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这不是柳夕……‘执事’嘛吗?今日怎么有空来接任务了?莫非您不知道?境界只有在炼象期六层及之上,才能外出执行任务。”
“外边不必宗门里,别说你是执事,纵然你是长老,若实力不济,那丢掉了自己的性命也与旁人无关的……”
听着吴疆那矫揉造作的声音,柳夕在心里将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放大了数倍,怒从心中起。
但他竭力地告诉自己,这是在宗门,要冷静,要杀他,也得在宗门外面杀。
“我说,你是从哪冒出来的?没看到我们先接的这张任务吗?”
霍峰瞅着比他高半个头的吴疆,没好气地说道。
“是吗,方才我们两个人的手明明是同时按上去的,又何来先后之说呢?”
吴疆转头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样子,令霍峰顿感火大。
就在在三人互相干瞪眼,僵持不下之际,阁中的一名执事开口了。
“这张任务不限人数,你们三人一同结伴前去不就行了?不要在这里耽误其他弟子接取任务的时间!”
话罢,柳夕与霍峰回神,却是听到了后头人群里渐渐传来的喧闹而又嘈杂的声音。他们不得不写下自己的名字之后,暂退了一步,走出阁去。
霍峰瞧见柳夕脸上的怒意,是那种咬牙切齿的愤怒。由于长时间握着拳头,导致舒展的那一刻指关节泛白。
“你跟他有仇?”
柳夕长吸了一口气,语气低沉地说道:
“对,我与他,不死不休!”
霍峰拍了拍柳夕的肩膀,一脸老神在在的样子。
“年轻人精力旺盛,火气太大能理解,但是上升到性命这件事情上,就不太妥当了。”
“你不懂!”
柳夕猛地撇过头来,紧盯着霍峰,吓得后者胸脯一震,眼球瞬间鼓胀起来。
柳夕眼神当中的那股倔强与狠绝是霍峰从来没有看到过的。
“你不是我,你没有经历过我所经历的事情。倘若有人三番四次想要杀你,你还能堂而皇之地说出这句话吗?!”
言毕,扔下这句话便一个人大踏步地离开了药园,只留下霍峰一个人站在原地疑惑不解地搔首踟蹰。
“不就是个刚来的外门弟子吗,他再牛逼能牛逼到哪去……”
自言自语半响,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追了上去,跟在柳夕屁股后头。
……
此刻,于外门一座讲堂前,吴疆难掩脸上的兴奋,目光中流露出的狠厉早已暴露出了他内心所想。
“柳夕,真是冤家路窄……既然好好的“天堂”你待不惯,非要趟一趟地狱,那便只好提前了结你了……哼哼哼哼……”
“正好在这三清殿待了半月有余,虽未接触到核心秘密,但也大致将这所宗门盘点清楚。这次去边城,也算是有了交代……”
……
药园。
“你跟着我回来做什么?不用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吗?明天就要走了。”
“你别以为自己长得帅就可以为所欲为,哪里看出我想跟着你了!”
“哦?你不想跟着我,那明天你自己去呗,反正去不去对我来说也无所谓!”
霍峰差点就要给他跪下来了,一脸的欲哭无泪。
“我的亲哥哥欸!除了威胁我就不会使出别的招了吗?”
“不会。”
“我……”
霍峰也不知怎么,想好的下一句话突然就卡壳了,憋的脸色通红。
“成吧!我跟着你是要告诉你这次外出任务的内容以及要去呢地方。你啥都不知道,也不怕我把你拐跑了?”
“不会,你没那个胆量。”
呆滞地凝视着柳夕脸上古井不波的神情,竟让他头一次生出一种想要掐死他的冲动。
“咳咳,这次的任务,是要我们接回一个人。具体的等到了之后我再同你细讲。”
“那,要去的地方在哪里?”柳夕淡然地反问道。
“边城。到边城之后,会有城主府的人来接待我们。”
“边城……”
柳夕若有所思地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总觉得有一种熟悉感,自己好像在那里听到过。
“对了!”
他眼睛一亮,面朝霍峰问道:
“边城,是大衍国东边的那座边城对吧!”
“没错,这又怎么了?”
“没事,就是我们的队伍中恐怕要再加一个人了……”
“啥?加谁啊?喂,别随便加人!虽然说报酬数目不限人数多少,但难得有这么一片肥肉,分羹蚕食终究心里有些不舒服……”
柳夕淡漠地瞟了他一眼,只一眼,便让霍峰在准备的一大堆话语深埋于心。
最后只能看见他脸色复杂,艰难地吐露出了一个字。
“好。”
……
与此同时,还是在三清殿的议事堂里,三位殿主还是在品着茶水,观着秋色。
相比之前,他们脸色大有不同,个个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容,面容和煦,如瞻秋风。
“剑青,我这里刚刚来了一份弟子外出委派任务的契约,你看看。”
杜剑青闻言,搁下茶盏,从呼延川芎手中将那黄皮纸取了过来。
入眼的一瞬间,他清澈的眼眸中精光一闪而过。没过多久,他将纸张递给了一旁的霍奇之。
“你觉得如何?”
