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叙文听着门外传来的轰隆震响,即便是久经战阵,依然有些面色发白。
一个副将冲了过来,焦急地问道,“将军,如果这样下去,恐怕城门顶不了多久。”
言叙文漠然地点了点头,没想到白昊君居然采用了如此不要命的行事风格,看来是想一举攻破白城。
“将狼逐卫调过来,准备开城门。”言叙文恢复冷静,沉声道。
副将闻言一惊,“可是将军......”
言叙文抬手打断,“跟大将军说,若是此门有失,我提头来见。”
副将见状,知晓言叙文下定了决心,也不再劝说,转身朝着城头而去。
片刻之后,狼逐卫在嘎达的带领下走了过来,但来人只有二十来人,显然兀鲁尔哈并未选择孤注一掷。
言叙文看了看嘎达,相顾无言,漠然道,“兄弟们,随我赴死。”
城门拉开,言叙文身先士卒,带着二十余名狼逐卫闪身出去。
而在城洞之中,一个白袍将军早已等候在此,显然对于言叙文的计划有所预料,狞笑一声,拔刀带着五十来个伪装成流民的精锐直接迎了上去。
言叙文策马狂奔,迎面赶上之时,重重踩在马背之上,单刀向着那白袍将领而去。
只是一个回合间,那白袍将领已经尸首异处,等到言叙文坐骑奔过,已经失去头颅的身子依然朝前奔去,摇晃了两下,无力地躺倒在地。
身后一种迎上风雨间精锐的狼逐卫一阵欢呼,更是拼命冲杀,正想言叙文回身合围,却见言叙文不管不顾,直接纵马朝着流民群中而去。
嘎达面色大变,惊呼道,“言将军不可!”
屠戮流民乃是大罪,白昊君用此招数一往无前,便是料定了谁也不敢开屠戮流民这个先河,毕竟朝廷不想人心尽失,还想着保留最后一丝体面,若是言叙文当真屠戮流民,虽然能够破白昊君这一阴狠招数,自身却定然是身败名裂。
前方的言叙文却仿若没有听到一般,轻巧地操纵着坐骑绕过惊慌四措的流民,看着一个正慌忙逃窜的流民眼前一亮,手中刀脱手而去,直刺那个流民背心。
那流民转过身来,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弯刀,面上惊慌的神色一扫而尽,眼睛死死地盯着一脸漠然的言叙文。
下一瞬,一道寒光从那流民手中闪出,面前的弯刀直接被击飞,重新回到言叙文手中,周遭的流民趁此机会,早已远远地退出了门洞。
见此情形,嘎达不由得大松一口气,对于言叙文堪称恐怖的洞察力更加惊讶。
“不知阁下尊姓大名?”言叙文手提弯刀,高坐马上,看着眼前一脸脏污的流民道。
那流民也不再掩饰,站直身体,冷冷地回应道,“风雨间,风三。”
言叙文点了点头,“风三,好名字。”话音刚落,整个人已经腾身而出,朝着风三扑杀而去。
风三却也并非庸手,转瞬已经拆解十来招。
嘎达等人见状一惊,更是加紧动作,想要灭杀对面敌人,好去相助言叙文。
但能够承担这项任务的,显然也非庸手,一时间僵持不下。
言叙文转头看着紧闭的城门,面色不变,这是他亲自交代的,只是自己等人的性命,就看城墙上的兀鲁尔哈了。
果然不出言叙文所料,一队人马正从风雨间大军之中闪身而出,朝着此处城门冲杀而来。
风三更是得势不饶人,手中剑更快,将言叙文朝着城门处逼去。
他要逼着言叙文叫门,只要城门洞开,他们的使命便完成了。
嘎达见状,发力割断眼前敌人的脖子,越过众人朝着言叙文支援而来。
言叙文自然知晓嘎达来意,借着交手契机,转身朝着嘎达使了个眼色,转身再次应对其风三来。
远方的援军越发近了,嘎达有些不明白言叙文的打算,却也只得调转过去,帮着围杀其他的风雨间精锐。
风三已经可以感受到地面的震颤,习惯于沉默的他并没有讥讽对手的打算,直接手中的剑更急了。
呼啸声传来,来人不下一百骑,犹如一道旋风,对付言叙文这二十余人已经是绰绰有余。
所有狼逐卫面色大变,但见言叙文依然在坚守,自己定然没有叫开大门的权力,只得拼死坚守。
而他们对面的风雨间精锐,则是士气大涨,转瞬之间已经逆转了形势。
此处胜利的天平,似乎正在朝着风雨间一方倾斜。
除了城门处以外,在纵横上千米的巍峨城墙上,此刻密密麻麻的都是风雨间的军士,尤其是身着红甲的攀附军,乃是风雨间中专门为夺取白城城墙而特训的军队,此刻正展现着他们堪称恐怖的实力。
