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火秘典》上半篇为炼象期功法,共包含着两个玄通:火壁术,火蛇术。
可以说只要将这任意两种玄通中的一种学会,练至圆满,便自动掌握了“控火”之力。
修炼这部功法,需要在体内任意一条经脉中种下一颗“火种”。简而言之,便是要“引火入体”,只有这样,才算是打开了修炼此功法的大门。
......
一尊圆形开口的古铜火炉鼎前,少年正襟危坐。
尽管浑身上下已被汗水湿透,打湿的衣服粘腻地贴着皮肤,但他毫不畏惧身前炙热的温度。
“火来!”
右手高举过头顶,一道火焰夹杂着高温涌向他的手心。那种滚烫的感觉差点令他忍不住叫了出来。
额头上的汗水渐渐密布,气息也难得变得沉重了起来。
他喘着粗气,眼底里并没有经历火烤而涌现出来的痛苦之色。反倒是那股打心眼里流淌出来的渴望与坚韧,令他一直撑了下去。
按照功法所记载的,柳夕现在需要挑选一处经脉,将火给“种”到里面去。可是种哪好呢?
他脑海里顿时闪过一个念头。
“若要完全将火给种进去,又能保证成功率的话,那我擎着火焰的右臂最为合适不过。”
“这样的话,无需将火焰游走于全身,而且还会减少我被其所反噬的可能!”
柳夕将右手一抓,呈握拳状将火焰全部引入右臂中。几乎是同一时间,原本白净的手臂瞬间通红一片。
在皮肤的包裹下,颜色变得粉红,但依旧止不住那种灼痛的感觉。
“呃啊!”
柳夕跪倒在地,高举着的右手传递来持续性的火烧感,令他面目狰狞起来。
火焰在他右臂之中四处乱窜,肆无忌惮地吞噬着一切,那赤红的火焰也仿佛一个狂妄的饕餮猛兽,吞食、践踏着柳夕右臂中的血肉,甚至是筋骨。
他咬破舌尖,猩红的气息溢满口腔,顿时让他清醒了不少。
柳夕开始调动体内灵力,加速灵力运转,催动着朝手臂上涌去。
温和的灵力包裹着整条右臂,他在尽力压制住这股暴虐的火焰。
“给我老实点!”
少年撕扯的声音充斥在这方药园中,老者闻声在藤椅中惊起,左右环视。待得看清楚屋中传来阵阵火光,脸色难看得很。
“你小子给老夫小点声!修炼这么部破功法能炼死你?再出这么大动静信不信老夫把一炉子的煤炭都灌你肚皮子里去?!”
过了好久,屋中声音全无,连火光也变得黯淡下来。
坐在藤椅上翘着二郎腿的老人,暗啐一声,跳下来踱步往那栋房子里走去。
刚踏入房门半步,眼前的景象总之还是让老人倍感欣慰的。
柳夕躺在地上,气喘吁吁的样子不难看出他疲惫至深,胸口也不停地上下起伏着。原本烧红了的手臂此刻也如先前一样洁白,并无二般。
老者轻捋胡须,瞄了一眼一旁的那尊炉鼎,发现其中的煤炭早已熄灭。
若不是残存的温度提醒他煤炭燃烧过,他还以为这是一炉尚未经火焰灼烤过的新煤炭。
意识到老人在那边站了许久,柳夕挣扎着起身。
尽管用以压制火焰的灵力已近乎见底,但此刻右手却异常的温热,整条右臂的筋骨经脉像是被洗涤过一样,轻飘飘的。
“看样子你这第一步‘引火入体’算是成功了。这样的话,之后不管炼丹还是斗法,你都可以运用‘火之灵力’了。”
顿了顿,老者失笑道:
“也就像你这种拥有‘空根’的人能够掌握多种灵力。若是拥有木属性象根的人来修炼这《雷火秘典》,被烧成灰也不一定!”
“这么说来,那‘雷火宗’的修士,体内的象根都是火属性的?”
