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大会结束了,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赞誉和各种势力的巴结。梅逍对这些俗务毫不关心,统统交给了苏珽带来的处事弟子。苏珽与梅逍难得地闲下来,两人一起坐在了酒馆中,把一众武阳的处事弟子嫉妒的双眼发红。
梅逍的右肩被秦枫缠的像粽子一般,摆着一副臭脸坐在苏珽面前,看起来可怜兮兮的。苏珽憋着笑,表情十分奇怪,但一直没有先开口。
梅逍道,“我受伤了,你怎么不上?”
苏珽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能打败他,用不着我。”
梅逍声音大了一点:“我受伤了!”
苏珽道,“那又怎么样?你还是赢了。”
梅逍直视着苏珽,无奈道,“你可真是我亲师叔。”
苏珽的神色严肃下来,道:“梅逍,你知道的,我属于上一代,不能与你们争锋,我的战场不在这里,如果我当时不和你在一起,我就不会来参加这个大会。”
苏珽顿了顿,接着道,“你们要学会自己面对这些了,而不是靠着门派的荫蔽来为自己挡住一切,这样你们长不大的。”
梅逍点点头,拿起桌上的酒杯打算喝酒,“我知道。”
苏珽道,“知道还不放下酒杯!你还有伤呢!”
梅逍淡淡地瞥了苏珽一眼,“现在知道关心我了?”
苏珽尴尬的一笑,“好了好了,我的错!”
梅逍酷酷地伸出一根手指,看着苏珽。
苏珽会意,“好好好,教你一个时辰。”
梅逍站起来,道,“一天!”
苏珽摇摇头,美好的一天又没了……
由于梅逍身上带着伤,杨闲在战斗中所创造的剑术也没有完全的熟练,再加上武阳殿离建康并不远,所以苏珽等人并没有离开建康。但伊翊等人却都要随着本派的长老们回去了。
临走前,伊翊来与梅逍告别,二人皆是心潮澎湃,但话到口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二人走在建康喧嚷的街道上,还是伊翊先开口,“你会来看我的吧?”
梅逍不假思索,“会的。”
伊翊笑了,笑得像春天的朝阳,在梅逍面前,伊翊脸上的桀骜尽数掩去,此刻的她,只是一个与心爱之人在一起的普通女孩。
梅逍也轻松了一些,“等我回门派看完师傅就去找你,到时候你一定要好好带我在滇国玩一玩。”
伊翊点点头,看向长街另一头等着她的长老,“我要走了。”
“再见,一定要等我!”梅逍看着逐渐远去的伊翊,心中似是有一根针扎了进去,猛地疼了一下,甚至比右肩上的伤口还要疼。
秦枫也跟着伊翊走了,他的医术与滇鹰谷的毒术能够相互印证,去滇国学了毒术,也许他的医术还可以更进一步。
事情都办完了,朋友们也一一离去,梅逍第一次感觉身边是如此的空虚。从前在武阳,有师傅师叔和师兄弟们陪着;出来历练又结交了这许多的朋友,他从来没有感觉到孤独是什么滋味,现在,他一个人走在街上,身边热闹而喧嚷,却没有一个人能够走进他的心里。
回到住处,苏珽正在窗边昏暗的油灯下品茶,梅逍走到苏珽的身边,问道,“小师叔,你说,什么是离别?”
苏珽打量着梅逍,“你说呢?”
“不知道,所以才问你。”
“离别啊!”苏珽的目光望向窗外,“你会经历很多,以后还会经历更多。”
苏珽望着梅逍,眼中隐隐有着泪光,“没有人能一直和你在一起,总有一天,他们会离开你,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梅逍道,“为什么不能一直在一起?”
苏珽道,“人,最大的缺点是寿命不够长,最大的优点也是寿命不够长,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不知道。”
“只有经历生老病死,才算是一个人的一生”,苏珽道,“但如果没有这些,人们永远活着,永远在一起,那么人就不会再珍惜,不会珍惜所爱之人,不会珍惜自己的身体,也不会珍惜自己曾走过的万里河山。”
苏珽深深地看着梅逍,“这样的人生,你想过吗?”
梅逍摇摇头,“我有珍惜的人,我想一辈子珍惜她,无论人生有多长,我会一直珍惜她。”
苏珽笑得有些苦涩,“那就用你所有的人生去珍惜,不要轻易离开。不要像我一样,拥有的时候不珍惜,想要去珍惜的时候却已经什么也没有了……”
梅逍认真起来,“师叔,你一定也有想要珍惜的人吧,和我说说好吗?”
苏珽看看窗外,“天色不早了,快回去休息,明天要教你练剑了!”
梅逍现在并不想休息,他满脑子都是刚刚与苏珽的对话,他还想与苏珽继续谈下去,奈何苏珽坚决不再说下去,还匆忙地赶走了梅逍。
屋内,一个人的苏珽看着窗外的朗朗星空,眼角流下一滴清泪,滴到桌子上,在寂静的室内发出一声响,仿佛有千钧之重,“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