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卫离去,温瓷拿出一个手掌大小的短笛,握在手中,散步在是非小筑里,她见那棵玉兰树十分好看,便顺着花香走过去仔细欣赏。
路知也是闲来没事乱晃,这里他再熟悉不过了,不仅熟悉,而且存着他的许多回忆。
路知走到堂中,如同往常一样,每每洗尘宴都会更加热闹。他想去看看那棵玉兰树,因为在是非小筑能给他最深回忆的就是那棵玉兰树了。
他刚走上小廊,便看见树下一抹白色的身影,一时间有些恍惚了。之前,也有一个瘦削的身影来到是非小筑就喜欢站在那棵树下闻着花香,接着掉落的花瓣。
回忆涌上心头,路知慢慢的踱步上前,他多么希望那个身影转身之后是他想的那张脸。走到半路,那个身影侧转了身子,路知看清了那人的容貌。是那个初见让他想起她,但又与她一点也不相像的人——温瓷。
他收了收心情,他看着温瓷。眼前的温瓷是他从没见过的温瓷,她满眼惆怅,一身白衣衬的她有些苍凉。别人都是掌心或者手背朝着上方,想要接住凋落的花瓣,而她却把一只手竖着伸起来,花瓣落在她纤细的手上根本停留不住。
他不得不承认,她很神秘,神秘到让人想去探索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平日里的温瓷给他的感觉就是刁蛮又任性,仗势欺人,胡搅蛮缠的人。但是在风铃镇时,他又感觉温瓷又有不可言说的悲伤,不像是传闻中的样子。
路知没有再往前走,站在半截路上看着温瓷,她从昨日开始就出奇的安静,现在站在树下,一眼望去,真是不可多得的人间美景。以致于引来不少的窃窃私语,夸赞她如同仙女一般,可能因为她现在清冷的神情看着不是很好说话,所以都不敢上前搭讪。
如同路知想的那样,温瓷现在的心情确实很差,若是那些人现在来同她说些有的没的的话,肯定会被她打到死不了也要丢上半条命。
温瓷和路知同时看到屋顶上出现了很多的影卫,他们都往内阁飞去,随即温瓷直接飞上房顶跟了上去。路知这才明白,原来她是在等影卫。路知悄默默的跟了上去。
内阁无人在的小院里,所有的影卫围成一个圈站在那里。温瓷站在房顶看着他们,手中一直拿着的短笛变成了一个长的金纹白玉笛。温瓷垂着眼眸吹响笛子,是一首很悠扬又很苦涩的曲子,听着曲子的调子像是边塞的曲子。
路知没有跟上,突然听到远处传来的笛声,他听着笛声找了过去。
他躲在柱子后面,看着那些影卫围着一个大圈,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像是一些人手牵着手转圈。温瓷站在屋顶上吹着笛子,路知不明白他们在干什么,打算静观其变。
渐渐地,那些影卫显现出了人形,男女老少都有,看他们的穿着不像是这里的人,他们跳的舞也从来没有见过,像是在祭拜什么,但看他们脸上都带着笑容应该不是什么祭祀的舞。
紧接着他们像是在邀请温瓷,温瓷施法将笛子抛在空中,那笛子竟然自己还在继续吹奏,温瓷从屋顶飞下来,裙裾飞扬,面色清冷却带着笑。
她站在他们中间同他们一起跳舞,越跳她的表情却是不舍,眼眶都有些红了。这场面,像个悲伤的仙子在用舞蹈诉说她的苦楚。
那些人跳着跳着便开始消散,路知惊讶的差点发出声音,他看到空中的笛子。他听说过有种灵器可以保存人的一丝灵魂,若心愿得成,再度开启灵器之时就是灵魂消尽之时。难道这个笛子就是?
路知想着若是他没有猜错,温瓷是收留了他们的灵魂帮他们还愿吗?她会这么好心?
那些人的灵魂都已经消散,星星点点围绕着温瓷,笛声没有停止,温瓷也没有停下跳舞。那些消散的灵魂绕着温瓷,像是在与她告别,温瓷的眼睛也不知何时被眼泪淹没了。
灵魂散去,笛声消失,温瓷也跳完了舞。路知看到温瓷抬着头,倔强的不让眼泪流下来。她快速地调整了自己,接住变回短笛的笛子。
路知心下感慨:她竟然还会流泪?想哭就哭呗,还非要憋着!
