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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 你来了

浩渺长生途 酒醉九 2613 2021-11-30 08:41

  干涩得如同老树皮摩擦出来的声音有几分嘶哑,李拐子抬起眼皮看了穆清一眼,咧出一口黑黄的牙笑了一声,就继续垂眼大力的磨着手中的杀猪刀。

  寻仇?

  穆清停在破庙中央,看了一眼他身后那座破的败佛像,才摇头出声:“不适合脏了佛祖的眼。”

  “脏了佛祖的眼?”李拐子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双臂的动作停了下来,双肩却一颤一颤的,他垂头怪笑了好几声,才终于将头抬起来,直面穆清。

  “早就脏了,你不是知道我吃过人?知道在哪儿吃的吗?就是在这里,这间破庙里,在这个佛祖的眼皮子底下,在他的供桌上,就是我现在坐这张……”

  “我把人生生活刮了,就用我手中这把刀,嗯对,是一把杀猪的杀猪刀,我就像杀猪那样,一刀一刀,又砍又片,拿起来血淋淋的,倒真像是猪肉,佛祖的眼早就脏了!”

  “对了,我还给他上供了一些心肝儿呢!”

  李拐子一边说一边笑,笑得颧骨凸起,一双昏黄的老眼似乎随时会塌陷到眼眶中去。

  穆清沉默着看向他,并未打断他的话。

  他还在笑,笑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而后他缓了一缓,将手中的杀猪刀敲得铛啷响,敲了好几下,他才继续道:

  “知道我为什么吃人吗?”他咧着一口黑黄牙一个劲地笑,笑得身体不停颤动,连带着供桌也不停的抖了起来。

  “因为我想活着啊!要饿死了,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连一只老鼠都没有,树皮都被扒干净了,哪里都在赶我们走,都在赶我们……”

  “要饿死了要饿死了……只能吃人了啊……味道、什么样的味道你知道吗?我不知道,我闭着眼睛囫囵吞下去的,只有血的腥味味,我足足吐了三天,但是……”

  “但是我活下来了,我活到了最后,我们一起出来的人中,只有我活到了最后,他们都死了,只有我活到了现在!”

  李拐子突然高吼起来,一双眼睛突然瞪得极大,让穆清清楚看到了他眼球上密布的血丝,也看到了他瞳孔深处的折磨与煎熬。

  他的笑声在这时候终于停了,干瘦佝偻的身体却还在颤,还在抖。

  穆清到这时才道:“我阿婆的尸体不见了。”

  “阿婆?你的阿婆?哪个阿婆?你又是谁?”李拐子仰着头转了一圈脖子,似乎这时才想起有穆清这个人,而后嘿嘿笑道:

  “你以为我吃了你阿婆的尸体?倒有这个可能。”

  以神识窥视着这里的江绝在听到这一句话的瞬间,一颗心差点没跳出来,当下就紧张了起来,急忙小心翼翼的往穆清看去。

  然而却出乎了他的意料,穆清并未动怒,甚至没有任何的杀意,她还是那样,眸光清冷却浅含了三分笑,让人难以揣测她心中所想。

  “你说说,你阿婆长什么样?我应该记得,我吃过的人都记得清楚,身上哪处有胎记我都能记得。”

  李拐子当啷当啷的敲了几下手中的杀猪刀,把盘起来得双脚从供桌上放了下来,一晃一晃的,看起来有些兴奋。

  “你们叫她独眼婆婆。”穆清直视他那一双昏黄老眼,在言语落定时,清楚的看到了一种恐惧从他的瞳孔深处迸发而出。

  “你说什么?独眼?!哪个独眼婆子?我埋的那个独眼婆子?!”李拐子猛地就站到了地上来,因力度太大,直接就带翻了他身后那张供桌。

  阿婆的确是他帮她一起埋的。

  穆清点了点头。

  李拐子见状,一双老眼中得浑浊被惊得尽数散去,像是宿醉之人突然清醒,他手中的杀猪刀哐当一声就掉落在了地上。

  同时两声闷响传出,他双膝跪地,弯身疯狂的捶打地面,又哭又笑:

  “那个独眼婆子,我埋的那个独眼婆子,不让我死的那个独眼婆子!她该死!她该死!该死!!”

  穆清垂眸看了他一会儿,而后在这时微微侧身,转头抬眸往庙外的远空看了一眼。

  这一眼之后,一股浓郁的岁月气息就自她左手掌心中波荡而出,扩散出去后,远空中以神识密切关注着这里的几人再探知不到任何!

  江绝目露讶异,刘雯、谢毅则纷纷变色,几乎同时的转头朝曹红玉看去。

  曹红玉面色如常,心底却也是惊异连连,她再次尝试了一次,见依旧无法突破那股陌生力量后,便收回目光,对刘雯几人道:

  “此事我会处理,你们且散了吧。”

  话落,她便往前迈步,只一步踏出就消失不见,唯独空气还在微微动荡。

  江绝看到这一幕,当即就眯了眯眼。

  他记得……天罗宗派遣到天启国任国师的长老均是外门的金丹长老。

  可……这位曹红玉长老怎么看怎么是元婴境的存在啊!

  是为何?

  江绝有探究之意,却无探究之心,想了一会儿想不出什么后,便收了心思,却也没跟着谢毅二人去国师府,而是辞别了他们,往穆清此刻所在的破庙追去。

  ……

  好一会儿后,李拐子才从那种又哭又笑近乎疯魔的状态中退出来。

  他喘着气往后一仰瘫坐在了地上,仰着头看向穆清,盯着穆清看了片刻,才又咧嘴笑道:“所以……你是那个小娃儿,从我这把杀猪刀手下跑逃走的那个小娃儿?”

  却也不等穆清回答,他就点着头继续怪笑道:

  “我记得你我记得你,叫穆清、穆清,不对不对……你叫缪穆清,对,缪穆清,你姓缪,叫缪穆清!对对对,我没有忘没有忘!我记得,我记着呢一直记着!”

  缪穆清。

  三个字,一个普通的名字,却如雷鸣一般在穆清心底轰出了一声巨响,让她有一瞬间的变色。

  但也就只是那么一瞬间而已,她垂了垂眸,神色转瞬恢复如常,而后她出声询问:“所以她还活着,是吗?”

  李拐子往前伸了伸脖子,像是为了能挺清楚她在说什么一般,旋即就仰头大笑:

  “她还活着吗?活着?活着吧?但也可能死了,对,可能死了!她该死!该死!”

  笑声到最后变成了歇斯底里的怒吼,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又转作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之后又变作疯疯癫癫的哭笑:

  “不!不是她,是我!是我该死!你来了,杀了我,杀死我,让我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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