“不错。”
老者转身,朝屋外走去,柳夕紧跟其后,同时前者的声音也进入他的耳中。
“这个世界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人族疆域之广袤,天资卓越、生而为王之辈何其繁多?不要被你的‘空根’所牵绕自傲,你要知道,在中州,如你一样的人可达双手之数。”
“而且除我人族外,还有肉身十分可怕的妖族,甚至擅长神魂之力的魔族。纵然你在这大衍国,天赋再如何出众,资质再如何绝顶。放眼整个修仙界,你未必能上数。”
柳夕恭敬地弯腰拱手道:
“晚辈深知前辈之告诫,但晚辈从来不曾恃才傲物。柳夕很清楚,没成长起来,就无法成为真正的‘天骄’。”
老者眼睛里的神采隐晦不明,有种无法将他彻底看透的错觉,他随即哑然失笑。
充其量眼前这小子也就是比常人的心性更坚韧一些,心智更成熟一些。但他依旧还是个孩子。
“这几日你就先在此修行吧,老夫还没到走的时候,等将要离开之时,你再接替老夫在藏经阁中的事务。”
话音未落,老者流露出满脸假笑,神采奕奕地盯着他,令柳夕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别说老夫我没提醒你,一层楼的书卷你可以随意翻阅,甚至看的越多越好,毕竟都是些知识。而且三清殿如今剩下最大的财富也就是这座‘藏经阁’了。”
“那二层楼中的书你虽可以看,但却不可以全学。”
柳夕满脸疑惑,当下忍不住追问道。
“这是为何?”
老者一甩衣袖,神色激愤。
“傻小子,这普天之下,功法玄通何其多?你难道以为可以尽学?也不怕撑死你!”
说着说着,老者的语调也慢慢平复,不再那么气愤,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听好了,让你‘看而不学’的目的在于琢磨功法的相通处,这样会对你之后的战斗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功法够用就行,没必要全学。修炼的功法太多必定会影响你之后修炼。所谓‘过犹不及,盈满则亏’,便是这个道理。”
柳夕若有所思地垂首点头,总之老人的话语在他听来十分有道理。
“前辈,那您什么时候离开呢?晚辈还想让您多教导我一阵呢。”
闻言之,老者身形不稳,差点仰着脖子歪倒过去。
“嘿,你这臭小子!真把老夫当教书的了?”
言至于此,他又忍不住感慨起来,脸上透露出的浓重之色颇为严肃。
“就快了,就快了。不出所料,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了......”
“唉......”
看着柳夕一脸愁苦不堪的表情,老人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你小子叹啥气啊?”
柳夕瞟了他一眼,眉头紧锁,眼睛里满是不如意。
“你说,你要是我师父该多好?”
老者脸上的表情一凝,随即故作轻松状地说道:
“你想当老夫徒弟?那也得等你找到老夫先前所说的《药经》再说。”
话音一转,他又重新盯紧了柳夕,嘴角微微上扬,当真是性格多变。
“你要抓紧时间了,三天之内若是还不能在藏经阁中寻到《药经》,那老夫给你小子准备的机缘,也就不翼而飞喽!”
柳夕低着头,一言不发。看到脚尖前方有颗小石子,自顾自地踢来踢去。许久,他的话匣子才再度打开。
“机缘不机缘的尚在其次,若是能换您多留在这里几载,那些机缘,不要也罢!”
老人本来一直在等他的下文,而当他听到柳夕失落的话语时,脚步沉重地有些不敢相信,胸口处好似有一团十分浓厚的情绪欲喷薄而出。
他立刻转过身去,背对着柳夕。在后者疑团满腹的时候,前者脸上的表情已经逐渐蔓延开来。
只见他嘴角略微抽搐,眼睛稍稍发红,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充满了眼眶。
他尽可能地将头抬高,再抬高,让泪水不要滑落脸庞。可是后者十分不争气,就这么肆无忌惮地流淌了下来。
“前……前辈?你没事吧?”
柳夕歪着脖子想要去看他的正脸,但是老者一个闪身就躲过了,始终背对着他,久久不发一言。但是在心中还是忍不住暗自腹诽:
几千年了,还是头一次不争气地落泪。居然还是因为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呵呵,简直是可笑啊……
待到太阳直射头顶,老者脸上的泪痕才消失殆尽。
“回去收拾一下东西,今晚就入住这里。”
话罢,老者迈开沉重的步子,朝门外走去。
在柳夕觉得,这句听起来不带任何情绪的话语在他耳朵里显得十分突出,仿佛在极力地隐藏着什么。
而那看起来分外僵硬的背影,确将他的想法更加扩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