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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逃亡 第八章巫族往事——66

天下行走 逆水潮流 3889 2021-11-30 08:41

  66 糖醋酒枣

  任何一个人的成长都是不可逆的。

  成长路上允许有很多的岔路,却绝没有回头路。

  即使牟十三拥有了死亡回归,却也无法真正的从头开始。

  只能不停的走,无法回头。

  “一指清风是何等的英雄,他的儿子也不能太不像样子。”

  仍是如虚空中传来的声音,却由闲情逸致变得像父辈般的谆谆教诲,“你可以恨我,却不能不认真的听我说完接下来的故事。”

  牟十三每次听到别人提起自己父亲的时候总是很认真。

  没有一个孩子不是崇拜自己父亲的,尤其是被人口中称赞的父亲,可是他却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父亲,所有的侠义和风流倜傥,仅仅是停留在别人的口中。

  但是他相信,自己的父亲,并不是那么完美的,他肯定也曾经面临过像自己现在一样的痛苦、孤独或者焦虑。

  他也需要静下来,想一想,如果是父亲面临自己的这种情形,应该怎么办?

  因为他知道,焦虑和暴躁也无法使自己走出黑雾。

  “我的确恨你,也想杀了你,也的确不得不听你把故事说完,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走出你的黑雾。”

  这是牟十三心里的话,他不喜欢骗人,即便是面对自己的仇敌。

  确切说,是他们整个巫族的仇敌。

  在仇敌面前,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似乎能让自己更坦然一些。

  “既然听故事也应该安安静静的听。”

  他好似在自言自语,因为在这片黑暗当中,除了自己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存在。但是他知道自己说的每一个字,那人也会认真的听着。

  他用意念内视,在自己胸中除了自己的那团火焰之外,还有一团圣火在熊熊燃烧。这是他放进自己胸膛的,既然能放进去,就应该也能取出来。

  燃烧了亿万年的圣火,从未熄灭过,而此时也燃烧的正旺。

  黑暗的虚空中那个声音,似乎带着惊恐和不可思议的,问道“这……是圣火?”

  牟十三此时已经坐了下来,火焰瞬间驱散了他周围的阴寒和黑暗,熊熊的火焰把他的脸照的通红,此刻他的眼中安静而祥和。

  火焰不但驱散了阴寒,也让十三的心看到了光明,原来的暴躁、恐慌和焦虑,已经慢慢的散去,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

  可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中好像再次阴寒透体。他惊的一下站了起来,瞪着大大的眼睛,没有说出一句话,过了好久,他才又缓缓的坐下,慢慢的说道:

  “既然能认出圣火,聂提督也一定在圣山生活过。”

  聂兴善轻轻的嘘了一声,也好似已经放下了心中的芥蒂。他本来就是要给这个少年讲巫族往事的,反正是讲又何必怕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嘿嘿的笑了两声,很干脆也很欣慰,“这语气简直就是活着的一指清风。

  他好似轻啜了一杯酒,因为喝茶不会发出那种‘吱吱’的声音,接着慢慢的说道:

  “200多年前,巫族还是‘天庭的神差’,依然还在享受着朝廷的供奉。那一代族人,也正是巫族的最后繁荣。”

  牟十三完全能听得出来,聂兴善此时心中的自豪和骄傲。可是他心里却是一紧,因为他的猜测已经得到了证实。

  巫启氏并没有出卖圣山结界的秘密,聂兴善本人就是巫族曾经的族人。

  他不知道自己证实的这个消息,应该是高兴还是悲哀。但可以确定的是,他此时只能静静的听着,而且并不需要过多的提问,因为他既然已经开口,也一定会说出他想说的所有的话。

  果然,聂兴善好像又饮了一杯酒,也许只有把自己灌的半醉,借着半分酒力,他才能把压抑在内心200多年的巫族的往事说出来。

  “只可惜,他们不应该涉足的党争。”

  牟十三知道,族规向来不允许族人涉及朝政,只可以查看天下民心,帮助人皇天子,传达上天的指示。

  他本来不想开口,可此时又不得不开口问道:“难道没有族人提出反对?”

  聂兴善叹了口气道:“有,可最后以大祭司为首的激进派,还是占领了上峰,他们使用巫法私自调整了天心柱,让一个虎狼之心蛇蝎心肠的人,最终成为了人皇天子。

  谁能想到,在他继位的那天夜里,鹅毛大雪中竟暗下杀手,几坛毒酒害死了族人中所有的高手。顷刻间,巫族面临灭顶之灾。

  京城中800族人被一路诛杀,鲜血从京城一直流到了圣山脚下,仅剩23人逃入结界。”

  他说的越来越急,情绪也似乎在不断的波动,直到他又急饮了一杯酒,才又慢慢的说道:“从此巫族没落,繁荣不再。”

  牟十三试探着问道:“你也一定是那23人中的一个?”

