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风熄雪停
因为整个巫族都知道,清风九式没有传人。而且这九式剑法,本来就是“一指清风”独创,也没有人任何人见过到底是哪九式。
“这是第一式,清风斜雨……这是第二式,清风望月……”
“老九你在耍的慢些,省的老十三看不真章。”老八在瘫坐在一边,也微微带喘的提醒着。
“好,我重头再来。这是第一式,清风斜雨……这是第二式,清风望月……这是第三式,推窗望月……这是第四式,登山赶月……”
巫族都知道老九小时候跟着一指清风浪迹江湖,这清风九式也极有可能学到过一招半式。
许四多当然也知道。
天下练武之人,谁不倾心清风九式。
“老十三,你可想的明白?”老八突然大声问道。
“八哥,我不但瞧的真章,也想的明白。”牟十三这句话还没有说完,突然身子暴长,急速攻击许四多的上盘。
依然是招招不离他的喉咙,只是这招式中已经不光是刺。
而添加了“怒闯五关”的扫和撩。
许四多本来已经被这剑法撩拨的心内不稳,突然面对牟十三疾风骤雨般的攻击,瞬间失了分寸。
躲闪不及,左肩被透甲锥扫了上去,一道血线迸出,就连他的灵魂也好似,被瞬间抽离。
他这时才知道上当,身体还未等反应,在一旁“舞剑”的老九突然搂头盖顶,一招“金雁横空”,依然的狠辣而凌厉。
刀锋自右肩扫下,顿时血流如注。
“好手段。”
这句话绝对不是夸奖,而是充满了愤怒与不屑的咒骂。
“打架就是打架,卑鄙也自然是招式中的一种。看看我身上的两个枪窟窿,什么时候骂过你们无耻。”
老八脸色惨白,嘴里嘟嘟囔囔的站起身来,在他起身的一刹那一道金光自肩后激射而出。这正是他以心血养的金剑。
心血养剑,极难成功。金剑一旦养成,就好像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意念所动,可任意百步杀人。一旦突破2级境界,便可御剑飞行,千里之外也可呼之即至。
这道金剑并不是射向许四多,而是飞向洞口。
紧跟着一声凄惨的叫声,一名手持曼利夏步枪的巡防营官军,应声倒下。
“八哥,这边是西侧山坡的出口。你先出去看看老十和老十一怎么样了。”
外面的巡防营也不过是普通人,只要躲开他们手中的步枪,就算老八已经受伤,也不过是金剑的磨刀石而已。
而在山洞,许四多已经暴怒,反而更加的危险。何况西侧山坡还有老十和老十一,相信也能保护好受伤的老八。
“好,你们两个小心。”
在危险和紧急的时候,不做无谓的坚持才是对同伴最大的助力。
老八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并没有坚持,而是踉跄着脚步,向西侧山坡出口的位置走去。
许四多当然也不是一个认死理的人,何况他们的提督也曾经有言在先,“无论如何他和潘正明都不允许有生命危险”。
他突然掌下用力急攻老九,因为他已经受伤,手中的凤尾刀即便狠辣而凌厉,却也明显招式慢了许多。
许四多这一击本是虚招,一击不中便飞身从洞底跃向东侧山坡的洞口。
突然他手中出现一把左轮手枪,这手枪并没有瞄准山洞中的任何一个人,而是瞄准了山洞中缠绕纵横的炸药。
无论击中任何一支爆炸,都可以把整个山洞的炸药引爆。纵然是神魔祝融在场,也必将被炸得粉身碎骨。
炸药、火炮、机枪和步枪才是他们真正的底气。
无论巫族拥有了什么样的力量,也绝不足以抵抗这种科技的力量。
就在扳机扣动的刹那,突然他的右肩再次一沉,青芒神兵已经削砍上他的右手。
左轮手枪掉落在地上,一起掉落的还有许四多的右手。
他闷哼一声,脸色早已惨白如纸,身体一个旋转几乎没做任何停留,一道灰色的影子凌空一翻闪出山洞。
牟十三并没有追,他也知道即便追上,也始终不可能留下许四多的性命。
风已熄。
雪已停。
可罗大力和嫌老六周围仍是飞雪激扬,好似已经把兄弟二人与这天地隔离。
这时的雪已经不是雪。
而是一道密封的容器。
这时的风已经不是风。
而是一架可令人粉身碎骨的绞肉机。
而这兄弟二人就是这绞肉机中的肉,潘正明就是这持刀的屠夫。
这兄弟二人本来就不是爱说话的人,而此时即便再多说一句话也无任何的意义。
风雪中,本就是潘正明的主场。
任何一片雪花,早已不是雪花,而是刀、是剑、是枪、是一切潘正明希望它成为的样子。
而此时,所有飞舞的雪花,已经成为一条条锁链、一道道枷锁。一排子弹上膛的步枪,已经顶在了罗大力和嫌老六的脑后。
“巫族大势已去,神魔也必将被终结。”
这也岂非正是聂兴善的真实目的,他无非也是想重新建立一种新的社会秩序而已。
嫌老六看着志得意满的潘正明,一阵冷笑,此时他的笑,甚至比潘正明还要更加的冰冷彻骨,“你以为灭亡了巫族,就终结了神魔?”
