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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自杀的那个人

  孩童约莫十岁左右的年纪,以前应该是张圆脸,但由于患病,使得面颊深陷,下巴与额头耸起,一双大眼格外突兀。

  此刻他眼中充满希望,对昨晚许砚说的那些话深信不疑。在孩童心中,枣红马必为神物,而维护枣红马的许砚就是知音。

  “先谢谢你,请你带我去找他。”许砚轻抚孩童头发。

  “不晓得我认识那人是否你要找的邢凤杰,总之他看上去很怪,躲着大家。昨夜我没有告诉你,是因为很多人都不清楚他的存在,我担心给他添麻烦。”

  孩童一字一顿非常认真地说。

  “好啊,我们走。”许砚伸了个懒腰。

  “见到他千万不要大喊大叫,我这么相信你,你可别害了人家。”孩童道。

  “明白啦,放心就好。”许砚重重颔首。

  此刻许砚很疑惑,从刚才对话分析,孩童说的这个人比其他瘟疫患者还脆弱。他离群索居,只跟像孩童这种没什么威胁的瘟疫患者打交道。

  难不成他真是留下求救信的邢凤杰?

  或许因为经历太多事情,所以当初那个充满信念,敢于抗争的邢凤杰变了吧。

  ……

  孩童带路,两人走向血花谷腹地。沿途血花灿烂绽放,与时不时出现的白骨、腐尸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

  “臭!”经过堆叠起来的几具腐尸时,许砚用力捏住鼻子。

  “你才来不习惯,过段日子就见怪不怪了。”孩童面无表情声音淡漠。

  “就这样任凭身体暴露在外,没人帮他们入土为安吗?”许砚瓮声瓮气地道。

  “偶尔有,但并非什么普遍现象。如果你想埋葬以前那些人,我可以帮忙。”孩童声音忽然变得悲怆。大约,他想到未来的自己。

  许砚能察觉,孩童身体正在颤抖。许砚按住他的肩膀:“我没时间埋葬亡者,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孩童带着哭腔道:“血花谷里谁的名字都不重要。”

  许砚按住孩童肩膀的那个手掌轻轻使力,并且格外认真地说:

  “不要太害怕,昨夜天降骏马,我按指引努力为你为大家寻找希望,但你一定保守秘密。”

  嗯!

  孩童一边点头一边伸出小拇指。许砚见状用小拇指勾住他,两人同时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准变!”

  突然起风。

  腐臭的味道传入鼻腔,许砚却不再捏住鼻子,算是对过往死于血花谷那些人,以及如今身在血花谷那些人的尊重。

  但,尊重还不够,许砚暗暗握紧拳头,他发誓要弄清楚瘟疫的秘密,消除这个肆虐焦土大陆五百年的灾难。

  许砚祈祷,祈祷即将见到那个人就是邢凤杰,因为邢凤杰曾经研究瘟疫资料,再加血花谷生活的历练,没有谁比他更了解所谓的瘟疫灾害。

  毫不夸张地说,血花谷这么多患者,凑起来都比不过邢凤杰。

  “再走十分钟就到了。”

  趟过小溪,孩童双手叉腰喘着气。许砚很清楚,刚才那条潺潺流淌的小溪,就是枣红马曾经饮水的地方。

  两人走着走着,前方出现一个破旧的小木屋。血花谷木屋子并不罕见,但破成这样的还是第一次看到。

  “应该在里边。”孩童加快脚步。

  许砚顿时兴奋起来,他忽然有种预感,将要见到的人就是邢凤杰。

  突然,屋子里传来怒吼:“冤枉!苍天待我不公,我要弑天,怨鬼助我弑天!”

  紧跟着就是一声轻微异响,好像什么东西倒在地板上。

  糟糕了!

  许砚拔腿冲出,用最快速度破门而入。果然,屋内那人已经身挂房梁,脖颈卡在裤子做成的圈圈里边,双腿条件反射般剧烈抖动。

  自杀!

  电光火石,许砚疾风般掠过,双臂搂住自杀者,看准了朝上一抬,将他的脖颈从圈圈里面摘出来。

  “咳!”

  “咳!”

  那人被救后止不住乱咳,许砚眉头紧皱,生怕他像昨夜死去的老头,忽然咳出瀑布般鲜血。

  ——还好并未如此。

  猛咳过后,上吊自杀者慢慢恢复平静。他眼神呆滞,头发蓬乱,胡子像杂草,整个人瘦成黄皮包着骨头。

  “你……你谁……为什么要救我?”自杀者断断续续地问。

  “邢凤杰?”许砚不想浪费时间东拉西扯,他反问一句直奔重点。

  听见这话自杀者眼里闪烁光芒,双手扶着许砚臂弯道:“你怎么会认识我?”

  他!果然是他!

  许砚抑制内心深处的狂喜,压低声音说:“新平郡府衙藏书阁,求救信。”

  “你找到那封信了!我日夜盼望,终于有人找到!”邢凤杰用力起身,可起至一半他又摇头,“但找到又如何,你不也进了这人间炼狱之中。”

  “我自己进来的,我也有办法再出去。”许砚诚恳道。

  “哈!哈!”邢凤杰讪笑拍打额头,看样子像担心眼前这幕仅为临死的幻觉。

  “你没有做梦,今天我来,就是为了探寻焦土大陆瘟疫之秘密,寻求解决问题之终极办法。”许砚字字铿锵地道。

  邢凤杰诧异扭头:“莫非你跟我一样,没有患病?”

  “对!”许砚兴奋握拳。

  他的推测无误!邢凤杰在血花谷里待三年却未曾感染瘟疫,要么因为有抗体,要么因为所谓瘟疫根本不会人传人。而很明显,后者可能性更大。

  “即便如此又如何!”邢凤杰摇摇头,“算了吧,还是让我继续去死,没意义,什么都没意义。”

  “呸!当初那个志向远大,勇于抗争的邢凤杰哪去呢?”许砚质问。

  “我曾经也想振作,曾经也想在血花谷重建秩序,带领大家挑战该死的命运。但后来发现,我什么都改变不了。而你,也会在时间流逝中,察觉这一点。”

  邢凤杰苦涩道。

  “我问你,你还记得那些将你推入血花谷的人吗?”许砚提高音量。

  “怎么会不记得呢?他们耻笑我,耻笑我在血花谷肆无忌惮揭发冤案真相;耻笑我可以在血花谷更深入地研究瘟疫灾害!”

  邢凤杰越说,情绪越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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