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场上的形势一片大好,梅逍和玄风也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容,这一天多来,两个人的神经都紧紧地绷着,没有片刻的放松,即便是睡觉,也要想着第二天的战局,此刻可算是轻松了一些。
很快地,场上那猎山派的汉子便赢得了比赛,他是场中除了武阳殿和滇鹰谷两个门派的人外,第一个连赢两场的人。不得不说,他是一个勇士。
离殇老头儿似乎也有些惊讶,一个从前一点儿都没有听说过的门派,一个看起来刚刚出山的小子,就能把自己手下的精英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看来,即便是以后暗殇阁称霸了武林,还是不能小瞧天下英雄,一旦对对手有了轻视之心,便不知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离殇老头儿的表情从刚开始的不把那汉子当回事,慢慢变得脸色凝重起来,他感觉得到,这个汉子甚至与之前那武阳殿的玄风相差无几,绝对是一个极不好对付的劲敌。
离殇老头儿的眼睛危险地微眯了起来,这一场比试,炸出了许多从前在江湖上不常见的高手,之前有武阳殿的玄风,现在又出来一个猎山派的小子,如果不是暗殇阁准备充分,如今早就已经被这些江湖英雄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了,哪还能幻想那个统一整个武林的目标呢?
离殇老头儿向远处望去,只见江夏四周绵延不断的丘陵之上覆盖着一层层白色的雾气,缥缈而神秘,其中不知藏着多少凶猛的野兽和吃人的陷阱,一如这江湖之上,处处都是危险,处处都是能致人于死地的杀机。
但是,山中的陷阱好发现,这江湖中人设下的陷阱可是即隐蔽,又致命,只要一着不慎,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
离殇老头儿那危险的表情很快便掩饰住了,他很快便恢复了那个平淡的表情,他面无表情地点了一个暗殇阁的黑衣人上去与那猎山派的汉子对打。既然各大门派的抵抗如此的激烈,给暗殇阁带来了如此大的麻烦,那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就怪不得他了。
那猎山派的汉子已经连胜两阵,却丝毫不显疲惫,他手持猎叉,精神奕奕,有一种愈战愈勇,愈战愈强的架势。
场下的梅逍暗暗地数了数暗殇阁的黑衣人,忽然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经过这两天的打斗,暗殇阁所损失的黑衣人大多是用黑布把全身裹住的黑衣人,粗略地看起来,这些损失掉的人装束都比较简单,武功也都是梅逍可以轻易打败的类型。
但是,暗殇阁的黑衣人当中,还有与梅琅一般装束的人,脸上戴着面具,宽大的黑袍边上还隐隐地绣着一丝金线,这些不一样的‘黑衣人’在暗殇阁的一群普通黑衣人之中尤为显眼。
而这些带着面具的人,仅仅在之前与玄风的对战之中损失了一个戴着蝙蝠面具的人,其余人皆是完好无损。
梅逍现在还记得那戴着蝙蝠面具的黑衣人的恐怖速度,玄风差一点就要输在他的手上,好在最后还是有惊无险。
但是,这一次,玄风能够侥幸赢得比赛,那接下来呢?一个戴面具的黑衣人都那样难以战胜,更何况,他们之中还有着像梅琅这样厉害的高手?
刚刚松下来的梅逍,脸上又蒙上了一层愁云惨雾。
一旁的玄风见梅逍的表情刚松下来没一会儿,就又一次变得满面愁云,便关心道:“怎么?又想到什么了?”
梅逍长叹了一口气,道:“之前,师兄与那个戴着蝙蝠面具的人对战之时,感觉怎样?”
玄风的脸色也凝重起来,道:“速度极快,极其不易捕捉,武功底子也不弱,很难对付,如果没有你的提醒,我可能会死在台上。”
梅逍道:“这就对了!你看看暗殇阁的人之中,戴着面具的还有那许多人,如果他们都是那样的水平,又或者有比那蝙蝠面具武功更高的人存在,我们要怎么对付?”
