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夜,内门,藏经阁。
灵力趋于平缓,境界趋于稳固。
一颗培元丹入腹,浑身的灵力自上而下,由内而外地经受了洗礼,更似得到了升华。
境界修为虚浮,这是柳夕万万没有想到的。
他曾经一度地认为只要修为一跃千里,境界突飞猛进,就是变强之道。但直至老者白日里对他说完那些话后,他才真正的意识到:
修为惟有步步寸进、稳固提升,才能真正地发挥出自己目前境界该有的实力。
如今他身处藏经阁,久坐在一张书桌前暗自观书,但始终无法潜心涤虑,真正将意识投入到黄纸中去。
“二层楼也寻了一遍,纵然我观尽阁中书,也依旧没能找到《药经》。”
“前辈应该不会骗我,因为也没这个必要。”
柳夕胸中没来由的多了一阵苦闷,愁肠百结。
“若是寻到那本书籍,或许前辈就能做我师父。这样的话,他很有可能便不会走了。”
他直立起身,摸了一把脑门,回想藏经阁中到底还有哪个地方是他没有搜过的。
环视望去,仔细想来也唯有最里头那座庄严神圣的石像了。
待走到石像面前时,他心里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还是柳夕第一次距离它这么近,平时都是远远地瞅一眼。而今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十分新奇。
石像经过漫长岁月的洗礼,早已面目全非,很难认清雕刻成的脸,究竟长什么样子。
柳夕伸出右手,轻轻抚摸着石像的侧脸,那种熟悉感依旧在不断攀升,好似就在身边,却又无迹可寻。
石像的温度很低,触感冰冷,它确实是毫无感情的石头无疑,但他却总觉得在哪里见过。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势,那般“风度翩翩”的身形,总让他似曾相识。
“总不能将它打碎开来吧?哈哈......”
柳夕自觉有些好笑地摸了摸后脑勺,再度望了雕像一眼,便缓缓地转身离开。
在藏经阁通往药园的必经之路上,路旁立有诸多乔木。
在深夜晚风的吹拂下,他们肆意摇动着。偶尔也有几只乌鸦飞过,诡异的叫声充斥在这片凄清悚然的环境之中,令人不寒而栗。
柳夕也是头一次走这条夜路,心中难免生出诸多异样的心绪。
突然,在距离他不到五十米的一棵高大的树木后面,突如其来的声响发出,像是有人踩了什么东西。
“谁!”
柳夕猛地转身,双目下意识间睁大,浑身上下透露着谨慎,好似下一刻便要借声而动一般。
藏在树后那人也不觉尴尬,缓缓走出来,逐渐进入柳夕视线当中。
他的双拳下意识间握紧。
夜已至深,月黑风高,柳夕看不清眼前那人的模样。但他知道,此刻对方一定也在盯着自己。
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人,难免不让人觉得怪异得很。但偏偏那人却丝毫不觉得怪异。
“呵呵,师弟好耳力,不愧是身具‘空根’的绝世奇才。在下柏云,跟你一样是外门弟子,不过比你早来两年。”
“哦?不知柏云师兄深夜在此,所为何事?”
言毕,柳夕察言观色,发现眼前那人许久未开口,好似并没有想要告诉他的意思。这便令他心头一紧。
“师兄若是不方便告知师弟,那便算了。”
那个叫柏云的弟子笑了笑,话语里透露出一股“无伤大雅”的意思。
“呵呵,有什么不方便的?师弟可是我们三清殿千载难逢的‘天骄’,又有什么好隐瞒的呢?”
“哦?如此,师弟洗耳恭听。”
柏云点了点头,但柳夕未曾看到的是,于前者脸上流露出的那股奸邪之笑,好似在面对着一个死人一般。
“我,是来......”
“杀你的!!!”
几乎是在瞬间,一股强大且猛烈的冲击直击他胸膛。柳夕闻声而动,但早已避之不及,受击部位转移到了肩头处。
“嘭!”
血花乍现,柳夕不受控制地倒退数米远。
他虽及时避免了要害,但还是被肩头传来的那股愈来愈痛的撕扯感给扰乱了思绪。鼻尖突现一层薄薄的汗滴。
柏云冷笑一声,将两颗铁胆收回手中,握在掌心里随意揉搓着,给人一种放荡不羁的感受。
在这黑夜笼罩、风高天冷的环境里,倒是让人颇感惧意。
“不错嘛师弟,这都能躲开?看样子师兄要认真一点了!”