霍奇之用肉眼一扫之后,脸上难掩吃惊之色。
“这么早就去出任务,会不会有些操之过急了?”
杜剑青摇了摇头,盯着眼前茶盏里的几点漂浮在茶水上的茶渍,嗓音略显暗哑。
“老霍,你还记得当初先祖设立‘供奉阁’这一委派任务的机构,目的是为了什么吗?”
“当然记得,为了培养弟子们的危机意识,让他们远离宗门里的安逸。也算是外出锻炼吧。”
“没错。”
杜剑青接过话匣子,有一句没一句地唠道:
“如今宗门大不如前,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弟子们被这里恬逸、悠闲的风气给熏坏了。他们早已忘却修炼是为了什么,追求更高的境界又是为了什么。”
“或许他们从来就没有认清自己的道心。没有了道心,修行也就变得毫无意义。”
“与其让柳夕在这座偌大的宗门里无忧无虑地过平淡日子,限制他的天赋,断绝他的前途,不如就让他经历外面的杀伐攻斗。这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种磨练。”
呼延川芎往嘴里灌了一口茶水,转而嬉皮笑脸地调侃着霍奇之,言语之中几近打趣。
“我说,若你实在不放心柳夕出宗门,这不还有你孙子呢嘛?你孙子一看就不像是肯吃亏的主,有他在柳夕身边,你就安一百个心吧!”
“你在说什么?是不是茶水喝多了,不耍酒疯改耍‘茶疯’了?”
“我说什么,你自己不会看呐!真是一把年纪了,老眼昏花!”
霍奇之斜睨了他一眼,转而拿起手上的黄皮纸。没想到这一眼之后,却让他面红耳赤。
“臭小子,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你们喝吧,我先回去了。”
话罢,脚踏神虹,须臾间飞出去百米远。
呼延川芎见其飞走,不见踪影之后,顿时眉飞色舞,捧腹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这个老小子,他也有丢了面子的时候哈哈哈……”
杜剑青神色自若,不为所动,还是自顾自地小酌茶水,望着门外晴空万里。
“终于入秋了……”
……
次日清晨。
“哈哈哈哈……”
“哈哈哈……不行了,我笑不动了哈哈哈……”
……
柳夕倚在宗门外的一颗松树旁,哭笑不得地样子持续了很长时间,导致这一小块地方都此起彼伏,充斥着他的笑声。
连一旁平时十分高冷的步云,也忍不住伸手捂嘴,不这样的话,他怕自己平日里树立的清冷性格荡然无存。
不过也确实有些好笑,二人面前这个直勾勾杵在原地的青年。
将视角拉到他身上,肿成猪头的脸颊上看不出他的眼睛在哪,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像巴掌那么大。偏偏他还不作声,嘟着嘴的样子难免让人觉得笑意难忍。
“你,你是霍峰吗?我怎么认不出你来了?”
柳夕已经在尽力控制自己的笑声了,但话里话间还是洋溢出轻笑。
霍峰用尽脸部能活动的所有器官,使劲地憋出一个字。
“滚……”
然后在前往边城的道路上,柳夕魔性的笑声持续了一路,承担了这次旅途的快乐担当。
在一辆马车上,柳夕给霍峰服下了一颗消肿止痛的丹药,便不再管他,与一旁的步云搭着话。
“这次边城之行,你不是说吴疆也会去吗?为何不见踪影?”
柳夕眯着眼睛,脸上难掩愤懑。
“那厮自知与我们同行必然会遭冷言,且他明白我对他的仇恨之深。若是与我们同行,才是真正的将自己置入险地。”
步云颔首,像是认同了他的这个说法。
“我记得先前你在清云酒馆时说过,你是边城人对吧?”柳夕转而询问道。
“不错,所以当我得知你要去边城出任务时,我也着实吓了一跳。”
“据我所知,边城在大衍国东面,临靠归夷国,算是一处重要的边防要塞。”
“准确的说,边城是皇室的‘耳目’。一旦东边那个国家有什么风吹草动,皇宫里的那位便会第一时间得知消息,以便做出必要的准备。”
“原来如此,看来二者之间牵扯甚大,并非一言一语就能说得清的……”
柳夕垂眸,作若有所思状。
一旁的霍峰终究是听不下去了,咆哮一声,对着柳夕嚷道:
“喂!从几个时辰以前你们两个就在这里自说自话,完全没有将我放在眼里,毫不顾及我的感受!我生气了!!!”
柳夕见状,只是瞥了他一眼,便继续与步云交谈起来,惹得霍峰脸色一阵潮红。
“跟你们一起出来,是我做过最蠢的事情!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