白城城墙已经足够高,足够险,但在他们面前,却似乎并不构成威胁。
只见他们从身后掏出一个爪状的武器,脚上也套上了特制的工具,朝着厚实的城墙上攀附而去,而大炮轰击出来的破点,以及此前无数风雨间死士用生命炸出来的坑洼之处,便成为了他们攀附的着力点,犹如一只只红色壁虎,朝着城头上攀附而去。
城墙上的军士哪里见过这等场景,等到反映过来,攀附军依然等到了半城之高,甚至于都可以看清这些汉子面上狰狞的神色。
来自于风雨间阵中的战鼓鼓点更急。
兀鲁尔哈面色凝重,一挥手,无数滚木顺墙而下,看模样定然可以扫倒攀附在城墙上的军士无数。
而从这么高的地方摔落下去,已经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白城的设计,当初白启定然是用了不少心思,可以说是易守难攻的典范,一道滚木,可以完美的利用城墙的弧度,扫倒攀附在城墙上的敌军。
但攀附军显然并非一般的军士,对于白城的了解,兀鲁尔哈也定然比不过白昊君。
只见一个个攀附军身后的竹筐之中弹出一道竹甲,随着攀附军伏在城墙之上,竹甲与城墙形成一个顺坡的角度,迎面滚来的滚木就顺着这一个个竹甲被疏导出去。
但也并非全然奏效,一些脚下不稳的攀附军,依然摆脱不了被滚木击落的命运。
即便如此,已经足以让城头的守军心寒。
兀鲁尔哈面色不变,手下副将已经下了命令,早已待命的弓箭手走到墙边,朝着正在城墙上艰难攀爬的军士定点打击。
攀附军即便技艺高超,但在城墙之上,依然逃脱不了活靶子的命运,密密麻麻的箭矢犹如雨点一点朝着一个个攀附军集火而去,瞬间便有十来人被射翻掉落下去。
就在此刻,远处轰隆隆的马蹄声吸引了城头守军的注意力,正是想要乘势前去攻打城门的风雨间骑兵。
兀鲁尔哈面色微变,手下副将第一时间作出了反应,将围攻攀附军的弓箭手抽调部分,朝着正越靠越近的骑兵倾泻箭雨。
白昊君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令旗再动,一队队装束轻便的弓箭手离阵而去,对手,自然是城墙之上的弓箭手。
而风雨间的箭手显然是受过特训,虽然眼前的只有百十来人,手中弓箭却比城头之上的守军长了半臂有余,而这些弓箭手,一个个也是身形修长,显然是精心挑选而出。
果然,只是第一轮对射,城头的守军便已经感知到了对手的强大。
一般的弓箭手,如何能够在如此遥远的距离将手中箭矢射到高大的城墙之中?
但偏偏眼前的这些人就做到了。
弓箭手的出击,为风雨间的骑兵减轻了巨大的压力,不再曲折躲避箭雨,直接朝着城门洞中杀去。
兀鲁尔哈面色微冷,看了看身后的副将,四门沉重的大炮被一众军士合力推了出来。
终于要动用这个大杀器了,即便所有人都不想用。
这原本是此前预计的压箱底的底牌,但谁曾想第一天交手便被顶了上去。
隆隆炮声之间,风雨间的炮弹打在城墙之上,城头的炮弹则落在了疾驰而来的骑兵之中。
炮弹飞溅之间,人的血肉之躯哪里能够抵挡,转眼间便是血肉横飞的景象。
白奉甲缓缓收回目光,眼前的一幕太过残忍。
他是一名谍子,更是一名刺客,见过的血腥场面不可胜数,但如此大规模的厮杀,依然是第一次。
即便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但真正呈现在自己面前,依然还是有着太大的冲击力。
逐鹿山的众人,能够抵挡如此规模的冲杀么?白奉甲不由得想。
毕竟他去年末便从风雨间来到了白城,对于风雨间此前在周边十八城的战绩了解得并不多,未曾料到经过如此长时间的鏖战,风雨间的实力越发恐怖了起来。
正沉思之间,一个平淡的声音缓缓出现在他耳边。
“看来你已经有所畏惧。”
白奉甲霍然一惊,雪寂出鞘,转过身去,却见一袭官袍的吴法言正站在自己身旁的一个树梢之上,负手看着自己。
难怪没有在城头看见他的踪影,但他此行专门前来,又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