柏云扭动腰身,重重地甩开手掌。
两颗浑圆光滑的铁球一经掷出,其携带着的狂猛灵力顿时炸开,直扑柳夕而来。
后者用手捂住血流不止的肩头,伸出另一只手在前方虚晃一张。
只见火光闪过,一道焰火疾疾的火壁突现于柳夕身前,夹杂着惊人的高温,激起点点火花。
铁胆一经撞击,火壁瞬间扭曲。
烛天的火光虽是将铁胆给挡住,但那股冲击里却依旧尤为惊人。未至片刻,便将火壁给破开了一道口子。
“火蛇术!”
柳夕低声一喝,熊熊烈火自半空中突降,硬是将那两个交相互转的铁球给挡在了距他身前半尺处。
二者相对,火蛇术的暴虐焰火与铁胆惊人的穿透力破使着周遭气浪翻滚。几棵树木应声而倒,还有的被渲染上了星星焰光,在时间的加持下,逐渐烧成一片。
熯天炽地的火焰盈溢在这条夜路小道上,为这片夜幕低垂的天空添上了一抹浓厚的热感。
柏云收回两颗旋转的铁胆,负手而立。
“没想到师弟,你竟还隐藏着这般强大的玄通,看样子你的秘密还不少嘛!”
柳夕心头突生一股厌恶感,他怒目横眉的盯着眼前这个名叫柏云的人。他的脸庞在这片火海中愈发明显。
此人鹰鼻鹞眼,眉目中透露出的那种阴鸷的感觉令人不忍直视。若是在白日里看到他,想必柳夕定会绕着他走,因为此人天生便带有一种“奸邪”之气。
“若我没猜错,这两颗铁球,应该是灵宝吧?”
“呵呵,你倒是有点见识。此物名为‘追命胆’。”
言及此处,柏云饶有兴致地盯着他,脸上不乏充满了嘲讽弄笑之意。
“怎么样,挨它一击的滋味不好受吧?即便是你炼象期六层的修为,在它面前依旧不够看!这虽然是主子暂借给我的,但能够使用主子的灵宝,对我来说也是莫大的荣幸!”
“是吗?你主子是谁啊?”
“我主子......”
话到此处,柏云仿佛才明白了什么,当下眼眸一缩,满脸阴冷地盯着柳夕。
“想套老子话?我说师弟,你未免也太嫩了些!”
柳夕瞟了他一眼,努力地在脸上挤出一阵笑容,后者被这莫名其妙的眼神给惊起一身冷汗,但依旧故作镇定自若状。
“小子,陪你唠了这么长的嗑,也是时候该送你上路了!”
柳夕闻言,将手放到腰间的储物袋上,准备掏出葵阴剑来,伺机而动。
没成想,柏云刚一掷出铁胆,一道凌厉的剑光突携漫天光辉击下。
撞击声入耳可闻,那道威势惊人的剑气硬是将这两颗铁球击落,迸发出的灵力波动迫使着离这里最近的几棵树木倒拔而起。
铁胆触地,只听一声闷响过后,一个大坑突现于柳夕身前。而那两颗铁球,就这么深深地镶嵌在地里,失了颜色。
柏云怒从心中起,隔空施展出一道玄通便朝着剑光涌现的地方轰去。
“嘭!”
重击过后,那道玄通犹如击打在了棉花上,毫无半点作用,反倒是须臾之间,又是一道白光惊现。
“刺啦!”
柏云缓缓抬起胳膊,慢慢地摸向自己的脖颈。他顿时心生胆寒,刚欲开口说些什么,但当他一张嘴,整个头颅应声而飞。
血光吞天,无头尸体不断地从断首处喷出鲜血,观其样子,触目惊心。
而柏云的头颅也滚落在离柳夕不到十米远处。柳夕瞧见其惊恐万状的表情,心头顿生一阵不适,有些许的恶心。
渐渐地,一道风华绝代的窈窕身姿款款地走向柳夕视线中。待看清来者绝美的面孔后,心中有激动,更有困惑。
“杜师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闻声,杜若诗匆匆地上前,着急忙慌地从储物袋里掏出好几瓶丹药,端详了好一会儿,脸上满是纠结。
柳夕瞧见她这副平日里所没有的可爱模样,心头没来由地来了一阵舒适。如雨水拂过,夹杂着和煦春风,惬意而又悠扬。
“师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啊?哦!”
闻言,杜若诗突然惊醒,脸上带着小女孩家的羞耻,皓齿轻咬着自己鲜嫩欲滴的红唇。
柳夕瞧见此幕,心头一阵心神恍惚。
“我正巧在附近修炼,看到这边火光冲天便过来了。看到有人想要杀你,我就忍不住出手了。”
柳夕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但眼眸依旧没有离开她脸上半分。
“可是你就怎么知道他一定是坏人呢?”
杜若诗听见这话,情不自禁地瞥过头去,软软嚅嚅的嗓音听起来分外好听。
“那你……总不可能是坏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