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闲逐渐发现,最近自己在南越闯荡的时候越来越依赖萧梁所带来的权势,甚至已经逐渐接受了南越皇子的这个身份,想到这里,杨闲皱了皱眉,他绝不能让这种想法成为习惯,想当年,杨闲的武功和剑术还没有那么强大的时候,即使被官府通缉,被江湖人追杀,他也从没有把自己的身份摆出来压人,而现在,他大多数时候靠的都是身份和权势,却极少依赖自己的剑了。
杨闲算是一名正宗的剑侠,如果舍弃了自己的剑,那他将彻底放弃自己费尽千辛万苦拼搏而来的身份,变回以前那个尊贵的南越皇子,这是他不想要的。
杨闲拉着八皇子萧闻的手,认真道:“八弟,这次带你出来,并不是要你看着我对付那些官吏、拯救那些百姓,而是要你亲自去办这些事,而我,只是一个听你指挥的人罢了,你知道吗?”
八皇子萧闻眨了眨眼,看着杨闲道:“六哥,我想跟着你,看着你怎么做。”
杨闲忽然想起了秦枫和明空二人所讲的那个梅逍带出来的小将军的故事,他想讲给萧闻听。
杨闲蹲下身来,平视萧闻:“八弟,你总是要长大的,六哥现在已经不算是一个皇子,六哥是一名江湖侠客,而你,将来是要继承父皇江山的人,你总有一天要学会自己做决定的!”
萧闻点点头:“我可以吗?”
杨闲点点头,道:“你知道吗?在西边那个名叫佛土的国家,有一个新进崛起的将军,他的名字叫薛礼,他和你的年纪差不多大,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萧闻好奇道:“他做了什么?”
杨闲道:“他带领着一队新组建的骑兵灭掉了一直骚扰佛土边境的猃狁一族。”
杨闲顿了顿,又道:“你们年纪相仿,但是你的特长不是带兵打仗,也不像我一样学了武艺和剑术,你总是对局势判断的很准确,相信你自己,你可以的。”
萧闻点点头:“好,我会努力的。”
看着萧闻逐渐坚定起来的目光,杨闲忽然感觉有些惭愧,自己这样把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强加在八弟的身上,却没有问过他愿不愿意,这种行为不是和当年的萧梁没有分别吗?这算不算是一种自私呢?
杨闲带着萧闻和刘武进了府衙,他们并没有急着处理此地的事情,而是先让那位奇葩的知府为他们安排了住处。
晚间,杨闲走进了八皇子萧闻的房间,平常都有太监和宫女侍候的八皇子第一次独自住在一个房间,独自打理自己的生活,显然还有些不适应,躺在床上大睁着双眼无法入眠,见哥哥进来了,萧闻忙坐起身来:“六哥,你来了!”
杨闲点点头,与萧闻一同坐在床上,把他搂在怀里,轻声问着:“八弟,六哥从来没有问过你是不是愿意做这些事,只是按照自己的意愿把这些事情强加给你,是哥哥的不对。”
萧闻摇摇头,道:“其实,哥哥和我做的都是同一件事情,哥哥在江湖上除暴安良,我在朝堂上稳定天下,这是我的志向,也是哥哥的志向,只是我和哥哥的方向不同罢了。”
杨闲问道:“你愿意做皇帝了?”
萧闻一笑,道:“做皇帝这件事,原本我是不敢想的,因为我上面有那么多的哥哥。但是,现在敢想了。因为除了六哥,其他的哥哥都不能撑起天下,而六哥也已经站在另一条战线上了,但是六哥支持我。所以,我今天才开始正视那个金銮殿上的宝座,那不仅仅是一个称呼,而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而我,愿意承担那份责任。”
杨闲点点头,“好八弟,快睡吧,哥哥在这里看着你睡。”
萧闻安心地闭上了眼睛,月光从窗外洒在萧闻的床前,把萧闻的小脸撒上了一层银白色的清辉,杨闲看着萧闻安静的睡颜,微微一笑,江湖路远,各有前程,八弟,要努力啊!
