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杨闲的话,萧梁的身子明显的一滞,随后笑了:“我的儿子,你也要多保重……”
萧梁的儿子有很多,但出息的很少,其中,老六是最争气的,唯一不完美的事情就是老六心中对他这个父亲有芥蒂,不想继承皇位,而且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不再适合做南越之主;而老八又太小了……萧梁摇头叹道:“美好的东西总是留不住。”
想到此处,萧梁的表情坚定起来,他已经想好皇位应该如何传承,也已经想好这些众多的儿子该如何权衡取舍了。
杨闲回到八皇子的寝殿时,八皇子萧闻已经躺在床上准备就寝了,但显然还没睡着,杨闲进屋时,萧闻还瞪着一双大眼睛四处张望,好像在寻找什么不存在的东西一般。
见杨闲进来了,萧闻冲着他眨眨眼睛,调皮地笑了:“六哥,你终于回来了,我还在担心你呢!”
杨闲笑眯眯地盯着萧闻道:“我说了我没事的,你还不信,六哥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不要担心了!”
萧闻点点头:“六哥最厉害了!怎么样?父皇都说了什么?”
杨闲抚摸着萧闻毛茸茸的小脑袋,一边沉思着一边道:“我想,父皇的意思应该是答应了。”
萧闻罕见地叹了口气:“六哥,你有时间的时候也多来看看父皇,他其实挺好的,你不知道……”
萧闻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他忽然意识到这件事父皇似乎并不想让六哥知道,那自己似乎也不应该说出来。
杨闲好奇道:“我不知道什么?”
萧闻默默一想,总之也已经说出来了一半,再停下来也没有什么意义,索性都说出来好了。
萧闻叹道:“哎!六哥,你知道吗?你每一次回宫里,看过了我之后都要去看父皇,但你只是远远地望一眼,每一次都不与父皇见面,你以为父皇不知道,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其实我们早就知道了,父皇甚至比我知道的更早。”
萧闻顿了顿:“六哥,每一次你刚刚离开皇宫,父亲都会来我这里待好长时间,就坐在那里看我,一动不动,我猜,他是在想你。”
杨闲愣住了,他从未想过在他看来永远冷漠无情,永远不重视任何人的父亲竟然会用如此隐晦的方式在爱着他,两个通过血脉联系在一起的男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悄悄地爱,丝毫不留痕迹。
萧闻笑了笑,“其实,我们和父亲的性格还是很像的,不管怎么样,他也确实是我们的父亲。”
杨闲没说什么,但他的眼睛里已经蕴含了一丝亮晶晶的光,就像是眼泪所反射的光芒一样。
……
第二天一大早,杨闲没有在皇宫多停留,也没有去应付守门关的侍卫,依旧是越墙而出,往远处去了。但是,杨闲并没有走远,而只是在京城中找了一处客栈住了下来。他不想看到自己最亲近的亲人遭到伤害,比如八弟,比如……某些人。
杨闲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他在思考自己和父亲相处的每一个细节,小时候,萧梁除了对他的众多妃子冷淡疏离,只求雨露均沾之外,好像对他们这些皇子和公主都还很不错,如果不是因为母妃的死让杨闲无法原谅萧梁,杨闲现在或许还在父亲身边做一个准备继承皇位的好皇子呢。
现在的杨闲,已经渐渐懂得了作为父亲和作为一国之君的萧梁当初是为什么那么做了。如果不疏远他的妃子们,那么,南越又会多出一项外戚涉政的弊病,这个国家,自然比萧梁自己的欲望重要的多,这是毋庸置疑的。
杨闲正一边想着,一边向前走着,他并没有发现,迎面走来了两个熟人。三人刚要擦肩而过,对面两人中的一个用并不大但带着戏谑的声音开口道:“哟,这不是小杨闲嘛?”
杨闲闻听此言,从思考中回过神来,抬头一看,笑了:“是你们两个啊,你们不在滇国和佛土,怎么来南越了?”
迎面而来的两人正是秦枫和明空,他二人本就在南越,只是一直在边境,没有深入而已,近几天来,这些官员对于祈雨的热情下降了不少,明空也就难得清闲起来,找了个机会,溜出了那个借宿的村民家,一路来到了南越的京城。
见到秦枫和明空,杨闲很兴奋,自从在雪域一别,三人已经许久未见了,在南越的京城相见还是碰巧,自然要去好好喝一杯。
三人也不迟疑,找了个酒馆,定了一个雅间,三人便一边喝着酒,一边聊起了最近的经历和见闻。
秦枫第一个说道:“说起来,我们几个之中,还是梅逍走得最远啊!”
杨闲最近并没有关注梅逍伊翊等人的动向,他还沉浸于对夏惜晴和父亲的感情之中,不知怎样处理,杨闲饶有兴趣地道:“梅逍他们怎么样了?”
