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心和尚眼神一缩,知晓今日自己是遇上了行家,但从来人的衣着打扮,却不知是什么来头。
见杀心和尚犹豫,雪影却是玲珑剔透,轻笑一声,点破了来人的身份。
“参议大人,本来今儿想请您来看看姐妹们新排的新戏,却不想扰了您的兴致,贱妾真是罪该万死。”
杀心和尚却也不傻,昨日在县尹府上,县尹已将白城内重要人物都逐一分说,其中提醒自己重点注意一人,那就是曾经的参议中书省事古尔赤。
虽然参议中书位份不高,秩仅正四品,但架不住这古尔赤有一个好儿子,那就是坐拥十万大军的兀鲁尔哈。
兀鲁尔哈深得惠宗信任,亲赐节令,可以随意调动大军而不受节制,可谓边地一霸,当然,更是各地官员的守护神。
尤其是近年来,边地各处均有零星动荡,人数虽然不多,却也给各地官员搅得鸡犬不得安宁,而州县一级所辖官兵有限,疲于应付,还需要兀鲁尔哈派兵弹压。
“你个小精灵鬼,你这哪是请我来看戏的呀,是让我来演戏的吧。”古尔赤轻轻一拍雪影脑袋,手上口中均带着显然的亲昵。
雪影上前轻轻搀住古尔赤,娇笑道:“什么都瞒不住您老人家,我也不想劳动您老人家大驾,我这安安分分做生意,但奈何有人不想让我安分啊。”
“你呀,也别在这儿夹枪带棒的讽刺大师了,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嘛。”
“大师,您说是吧?”古尔赤转头又问道。
“大人说的是,其中有些误会,有些误会。”杀心和尚心中怒骂这老不死的,不好好躺着等死,反而来这儿凑热闹,但嘴上还得老老实实奉承道,毕竟十万大军并非闹着玩的。
“唔,你是吴法言那小子请来的吧?你也转告他,别以为吴辛成那老家伙现在在殿中司还有点名头,就可以胡作非为。”说着便由雪影搀扶着向楼上走去。
杀心和尚也是满腔不爽利,自己是受朋友之托,来助白城县尹吴法言一臂之力,却不想在这儿碰上个硬茬子。
杀心杀心,满心杀意,若非顾忌古尔赤,此刻杀心已经按照吴法言的既定策略,再杀几个练练手,就不怕逼不出真正的行家来。
到时候扣它一个隐藏奸细、图谋不轨的罪名,这满屋的莺莺燕燕谁又能逃脱,还不都是自己寺里的欢喜菩萨。尤其是那雪影,来之前就已经听闻其艳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弄得杀心和尚抓耳挠腮、心痒难耐。
杀心和尚此刻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更见一个小厮站在一旁隐隐有偷笑之意,顿时心头火气,人影一闪便将其扭断脖子,扔到了大街上。
屋内一众莺莺燕燕吓得胆寒不已,一些则是愤怒不止,原本计划出手的白奉甲,却又被凤舞拦下。
杀心和尚发泄一下心中怒气,气呼呼便要离开,却听古尔赤叫道,“大师慢走。”
“施主意欲何为?”面对古尔赤,杀心和尚眨眼便恢复了之前的大师形象。
“哈哈,大师想必是第一次来白城吧?”
“确是如此,早闻白城醉香楼大名,今日来访,却不想叨扰了大人。”
“好说好说。”古尔赤笑容满面地走到杀心和尚面前,浑然不顾及这人方才生生在自己面前毁掉了一条性命。
“这醉香楼自有其妙处,大师何不留下,仔细参详参详。”
两人相视一眼,均哈哈大笑起来,一旁的雪影听得二人对话,心中恶寒,却也不得不附和。
凤舞更是人精,连忙赶上前来,指挥厅内众女人散去,留下一众小厮和丫头收拾屋子。
凤舞娇笑道,“佛爷,刚才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挡了佛爷的雅兴,我这就安排几个姑娘好好伺候佛爷,给佛爷败败火。”
杀心和尚听着心喜,转头一看凤舞却是蒙古人长相,寒声问道,“蒙古人?”
凤舞对这种情况自然不陌生,早已应付了千百回,“佛爷,贱妾生来不幸,被父母遗弃,幸得上任楼主捡拾回来抚养长大,自此就留在这里,希望报答楼主大恩。”
“哼,若非如此,我们蒙古人岂能与这些汉人一般,干这糟践行当。”
“诶,大师,人各有志,就随她去吧。”古尔赤也在一旁劝道。
凤舞不以为意,娇笑道,“佛爷,您稍候,我这就去找几个容貌出众的来伺候您老人家。”
“诶,不必找了,就你吧,免得这些贱民脏了佛爷的金身。”却听杀心和尚笑道。
雪影与凤舞身子均是一僵,还是雪影先道,“佛爷见谅,我这姐姐,自进楼以来,就如楼主的亲生女儿一般,从来都是管教一众女儿的,自个不接客。”说着双眼向着古尔赤求助般说道。
古尔赤扭头与另一侧的姑娘调笑起来,却似没听到一般。
“哼,蒙古人留在了这里,身子就受了玷污,佛爷今日有心,欲渡此女,岂非你们的幸事?”
雪影还欲再说,却是凤舞首先抢话道,“佛爷言之有理,贱妾能得大师渡我,亦是我之幸事。”说话间,不住向雪影使着眼色,示意多说无益。
雪影张张嘴,有话却说不出来。
古尔赤接话道,“既是凤舞愿意,那也是好事,能近真佛,均是吾辈之幸。”说着对凤舞说道,“凤舞,你是个有佛缘之人啊。”
说完也不再停留,在一旁姑娘的伺候下朝楼上自己专属的包房走去。
凤舞娇笑一声,“佛爷,承蒙您看得起贱妾,今日就由我来伺候您,您随我来。”转身引着杀心和尚朝着二楼走去,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直看得一旁的白奉甲青筋暴起。
待凤舞二人上了二楼,雪影戚戚然走到廊下,白奉甲扮成小厮正装作打扫屋子一般。
白奉甲正欲说话,却听雪影说道,“白大哥,不要说了,这就是我们的命,生来就已注定。”
说完便朝门口走去,指挥着几个胆大的小厮将门口的尸体收敛起来,等着晚上运出城外安葬。
门外,原本还有些人气的街上,此刻,已经是一人也无。
醉香楼,孤零零地矗立在繁华的大街上,虽然光鲜,却也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