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奉甲缓缓推开喇嘛寺的大门,心中疑窦丛生。
太安静了,虽然时辰尚早,但此刻已经是僧侣起床做早课的时辰,而此时的喇嘛庙,居然悄然无声。
左手侧的雪寂刀微抬,方便右手随时拔刀。
一道刀光猛然间从白奉甲头顶斩落。
白奉甲心中冷笑,“果然不出所料。”
左手大拇指一弹,雪寂刀顺势出鞘,右手提刀而起,正好迎上了头顶的刀光。
出刀者在右侧,白奉甲迅速判断出敌人的位置,一挡一拨之间,身体顺势而起,转守为攻,迅速朝着敌人的方向杀去。
刀是好刀,一招一式更是颇有章法,但对方的功力相较于白奉甲而言,显然差了一个档次,仅仅几个回合,便已经落入了下风。
雪寂猛然一挑,直接将对方手中的刀挑落在地。
白奉甲右手迅速向前探去,雪寂刀灵活的在他手中翻转了一个弧度,向着对方的脖颈处砍去。
对方不是僧侣打扮,而藏身于门后偷袭,显然是有所预谋,白奉甲丝毫没有留手的打算。
对方迅速向后方撤去,但白奉甲的速度远远超过于他。
看着越来越近的刀锋,对方骤然放弃了退后的打算,闭目立在当场,仿佛就等着雪寂落在他身上一般。
“住手!”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娇喝。
白奉甲脸色一变,已经听出正是白蓁蓁的声音。
只见白奉甲右手猛然向下滑落,身体骤然飞起,带着雪寂从对面之人头顶飞过,一缕头发,随着白奉甲的落地缓缓飘落下来。
白奉甲转头看向大门口的白蓁蓁,脸上写满了疑惑。
但白蓁蓁没有给他答案,甚至都没有理睬他,而是快步向着刚才偷袭白奉甲的人奔去。
“二哥,你怎么样?”白蓁蓁慌忙查看着对方的身体,仔细检查着脸上的每一寸皮肤,深怕刚才白奉甲没有收住刀势,在男人身上留下伤口。
男子轻轻拂落白蓁蓁的双手,一脸沉静地转身向着白奉甲行了一礼,“白城白家,白礼贤,谢过兄台不杀之恩。”言语之间颇为洒脱。
白奉甲脸色微变,本以为白家经白珢之变之后,在白城势弱,不曾想自己两日之内,已经见过了两个白家人了。
白奉甲面色恢复冷峻,朝着白礼贤拱了拱手,没再说话,而是提刀远远离开了场中。
“二哥,你怎么来啦?”白蓁蓁确认了白礼贤无碍,扯起白礼贤的手撒娇道。
白礼贤面色一沉,“我为什么来你不知道么?”
白蓁蓁面色一板,眼眶之中已经蒙上了一层白雾,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白礼贤。
看到自己的妹妹楚楚可怜的样子,白礼贤的神色一松,却立马又严肃起来。
“你知不知道父亲母亲有多着急?”
“你知不知道这一行有多危险?”
“你知不知道......”
白礼贤的责问劈头盖脸的朝着白蓁蓁而去,却猛然止住了话头。
女人的眼泪,总是最好的缓和剂。
白礼贤长叹一声,抬手擦干白蓁蓁俏脸上的泪水,安慰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浑然将自己刚才遇险的一幕忘在了脑后。
见哥哥消了怒气,白蓁蓁伸手在俏脸上胡摸一通,破涕为笑道,“谢谢哥哥。”
白礼贤更加无奈,只得问道,“你是故意随他来的么?”
白礼贤并非蠢笨之人,虽然这部分白家人自白珢之变之后便已经隐居不出,但如果熟悉白家人的人,都或多或少知道白家二少爷之名,用吴清源的话来说,便是精明强干、将帅之才,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也决定了白礼贤的命运。
经过刚才一战,加上对于自己所得的情报和对妹妹的了解,前因后果已经猜测到了七七八八。
白蓁蓁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而是扯着白礼贤撒娇道,“二哥,还是你教我的,既来之则安之嘛。”
白礼贤面色一板,“那你知不知道此刻白城有多少人因为你而睡不着觉。”猛然间发现自己的语气有些太生硬了,又柔声道,“九妹,你还是太任性了。”
白蓁蓁鼻子一酸,突然将头埋入白礼贤的胸膛哭道,“二哥,我不想过这种日子了,你救救我好不好......”
白礼贤眼神之中猛然射出一道寒光,又飞快隐去,手掌轻轻拂着白蓁蓁的背脊安慰道,“好了九妹,快了快了......”