秦枫抬起修长而纤细的手指,短期桌面上的白瓷杯,喝了一口,缓缓道:“你还不知道?梅逍亲手给佛土组建了一支几千人的军队,把常年骚扰神州边境的猃狁一族直接灭掉了。”
杨闲一惊,他知道梅逍的性格,他不是这种嗜杀之人,也不会主动组建一支只会打仗和杀人的军队,一定是有什么理由,让他一定要这样做。
杨闲道:“怎么会?以他的性格,不应该去做这种事啊!”
秦枫不紧不慢地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件事确实是他做的,他还培养了一个做武将的好苗子,听说叫薛礼,才刚刚十来岁的样子。”
杨闲道:“梅逍把他带回武阳了?”
秦枫摇摇头,“那倒是没有,他直接把人家扔在了那支新组建的军队里,自己走了。”
杨闲问道:“他去哪了?伊翊在他身边吗?”
明空插口道:“我佛土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知道他向着大漠深处去了,但是伊翊是陪在他身边的,说不定他们现在已经回到佛土了。”
杨闲点点头:“会回去就好,只要伊翊一不在他身边,他就容易做出一些傻事来。”
杨闲又好奇道:“你们俩怎么凑到一起了?”
明空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缘,妙不可言。”
秦枫以手扶额,道:“你这话说的……”
杨闲一皱眉:“说人话!”
明空不好意思地笑笑:“就是在游历的路上碰见了,一同走了一段时间后,发现我们志同道合,就像梅逍和伊翊一样。”
明空刚刚说完,秦枫和杨闲同时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像梅逍和伊翊一样……”杨闲喃喃道:“那我好像明白了。”
秦枫一拳打了过去:“你明白什么了你明白?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是纯洁的!纯洁的懂不懂?”
杨闲认真地点点头:“你放心,我懂的!”
秦枫:“……”
秦枫只好赶紧转移话题:“你最近怎么样?大名鼎鼎的‘剑鬼’?”
杨闲抬头看看明空,摇头一叹:“明空,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明空臻首微点:“杨施主请问。”
杨闲缓缓道:“这世间,情为何物?”
明空道:“不必太过忧虑,世人皆有情,即便是修为最高的高僧也做不到真正断绝七情六欲,凡事随着自己的心而走就可以了。”
杨闲道:“那如果一个孩子的母亲被他的父亲害死了,他应该为母亲报仇还是继续孝顺父亲?”
明空闭眼念了声‘阿弥陀佛’,好像是为杨闲所说的母亲而默哀,随后道:“孝顺父母,人之常情,人是父母两个人的孩子,如果父母注定要接受制裁,那也不该是孩子应该管的,孩子的任务只是孝顺他们,这是我的见解。”
杨闲默默地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杨闲又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请问。”
杨闲道:“如果爱而不得,还要继续坚持下去吗?”
明空笑了:“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爱本就是苦的,继续苦下去也没什么不好,但放弃确实是要轻松一些的。”
杨闲点点头:“明白了。”
秦枫在一边,嘴角含笑地看着杨闲:“怎么?失恋了?”
杨闲看着面前的两个朋友:“我决定了,我要等一个人。”
秦枫好奇道:“谁?”
杨闲道:“她叫夏惜晴,是横山派的弟子,我想娶她,她也爱我,但是,她的师门不同意,我决定一直等着她。”
秦枫点点头:“感情这东西说不清楚,兄弟,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杨闲也点点头:“我知道。”
杨闲问明空和秦枫:“你们这次来南越是要做些什么吗?”
秦枫道:“说起来,我们也是为了南越的旱灾来的,南越的旱情如此严重,为什么朝廷不管呢?下面的百姓已经怨声载道了,再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啊!”
杨闲长叹一声:“都是因为朝中的局面太过复杂,皇帝腾不出手来救灾,如果朝中的局势稳定下来,旱灾就会被平息下去的。”
杨闲没有意识到,从前一直是说萧梁不好的他,竟然渐渐开始为萧梁说话了。
秦枫与明空的眉头都皱了起来,这种情况还真是不好办,他们既没有知道朝中消息的渠道,也没有能够调动的援兵,很难扭转朝中的局势。
杨闲的目光在秦枫与明空的身上来回扫了扫,鼓起勇气道:“其实,我可以改变朝中的局势。”
秦枫一惊:“你说什么?”
杨闲深吸一口气:“我是南越皇上的第六个儿子,我能改变这一切,但是我需要你们帮我。”
秦枫用惊骇的眼神打量着杨闲:“深藏不露啊兄弟。”
秦枫并没有表现出不相信或是顶礼膜拜的样子,一方面,是作为朋友的信任,另一方面,说明了他的身份也并不简单。
理清朝中错综复杂的关系,并一一除掉那些妨碍皇权行使的人,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
杨闲秦枫和明空最近可有的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