玄风愣住了,他不敢去想象,这些武功比自己高出许多的人聚集在一起,能够对在场的武林同道的心理产生多大的影响,一旦他们站在擂台上挑战,相信有些门派的人一起上也敌不过他们一个人,这样的一股力量,暗殇阁是如何聚集起来的呢?
梅逍没有理会玄风的愣神,,自顾自地继续道:“而且,我还知道,这些戴面具的黑衣人之中,有一个人的武功比我高出了不少,我是绝对打不过他的。”
玄风又一次被惊讶到了:“连你都打不过?那可怎么办?据我所知,在场的武林中人最多有能和你打成平手的人,你打不过,就没有人打得过了啊!”
梅逍的脸色有些阴沉,但却出奇的冷静:“别慌,我们再等等,还不到最后。”
玄风点点头,脸上的担忧也越来越深了。强敌在侧,以他们的力量,打败这些暗殇阁的强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事情会有何种转机,现在的他们,只能静静地等待着,希望事情会发生一些意料之外的变化,希望在场的武林同道们有人能够抵挡住暗殇阁中这些可怕的敌人。
场上,那猎山派的汉子仍在与暗殇阁的黑衣人缠斗着,那汉子明显又是技高一筹,把暗殇阁的黑衣人逼得节节败退,眼看便要赢了。但是,梅逍关注的焦点已经不在擂台之上,而是放在了台下的黑衣人当中。
梅琅的身形,梅逍早已熟悉,此刻,他正站在暗殇阁的人群里,淡淡地看着台上的打斗,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似乎早已经知道了结局一般。梅逍看着梅琅,暗暗地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找机会问问梅琅,这暗殇阁到底来了多少高手,又怎样对付他们。
擂台上兵刃相撞的叮当声已经响了一上午,此刻已经过了晌午,太阳偏西,正是一天之中最容易困倦的时候,梅逍和玄风等人无心睡觉,可暗殇阁的人却是东倒西歪,连梅琅也不例外。
梅逍盯着梅琅的方向,见他直接斜躺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开始闭目养神,暗殇阁的其他人也大多是这个姿势。梅逍心念一动,便想要写一张纸条,直接当做暗器扔到梅琅的手中,即隐蔽,又快捷。但是,在他准备这样做的时候,玄风按住了他的手。
玄风道:“别冲动!你刚才也说了,你的武功可能不如他们中的一些人,如果你就这样发暗器,一定会被他们发现的!”
梅逍一惊,这才发现了自己的错误。是啊,这样明显的暗器,一定会被梅琅身边的人发现,到时候,就不是他自己的问题了,甚至梅琅也会被连累,这是梅逍不愿意看到的。
梅逍一叹,收起了这个想法,但随着暗殇阁那边普通的黑衣人越来越少,那些戴面具的黑衣人出战的可能性就越高,对梅逍等人这边的威胁也就越来越大,这可如何是好呢?
梅逍忽然有了一个打算,如果可以把每一场比武的时间都拖长,那么,那些比较厉害的暗殇阁高手便会越晚出手。此时的梅逍,也别无他法,只能这样拖下去了。
梅逍的想法,自然是不可能传给别派的人的,在擂台上的猎山派的汉子自然不会听他的,梅逍只能叮嘱自己门派的人:“接下来,无论是谁上场,都给我尽量把比赛时间拖长一点,能拖多长拖多长!无论胜败!”
梅逍在武阳殿的威望素著,他的话,大家都是听的,虽然不知道梅逍想要做什么,但大家都相信梅逍所做的选择。武阳殿的人都答应了下来。梅逍又是一通手势,通知了远处的伊翊,这才渐渐安下心来,只要有时间,一切就还有转机。
场上,猎山派的汉子明明占了上风,之前也有一举制胜的机会,但他似乎把胜利的机会白白放跑了,即便看到了对方有诸多破绽,也不再攻击,而是与对手进入了相持阶段,这与之前几场比武的他所发挥出的实力可不相符。
梅逍的脑中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他察觉到了什么,向旁边的玄风道:“我觉得,猎山派的朋友可能听得到我们说话。”
玄风道:“场上这么多人,大家都乱哄哄的,他怎么可能能听到你说什么?”