只是不知道这个快了,具体是什么意思。
白蓁蓁哭了一会,抬头望向一向疼爱自己的二哥,转颜笑道,“还是二哥疼我,知道我有事,赶紧就过来了。”
白礼贤看着妹妹这个样子,心中更是一痛,他何尝不知道这是白蓁蓁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自己,心中的念头更是坚定了几分。
白礼贤也笑出声来,“你还好意思,知不知道几个兄弟都已经遍布全城在找你了,深怕这位兄台言而无信,将你带到其他地方去,也就是我运气好,加上这位兄台也确实守信,没有让我在这里白白挨冻一夜。”说完转身朝着白奉甲再行一礼,“多谢兄台护佑舍妹之恩!”
白奉甲却没有领白礼贤的情,皱眉问道,“喇嘛寺的喇嘛是你赶走的吗?”
白礼贤悚然一惊,赶紧答道,“我来之时,寺里只有一个喇嘛,因为怕伤及无辜,所以我让他到后堂去了。”
“你没觉得安静得有些异常吗?”白奉甲冷冷地扫视了周围一圈,缓缓问道。
“的确如此,从那个喇嘛之后,我就没有见到其他喇嘛,这座喇嘛寺是白城最大的喇嘛寺,平日里喇嘛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此刻居然踪迹全无,却是我挂念蓁蓁安危,放松了警惕。”白礼贤思虑片刻,皱眉答道。
“不对劲!”白奉甲说完,提刀向着后堂走去,显然是要找到白礼贤所说的那个喇嘛。
但白奉甲在后堂转了一圈,也没有见到丝毫人影,只是喇嘛寺太大,一时半会之间也无法寻遍,也就只能作罢。
见到白奉甲安然无恙的回来,白礼贤方才松了一口气,放开身后的白蓁蓁。
比起功力深厚,白礼贤自觉与眼前之人差距太大,更见其护佑白蓁蓁的情形,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对白奉甲产生了一些信任。
“兄台情形如何?”白礼贤客气地问道。
白奉甲冷着脸摇摇头,示意没有结果,但也不能排除是那喇嘛惧怕而躲进了某个暗室。
“哥,要不然我们走吧!”白蓁蓁心中倒也不惧,毕竟自己师父就在寺外不远,加之自己对于危险的敏感度异于常人,只是见白奉甲与白礼贤二人神色均颇为凝重,白蓁蓁主动提出了放弃。
白奉甲略带好奇地看了一眼白蓁蓁,对于眼前的女孩有了不一样的认识。
“可能是我多虑了。”白奉甲放下刀,轻声说道。
接着又对白蓁蓁说道,“你不是想要去看大佛么?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快去吧。”
白蓁蓁向着白奉甲感激一笑,蹦蹦跳跳朝着中间的佛堂而去。
白礼贤见白奉甲居然惦念着自己的妹妹想去看大佛的愿望,眼神一亮,对于白奉甲的印象更好了几分。
朝着白奉甲拱拱手,白礼贤快步追上了白蓁蓁,一同向着佛堂走去。
白奉甲目送二人离开,心中的不安却并没有放下多少,只是见白蓁蓁居然跟没事人一样,不由得打消了几分心中的疑虑。
佛堂前的广场很大,除了巨大的转经筒之外,仅剩下些许的白塔点缀其中。
白奉甲缓步在广场之上走到起来,不由得想起铁浮屠逝去的那一幕,再加上铁浮白刚刚就在自己的面前逝去,心中不禁一痛。
将背后的剑解下来拿在手中,白奉甲双手分别拔出刀剑,只见一刀一剑交相辉映,隐隐之间竟有风雷之声传出。
白奉甲目前还不能确定铁浮屠与铁浮白具体是什么关系,更不知道这一刀一剑有何牵连,只感觉冥冥之中仿佛真有天命注定一般,分离、相聚、再离、再聚......
刀剑如此,人不也是如此么?
只不过在这乱世之中,又有谁能够知道未来自己将飘向何方呢,也只能由着天命,或者是借着佛堂之中的大佛的护佑,艰难走向下一个汇合的路口罢了。
白奉甲叹息一声,缓缓将刀剑归鞘,看着痴心剑鞘上布满的泥土,不禁对于铁浮白,以及这把痴心剑,产生了更多的好奇。
“此番回去,一定要好好找影儿问清楚。”白奉甲心中暗道,毕竟此事牵涉到了自己的师父,而在白奉甲的印象之中,铁浮屠除了教自己练习狂刀之外,几乎没有告诉过他任何有用的信息。
但白奉甲总感觉师父心中有一团火,一团被锁住的火,不断燃烧着铁浮屠的生命,让他至死也未能解脱。
白奉甲紧紧握了握手中的雪寂刀,希望自己能够有机会帮师父把心中的那团火熄灭掉。
而在这之前,最为关键的,便是要解开铁浮屠自身身上的谜团。
白奉甲微微有些出神,猛然间却听到身旁的白塔之中传来一声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