潘正明此时收敛了风雪,抬头看着渐渐消散的彤云,讥诮道:“神魔的后裔都已死去,岂不就是真正的灭绝吗。”
“神魔从来就不是人。”
“得时为神,失时为魔。当然从来不是人。”
“彺你们聂提督人称”武侯“天算,连神魔都搞不明白。”
“无论你怎么说,反正今日也是难逃一死了。”
“即便今日你杀光巫族所有人,终结神魔也只不过是痴人说梦。”
罗大力这时开口道:“老六,给他这样的人,还说这些干什么。死则死耳。”
嫌老六看着身后的巡防营官军,摇头道:“死有何惧,我也只是不想让他们这些人,到死都带着无知。”
罗大力不禁跺脚,恨恨的说,“你呀,这辈子你没有杀过一个人,可到最后还不是落不了善终。”
潘正明讥诮道:“你说他这辈子没杀过一个人,我倒真是不信。”
罗大力又是一跺脚,恨恨的看了他一眼,把身子扭到了一边。
嫌老六也不生气,继续说道:“我的确杀过人,而且不止一个,到今日一共杀死了21人。”
潘正明依然满脸讥讽之色,冷冷一笑。
嫌老六依然脸色如常,“我杀的人,各个作恶多端。就比如顺宁的震三关,欺压良善,曾经因为自家的一只恶犬不知被谁半夜勒死,一怒之下竟连杀三关街道的36口人。”
潘正明不觉点头道:“这事我倒是听说过,那震三关的确死有余辜。”
嫌老六有道:“再有威远的‘花花太岁’吕天顺,他把4个黄花闺女绑到一起,又把这4个姑娘的父母关到笼子里,然后当着他们家人的面,把这四个姑娘奸污致死。”
潘正明再次点头道:“这件事我也知道,他们知州曾经报案卷到提督衙门,我看完以后也曾经拍案称快。没想到竟然是你所为。”
罗大力冷笑道:“你还有脸说,亏的你也是朝廷养的官。那你听没听过‘云州的一文3命案’。”
潘正明道:“云州的‘一秤金’孙金山,借给一个秀才1文钱,谁知不到3天,竟利滚利变成了1两银子。”
嫌老六道:“借?说的好听。那分明是他强塞给人家1文钱,要的就是人家里的一副传世名画。”
潘正明不禁正色,摇头道:“没想到,当地县令查了那么久的案子,竟然也是你的所为。”
罗大力恨恨道:“果然是财官相护。”
潘正明摇头道:“像那样的人死有余辜,我又怎么会去袒护他。只是这案子做的干净利索,他家100多名家丁,竟然也没有发现,孙金山到底是如何被人杀死的。”
嫌老六道:“凡此种种,我今生杀21人,请问都统大人我可算杀过人吗?”
潘正明点头道:“像这等欺压良善无恶不作的恶徒死有余辜,虽然你杀了他们,却也是在做善事。当地的黎民也该给你立长生牌位。”
嫌老六道:“即便你今天杀死了我,那些黎民百姓难道会忘了我曾经做的善事吗?”
潘正明和颜道:“当然不会。”
嫌老六道:“就算你们捣毁了圣山,杀光巫族,神魔的事迹又有谁能忘记?”
潘正明低头无语。
嫌老六继续说道:“时间、空间、天时、光明、智慧、生机、内敛、包容,加上风雨雷电,这些都是神魔的意志,你又能终结哪一个?”
潘正明顿时肃穆。
嫌老六转头看向巡防营官军道:“我说这些,也无非是让你们知道,什么才是神魔。他们既不是神,也不是魔,而是人人心中的意志。意志为善,便是光明,意志为恶,便是黑暗。而我们巫族,也正是守护这些意志的族人。”
巡防营官军各个相视,仿佛手中的枪也默默的低下了头。
嫌老六接着说道:“何况你们也的确杀不了我。”
话音未落,所有人突然感觉手中一沉再一轻,步枪早已不知道去了哪里。
潘正明刚刚反应过来,突然一把透甲锥已经抵住了他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