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最后还是没能避过执法堂的处置。
却并非是因为韩、张二人的死,而是因为一个与她从未谋面的同门。
“告到执法堂去,说是你出手断了她那一双腿,却在最后执法堂要把你送去思过崖时,突然替你求情?啧啧啧……手段越来越有意思了啊……”
江绝斜靠在椅子上,一边啃着手中的灵果,一边啧啧摇头,玩味的笑了一会儿后,他才斜睨向对面坐着的穆清,出声问:
“所以,你真要出宗门去?”
“我现在有选择的余地?”穆清抬眸反问。
“嗯……这倒没有。”江绝耸了一下肩,而后将搭在另一张椅子上的双腿放下,坐直了朝穆清嘻笑道:“既然这样,就祝你能活着回来了。”
说着,他还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瓶疗伤丹药扔过去:“诺,我江绝也算是个讲义气的人,这是给你的践行礼。”
穆清刚把丹药接过来收入储物袋中,院外就多了一道气息,江绝与她对视了一眼后,几乎是与她同时的,将目光转到了屋门上。
很快,屋门外就传来了一个略为拘谨、忐忑的声音:“穆、穆清师妹,是我,严秋,我能进去吗?”
穆清看了江绝一眼,没有应答,而是起身拉门走了出去。
严秋见穆清出来,当下就往后退了退,而后在穆清的询问中道出了自己前来的目的:
“穆清师妹,我、我知道林岩师弟的腿不、不是你伤的,你们根本就不曾有过交集。”
此刻正值夜晚,寒风一阵阵的吹,卷得雪花四处飞舞。
穆清微靠在门上,垂眸看着站在石阶下满面担忧的严秋,沉默了一瞬后,抿唇笑了起来:“师姐既然知道,怎么现在才出来说?”
严秋面上顿时就多出了几分窘迫神色来,目中尽是愧疚,眼神飘忽了好一会儿,她才微微垂头,呐呐道:
“我、我我害怕执法堂的人,所、所以那个时候没、没敢出来帮你……对、对不……”
见她要道歉,穆清当即就出言打断了她的话:“师姐今日来所为的便是这件事?”
“是!不、不是!”严秋先是点头,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慌忙摇头,一下子突然就慌乱了起来,显得有些手无足措。
“我、我来是想、想说,林岩师弟要你去做的那件任务我、我跟你一起去,帮你一起完成。”
“帮我?”穆清微微垂眸,对上严秋那一双怯生生却又坚定的目光时,突然笑了笑。
林岩,炼气四层,跟着执法堂的弟子来找她时,是被人用一个担架担着来的,指着她哭得撕心裂肺,说是她打断了他那一双腿。
最后却不要她去思过崖接受惩罚,而是要让她去替他完成他不久之前接的一个宗外任务。
执法堂弟子想着,既然是穆清打断了林岩的腿,害得林岩无法去完成那一任务,那么让她代替林岩去完成那一任务,也是合理的,便同意了。
是以,明日晨时,她便要离开天罗宗,前往中州北部的一座山脉,去摘寻一种名为“望南不归”的灵花。
严秋见穆清笑了笑,便以为她是同意了,当即就眼光一亮,欣喜道:“那、那我明天晨时与你一起……”
只是她口中欣喜的声音还未落定,穆清那里突然就摇头了:
“‘望南不归’只是一种普通的灵花,在望南山脉很常见,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任务,我一人足矣,便不劳烦师姐了。”
“可、可是望南山脉中有很多妖兽!你、你届时要是遇到危险了怎么办?!”严秋突然就急了起来,甚至还突然伸手去抓住的穆清的手,却被穆清轻易避过。
“师姐放心,我一定会小心谨慎,而后平安归来的。”穆清笑着往后退了小半步,做出了一个送客的手势。
“夜色不早了,我还得为明日出发做些准备,就不留师姐了。”
严秋闻言,面上的焦急之色顿时就浓了起来:“可是不跟你一起去的话我就没——”
话到这里,严秋突然抬手捂嘴,微微瞪大的双目中尽是惊慌之意,而后急忙摇头,想要解释什么。
穆清却像是完全没听到她那一句戛然而止的话一般,转身进屋的动作没有任何停顿,甚至进去后,还不忘把房门闩紧。
严秋当即就愣在了原地,数息时间过去,她才红着眼眶,一脸不甘的转身回去。
却在回到自己屋子中的那一刻,她面上的不甘神色陡然就散了去,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连微红的眼眶也恢复了正常。
这一刻的她,哪里还有半点方才那种胆怯娇弱的模样?一双微微闪烁着猩芒的瞳孔中,竟是冷意。
“我都刻意的露出这么多破绽了……”
穆清竟然完全没有上钩之意!
严秋走到木桌前坐下,拿出了一根白灵萝咔嚓咔嚓的啃嚼,蓄满冷意的双眼看着紧闭的窗户,似乎能透过窗户,再透过屋墙,看到对面屋中的穆清一般。
她就不好奇她到底是为什么想要害她性命吗?
那两枚掺了裂纹花花粉的固元丹,她应该早就发现了才是……
这一点,之前严秋还不怎么肯定,还想着是不是得找个机会让穆清在“偶然”见发现其中的真相,但在见到江绝后,她瞬间就肯定了。
穆清一定早就察觉了她的心思!
可既是如此,穆清就不应该拒绝与她同行。
毕竟她如今显露出来的修为对穆清来说根本就不足为惧。
穆清她难道就不想趁此机会解决了她这个潜在的隐患吗?
同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她竟然选择把想要害她性命的人推向了暗处……
还是说……她根本就觉得无所谓?
“无论我在明在暗,都无所谓,都不怕吗?”
严秋双手拿着白灵萝,又啃了几下后,突然就低头嗤嗤嗤的笑了起来,且笑声还越来越大,连带着她那一双肩膀都跟着颤颤的抖动了起来。
“无所谓?无所谓好啊!好啊!不怕也好啊!我其实呀……就欣赏这种有信心的人!”
“好想快点听到……信心在鲜血中咔嚓——咔嚓——咔嚓——破碎的声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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