玄风说话的同时,也在一直关注着擂台上的动静,只见那猎山派的汉子在与对手打斗之余,还抽空向梅逍和玄风的方向挤了挤眼睛,那眼中所蕴含的得意,明显就是他听到了的意思。
这回轮到玄风惊讶了,场中这么多的人,几乎每一个人都在说话,而他们两个对话的声音算是小的了,按照他们的观念来说,应该只有他们两个听得见,而那猎山派的汉子与他们两个相隔十几丈远,中间又有如此多的声音干扰,却也能听见他们的谈话,这样的听力,真是令人望尘莫及。
武林人大多感觉敏锐,但能达到如此敏锐的,玄风和梅逍还是第一次见。
梅逍远远地朝着台上抱了下拳,算是感谢猎山派兄弟的配合,台上那位也报以一个微笑。梅逍看在眼里,心中觉得这猎山派的兄弟是个可交之人。
台上有猎山派的兄弟拖着,梅逍也暂时放下了心,又开始关注起梅琅的动向来。
谁料,梅逍还没有想到如何去找梅琅,梅琅却忽然站起来,看向了梅逍这边,一双眼睛转来转去,显然是想要梅逍跟着他走。
梅逍自然是愿意的,站起身来,嘱咐玄风多多关注场上的情况,便走了出去。
梅逍在一个小门派的位置后面找到了梅琅,梅琅看了看他,自顾自地向前走去,直走到一处四下无人的开阔地,才停了下来。
梅琅转过头,看着梅逍的眼睛,道:“不要再拖着打了,也少派些武阳殿的人上去,你们不是暗殇阁的对手,即便是打败了暗殇阁的所有人,你们也没有胜算,赢不了的。”
梅逍的眼中泛起了倔强的光芒:“为什么?我们这么多武林门派,聚在一起,还打不过一个暗殇阁吗?”
梅琅摇了摇头,道:“多有何用?大多数的武林门派所思所想,只有自保,他们才不会和暗殇阁死拼,也不会派出真正的精锐战力,这次的比武,说白了,只是暗殇阁和武阳殿、滇鹰谷这两派的战斗而已。”
梅逍还是听不进去,依然明知故问:“那又如何,我们两大门派之力,还及不上一个暗殇阁?”
梅琅看看梅逍,道:“你心里清楚,你们绝对赢不了,不然你也不会让人拖着打,你记住,这次输了没关系,我还有后手,但要是这次你保不住武阳殿的精锐,那你们武阳殿,今后便会永远消失在江湖之中!”
梅琅顿了顿,道:“言尽于此,如何决断,看你的了。”
梅逍的眼睛微微眯了眯,道:“你有什么后手?你要做什么?”
梅琅道:“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你早晚会知道的。记住,不要怀疑自己曾经信任的人,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依然值得你的信任。”
梅逍被这最后一句话说得有些困惑,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梅琅要去做什么事情?
不等梅逍想清楚,梅琅便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梅逍只好也收起了自己纷乱的思绪,跟在梅琅之后离去,一路上,都在想着那句话的意思。
梅琅这句没头没脑又莫名其妙的话总是让梅逍的心里有着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这种感觉就犹如即将失去某种最珍贵的东西一般,心一直悬着,找不到踏实的落点。
梅逍知道,梅琅所说的确实是事实,他们两个门派打不过暗殇阁,他们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便只是保存实力,以待来日。
但这个来日,真的能寄托在自己这个亦正亦邪,永远摸不清楚的父亲梅琅身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