温瓷释怀般的叹了口气,道:“少庄主竟还有趴墙角的喜好。”
路知一点也不慌,原来是被发现了,大摇大摆的走出来。也是,他知道凭温瓷的警觉性不可能察觉不到他。是不想让人看见她哭才憋着的吧。
“没想到还真有这灵器。”路知看着温瓷手中的短笛道。
“少庄主真是见多识广啊。”温瓷笑盈盈的道。
路知是真的佩服温瓷,明明刚才那么伤心一人,转眼间又恢复成那咄咄逼人的模样。路知走近温瓷,她眼中还能看到一点泪的痕迹。
“多谢夸奖。”路知本想取笑她,但看温瓷眼底含泪的样子,方才又自顾坚强地阻止眼泪流下来的样子,属实有些可怜,便只轻轻说了一句。
没错!一定是觉得她太可怜,绝对不是心软。
温瓷没有和他斗嘴,举起手中的短笛,抛到空中便要施法毁了它。
路知见状立马施法抢了过去,道:“你干嘛!?”
“金纹已灭,它已经无用,留着干什么?”温瓷不以为然道。
“那些影卫跟了你这么久,你就不留个念想?”
“斯人已逝,空留念想只会徒增烦恼,我留它作甚?”温瓷一副根本不在意的样子道。
“真是冷血。”路知撇着嘴吐槽道。
“少庄主若是喜欢那就拿去吧。”温瓷见路知紧紧攥着那短笛,无所谓道。
“日后可别向我讨!”路知将短笛收入怀中,又想起什么道。
“我送出去的东西不会再讨回的,放心吧!路少庄主!”温瓷嬉笑道。
“那就好!”路知这才放心,越过温瓷往前院走去。
待路知走了之后,温瓷想起玄裳的信,又意味深长的看向路知离开的方向。
路知没有再去乱逛,走了一天的路有些累了,在屋里待了一会,困意来袭准备脱衣服睡觉。
衣服刚脱掉一半门就被“嘣”的一声用力推开了,吓得路知都忘了穿好衣服。门外进来一人,是温瓷。见是温瓷进来,路知着急忙慌的捂好衣服。
“你干什么?进门都不敲门的吗?”路知气道。
“我敲了。”温瓷看了眼门道。
“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好吗?我又不是聋子,你什么时候敲了!?”路知质问道。
“舟车劳顿,我怕少庄主睡得太快,睡着了又像死了一样听不见我敲门,所以我就用力的敲了一下。”温瓷有理有据道。
“然后呢!”路知咬着后槽牙道。
“然后门就开了。”
“歪理!你那是敲门吗?你是直接把门踹开了!”路知看温瓷又说些歪道理,更加生气道。
“我发誓我是用手敲的门。”温瓷竖起三个手指发誓道。
“你!我不给你讲这些乱七八糟的,找我干什么?”路知知道他无论说什么温瓷都会有话堵他,便放弃和她争论。穿好自己的衣服,坐在桌边倒了杯水问道。
“方才有件事忘了同你说。”温瓷坐在路知对面,托着自己的脸道。
“什么?”
“我喜欢你。”
一瞬间路知以为自己幻听了,刚送到嘴边的茶杯戛然而止,幸好他没有喝水,不然非得吐出来不可。
“你再说一遍!”路知不可思议道。
“我喜欢你。”温瓷按他的意思又笑着说了一遍,仿佛在她嘴里喜欢是可以随意说出口的话一样。
“呵!呵呵呵。”路知嘴角抽搐的笑了起来,突然袭来的困意全都消散了。
“你笑什么?我可是认真的。”温瓷强调道。
“为什么?”
“因为...你长得好看。”温瓷迟疑了一下,然后羡慕的看着路知说道。
“我长得...您这理由真是简单粗暴又现实啊!那白祁长得不更好看吗?”路知震惊又无语道。
“他说话慢吞吞,满嘴大道理,白白净净,弱不禁风;他这种人,耄耋之年极有可能是老顽固,实属无趣。”温瓷一顿嫌弃的吐槽道,路知还是第一次听别人,特别一个女人这么形容白祁。
“我不喜欢你!”
“现在不喜欢,之后未必。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我只答应你历练的时候你可以跟着,等洗尘宴结束历练也差不多结束了,以后我和你就不会有交情了,所以我们不会培养出感情的!”路知拍桌自信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少庄主不喜欢的我都可以为你改变。”温瓷丝毫不气馁道。
“你的所有我都不喜欢,你不要痴心妄想了。”
“那么有自信,少庄主可敢与我打赌?”
“大可不必!我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你怕了!?”温瓷挑衅道。
“哼!谁怕了!我只是见你女流之辈,给你留点颜面!不与你计较。”
“颜面于我不重要,少庄主不必在意。少庄主,敢不敢赌?”
“赌就赌,怕你不成!”路知那男人该死的胜负欲战胜了他的理性,想都没想顺着温瓷的话就说了出来。
“爽快!就这么说定了,少庄主好好休息。”温瓷得逞的笑道,起身离开路知房间还给轻轻地带上了门。
路知呆楞楞的坐在那里,脑子里快速地回想了刚才发生的事情,用力的打了自己嘴巴一下。
“这个妖女!又要搞什么幺蛾子!?”路知气愤的甩了下手道,话已经说出口也不好收回,只好认命的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