,张烜睿挡也不是不挡也不是,脚下步法看着绵软无力,却又难以瞧出虚实,真真假假,难以辨别。
张烜睿在严辙的魍魉乱舞之下,已是汗流浃背,眼见他已是左支右绌,忽听他一声大喝,用脚在地下一挑,已将自己那杆大枪挑起,紧接着用力一扫,便已将严辙逼到丈八开外。
严辙此时已占上风,见状不由冷笑,“打不过就抄家伙吗?”
“有本事你也来啊!”接着便挺枪一刺,那大枪其状四棱,足有八寸之长,枪尖闪烁着寒光夹带破空之声,疾刺而来,严辙正有后撤,哪知竟会装上一根柱子,眼见大枪便要刺中自己,只好贴地滚出,只听“铮”的一声枪头已完全没入柱子之中。
张烜睿将长枪用力拔出,转身再看严辙也早已经将马槊抄入手中,正向着张烜睿刺来。张烜睿挺枪格挡,心中却是大喜。他本就是想领教严辙的马槊功夫,哪知却比较了半天拳脚,直至此刻二人才兵器在手,这才算作是真正的较量。
严辙的马槊长足有一丈八尺,槊杆硬直毫无弹性,因此变化极少,但是势大力沉,又比张烜睿的大枪长了八尺,是以占据优势;再看张烜睿,手中大枪虽长于寻常花枪,但是却比马槊短了不少,但是大枪枪杆乃是白蜡木所制,弹性十足,长度虽有若是但却要比马槊灵活不少,因此二人各持优势倒也斗了个旗鼓相当。
二人这一番枪来槊去,打的是不可开交,心中都是直呼过瘾,但却苦了一众喝酒的酒客。原本二人突然打斗,又将大门堵住,因此这些酒客便只好退到墙根,唯恐被误伤。哪知道一转眼两柄长枪大戟已在店中挥舞开来,一群酒客更是吓得直接趴到在地,心中不断默念着“阿弥陀佛”,唯恐自己命丧于此。
两人你来我往激斗半晌,体力耗费着实不小,眼见张烜睿出手稍慢,严辙心中一喜,马槊用力一扫直直撞向大枪,张烜睿手中枪杆一松已经是脱手而出。眼见严辙又是一槊刺出,张烜睿匆忙歪头,那槊首已贴着张烜睿头皮而过,张烜睿赶忙用手紧紧抓住槊杆。
哪知这其实只是严辙的诱敌之计,就在马槊被握住之时,严辙却已经松手,一个箭步冲出顺势拔出腰间的绣春刀,等张烜睿回过神时雪亮的刀锋已架在脖颈之上。
严辙看着张烜睿心有不甘,却只是冷冷地说道:“你输了。”
张烜睿倒也痛快,将手中握住的马槊往地上一扔,看着严辙,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你说吧,老爷们说话一口唾沫一个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严辙看看左右早已惊慌失措的店家和酒客,突然笑了一笑,慢慢的将刀收回,又从怀中取出一笑锭金子抛给店家,说道:“这锭金子足够赔付你今日的所有损失,让店小二再给我拿两壶酒放到马上,”说着看了张烜睿一眼,说道,“你随我来。”接着便抄起马槊头也不回的向店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