杨闲转身出了萧闻的房间,来到被月光笼罩的庭院中,练起了剑,从最初的“太阳剑法”,一直练到最后自己在战斗中悟出并且完善的,自己起名为“冥霜剑法”的一套剑法,庭中簌簌有声,只见剑影,不见人影,凭栏剑的剑锋簌簌划过,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如果与杨闲对招的话,普通的剑侠可能撑不过十招便会败下阵来。
杨闲练了一通,回到了自己的屋中,开始思考起接下来的事情,他不可能一直待在南越皇家的势力范围内,按照之前的计划按部就班地进行下去的话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杨闲想了一夜,发现最快的办法就是让八弟在这里继续赈灾,自己则立刻去把各方势力的领头人统统杀掉,一个不留。
虽然这样做会涉及到自己的兄弟和叔伯,但是,修剑之人,必须一切遵从本心,剑才会变得更快,杨闲已经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剑最近的速度开始慢下来了,不如从前无牵无挂的时候快了。
说实话,杨闲的内心对这个计划还是有些犹豫的,他的兄弟们和叔伯们如果生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富贵人家,也许都会过一辈子的安逸生活,而不是陷在这个权力的漩涡里,别无选择,只能继续向着自己当初选择的路走下去。
其实,他们并没有错,错的只是他们生错了地方。但是,杨闲不是梅逍,他不会在杀人的时候心慈手软,杨闲是知道的,陷在权力斗争中的人,手上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无辜人的性命,只是多少之分罢了。
快天亮时,杨闲不再纠结,既然已经决定这么做了,那就去做,想这些有的没的只会拖慢自己前行的脚步。
没有等到天亮,杨闲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跨上凭栏剑,拿起装着换洗衣服的包袱,踏出了自己的房门,飞速向着京城的方向掠去。
房间内的桌上,一枚金灿灿的小印正压着一张纸安静的躺在桌上,纸上用锋芒毕露的字体写着:“此印暂归八弟萧闻掌管,钦差卫队以及车仗皆遵萧闻指挥,我去办些事,一月便归。——萧闲留。”
在信上,杨闲写了“萧闲”这个名字,毕竟南越的这些官员只知道皇家之人应该姓萧,而不会知道宫中所发生的陈年旧事。
杨闲的第一个目标便是江夏王,那是他的一位叔叔,之前阜阳王提到过,逼迫阜阳王刺杀萧梁的人便是这个江夏王。杨闲对这位叔叔的印象并不算太好,而且这个江夏王是第一个明面上的势力,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江夏王的封地就在杨闲返回京城的必经之路上,由于这许多的原因,杨闲选择了他来开刀。
南越的江夏之地,自古以来便土地肥沃,水系丰沛,不仅仅是在南越,在神州五国之中都被称为神选之地,无论哪一种灾难,都很少对江夏造成影响,甚至连这一次南越百年难得一遇的旱灾,对江夏的影响也是微乎其微。
历代的南越皇帝都会把这块最好的封地封给自己最亲近和信任的亲人或是臣子,俗话说得好,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如果不是最亲近和信任的人,占据这块地方的人极有可能会造反。
这一次,杨闲他们之所以走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赈灾,也与江夏地区受到旱灾影响小有关,杨闲装作普通百姓悄悄潜入江夏,他发现,江夏确实比南越其他的地方要好得多,虽有一些饥民,但也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城中更多的人是居民和小贩,看起来他们受到的影响并不大,表面上看起来,甚至比南越的京城情况还好的多。
杨闲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如果当初不是萧梁做皇帝,而是这位江夏王做皇帝,恐怕整个南越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江夏的街市即便是在大旱期间也是繁华不断,客栈的招牌也十分好找,杨闲走进一间客栈,开了一间上房,见店内的客人并不多,便与闲下来的小二攀谈起来。
杨闲问道:“小二哥,江夏这个地方一直都是如此繁华吗?”
小二哥也是个健谈的人,一边回答着杨闲,手下一边擦着柜台:“客官您有所不知,江夏这地方,即便周围都受了灾了,那灾也到不了咱们这儿,而且管江夏这地方的王爷还算是个好的,税赋并不乱收,也没有很重的兵役,所以大家过得都还挺好的。”
杨闲又问道:“那街上那些饥民是从何而来?”
小二哥叹了口气,道:“这些人都是听说江夏这边有粮,而且受灾不严重,都来这边讨饭吃,您去江夏的每一个城池,管保都有一堆吃白食的饥民,也就是我们王爷心地善良,不然谁会管这些外面来的饥民的死活?早就让他们自生自灭了。”
杨闲听着小二哥的描述,有些疑惑,照这位小二哥说的,这江夏王还挺好的,况且自己亲眼所见的事实也是如此,难道是阜阳王骗了自己?
杨闲眼中寒光一闪,做了决定,待到夜半之时,自己潜入江夏王府看看,如果江夏王真的谋反,那便立刻杀之;如果是阜阳王骗了自己,那便立即去杀掉阜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