  聂兴善呵呵干笑了两声,“这次你猜错了,你以为激进的大祭司如何能站的上峰?”

  牟十三不解的问道:“难道不是族人公投?”

  巫族大祭司向来没有很大的权利,除了祭祀和掌握巫族的秘密之外并没有任何的特权。在面临难以决定的事情的时候,族人公投,就是一个很好的方法。

  “公投?”聂兴善又干笑了两声,说道:“的确是投了,可那是在先铲除异己之后,你说那还算‘公投’吗?”

  牟十三也不禁吸了一口凉气,他从来不会想到,族人会有这样事情发生,可这个曾经的族人,毕竟已经说了出来,也不由得他不信。

  又是“吱吱”的一杯酒,聂兴善平复了一些心气,接着说道:“当时的巫祝本来是不同意的,而站在他身后的也有很多人。即使公投,大祭司也未必有赢的把握。”

  牟十三急切的问道:“于是,他害死了巫祝?”

  “唉!”聂兴善也许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对人这样表露过心事了,他已经适应了沉稳老辣,已经习惯了运筹帷幄洞察人先,可是他同样也是人,也有情欲,也有伤心难过,“巫法也难以抵抗毒药,尤其是剧毒无比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

  牟十三再次试探的说道:“可你依然活着。”

  聂兴善笑道:“颇有乃父之风。可惜你猜错了,那个人已经死去了,死的比任何人都彻底。”他本来开始在笑,可说道“那人已经死去”的时候,好像被人狠狠的打了一棒子一般,声音立马变得阴沉而狠戾,简直和说“乃父之风”时判若两人。

  牟十三却笑着说道:“没错‘那人的确已经死去’,因为他曾经的善良已经被仇恨吞噬。一个只剩下阴暗、乖戾和仇恨的人,当然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人。”

  聂兴善并没有承认也没有拒绝,仍是有些恨恨的说道:“你可知大祭司落的个什么下场?”

  牟十三仍是笑道:“他就是23人中的一个。”

  突然聂兴善也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孺子可教也!”

  牟十三道:“倘若大祭司已死,那巫祝便也不会再有恨意了。”

  聂兴善“哦”了一声,又笑问道:“这是为何?”

  牟十三道:“我们小时候最喜欢八婶的糖醋酒枣,可是她老人家看的很严,偏偏老十是个贪嘴好吃的家伙。于是他鼓动着其他兄弟,一起溜进八婶的房里去偷。

  八婶腌糖醋酒枣的坛子,是个青白瓷的灯笼瓶,密封的泥用的是圣山脚下的橙黄胶泥。你不知道,当我们刚看到这个坛子的时候,所有人口水已经流了好几口。

  正当我们刚刚掀开泥封的时候,八婶却急冲冲的回来了,而且边走边骂我们这帮兔崽子小王八蛋,我们那里还顾得糖醋酒枣,早吓得撒丫子跑出了寨子。

  可是当我们晚点偷偷的遛回去的时候,却发现老十,竟独自一个人悄悄的在吃糖醋酒枣。我们当时就摁住他一顿胖揍。直到现在兄弟们提起来这件事,还对他恨的咬牙。

  呵呵,提督大人,你可知道这是为何?”

  聂兴善一时也听得津津有味,好似也因为糖醋酒枣勾起了他的回忆,大大的咽了一口唾沫笑道:“因为是你那老十,给告了密。”

  牟十三道:“没错,怂恿者反而成了告密者,其他人却成了他换糖醋酒枣的资本,你说该不该恨,该不该揍。”

  没等聂兴善说话,牟十三接着说道:“大祭司本是事情的怂恿者,事情败露800族人都为之而殉葬,可他却安安稳稳的逃回了圣山。”

  聂兴善仍然没有说话,只是听见连着“吱吱”的两声。

  牟十三却突然大声的怒责道:“大祭司的确是怂恿者,也是族人遇难的罪魁,他有罪,他愧对先祖,他应该跪死在圣殿,他应该死后不得入追思词。可族人何罪!圣山何罪!先祖何罪!”

  他的声音越来越悲凉,越来越悲哀,“你知道我们回去以后,八婶一边大骂着我们这群兔崽子小王八蛋,一边每人又给我们分了一把糖醋酸枣。可是现在……”

  他再也抑制不住,开始失声痛哭起来,“他只不过骗你提前吃到了糖醋酒枣,可你却砸烂了那个青白瓷的灯笼瓶……你还有老脸来给我说那几百年前的陈年旧账,还有老脸来给我说什么公投不公……你枉为巫族子孙!你枉为神魔血脉!”

  牟十三注视着熊熊的圣火,艳丽火红的火焰映在他的眼中,怒火已将他的泪水耗干,口中喃喃的说道:

  “圣火有灵,为了惨死在你炮火下八婶,聂兴善!我终有一天也要取了你这条命!”

  聂兴善好似也已经泪流满面,轻轻说道:“只要你能答应我一件事,现在我就可死在你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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