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随之而来的问题是如何在护卫们的重重包围下安全地突出重围。刚才能够冲进来是因为护卫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要出去却没有那么容易了,他可不想像那些刺客一般,刺杀完毕就什么都不去想了,他还想活着。
但是,留给杨闲思考的时间不多了,虽然他进门之前把寝殿的门插上,暂时阻止了那些侍卫一小会儿,但现在,那门闩已经在护卫们的猛砸下发出了吱呀吱呀,不堪重负的响声。杨闲的脑子飞快地旋转着,眼睛迅速地在四周寻找着能够脱身的通道。
很快,杨闲看着寝殿的房梁和上方松垮垮的瓦片露出了微笑,你们在下面打吧,我可要走喽!
杨闲身形一纵,窜上了房梁,但他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蹲在房梁上打算看好戏。
在杨闲刚刚窜上房梁躲好的同时,寝殿的门闩终于被外面的一大群护卫撞开,他们一窝蜂地涌了进来,有一个头领模样的人穿过被杨闲割得七零八落的帷幔,来到了江夏王的床前,看见了及其凄惨的一幕。
江夏王身着睡觉时穿的白色纱衣瞪着眼睛死在床上,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惊讶表情,脖子上有一个大血洞,正在汩汩地向外冒着血,流得整张床上都是鲜红的颜色,简直触目惊心。
那名护卫头领的心理素质还算不错,并没有过分的惊讶,而是伸出手,缓缓地合拢了江夏王圆睁着的双眼,吩咐涌过来的护卫道:“你们快去追那个刺客,我去报告王妃!”
护卫们刚要应声,只听房梁上传出一阵大笑:“哈哈,你们这群蠢货,老子走喽!”
护卫们纷纷抬头,只见一道红白相间的影子‘哗啦’一声,撞碎殿顶的瓦片,跃到殿顶,逃之夭夭。屋内的护卫甚至都来不及出门去追,那道影子便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那名护卫头领看着远去的影子,知道追不上,便也不吩咐护卫们去追了,他苦笑着看着一片狼藉的寝殿,颓丧道:“追不追得到已经没有意义了,王爷死了,我们能保住一条命就不错了,大家自求多福吧!”
江夏王府的护卫们都聚集在寝殿附近,这让杨闲逃出去的路异常顺利,几乎是没怎么躲避便跃出了王府的围墙。但是,杨闲也没有马上落到街上,而是先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把沾满了鲜血的衣衫脱掉,换上了自己早已藏好的衣服。
杨闲大摇大摆地返回了客栈,找小二结了账,离开了江夏王的统治区域,继续向北方的京城行去。
……
京城之中,明空和秦枫又在树荫下一边喝着茶,一边聊着天,与上次不同的是,上次是在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而这一次则是在极尽奢华的皇家内院之中。
秦枫现在也已经穿上了太医院副使的官袍,如愿当上了太医院的副使,明空的袈裟也换了一件价值连城的。
这些自然都是萧梁做的事,他让秦枫参加了太医院的考试,这种考试对于秦枫来说自然是小菜一碟,秦枫甚至还反过来教育了一下原来太医院的那些自以为是、嚣张跋扈的太医。萧梁还劝明空留在南越做官,奈何明空怎么也不同意,萧梁只好给明空加了一个护国禅师的虚衔,又赐了他一件价值连城的袈裟。
秦枫打量着明空身上那件用金线绣成的袈裟,淡淡道:“不错,很亮眼,你们和尚什么时候也收受贿赂了?”
明空念了一声佛,道:“钱财乃身外之物,你若想要,送你便是。”
秦枫连忙拒绝,“别别别,我可不要,我也用不到这东西,而且,这东西即便是在我手上,我也不敢拿出来,那与没有又有何分别?”
明空有些好奇地道:“你倒是很清醒,不过,为什么在你手里不敢拿出来?拿出来会怎么样?”
秦枫斜瞥了明空一眼,缓缓道:“我就说你不懂吧,这袈裟是皇帝送给你的,你送给了别人,皇帝会怎么看你?这袈裟在我这里,而我明明知道袈裟是皇帝送给你的,皇帝又会怎么看我?如果皇帝再小心眼一点儿,怀恨在心,可能会找个茬把我们俩都杀了,毕竟我现在还算是他的臣子。”
明空的眼睛瞪得很大:“原来这么严重啊!”
秦枫看着明空,暗暗惊讶于明空的天真,以秦枫对佛土的了解,佛土之内还是有许多的纷争的,传说上一次佛土内部发生的战争就是因为方丈的两位继承人不和,才有了那一场虽只有很少人知道,但却十分惨烈的战争。所以,按道理来说,佛土的尔虞我诈应该不比其他国家少,但为什么明空竟然如此单纯,连揣测别人的想法这种基本生存手段都不会?
秦枫也对佛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打算有时间也去看一看。而现在,困扰秦枫的还有一件更加棘手的事情。
杨闲临走时,要秦枫帮忙诊断一下萧梁到底得了什么病,杨闲已经走了几天了,但秦枫硬是没找到接近萧梁的办法,而且也没见哪位太医去为萧梁诊治,也没有人去为他送药,这让秦枫很是奇怪,难道这位皇上生了病连太医也不叫就能知道是什么病?而且还如此笃定那种病会在很短的一段时间里要了他的命。
虽然秦枫十分怀疑萧梁的病另有隐情,但是,他也不能直接开口问其他的太医,如果这是一个萧梁刻意保守的秘密,那自己这一问不是坏了大事了吗?秦枫只好自己想办法接近萧梁,但却一直没有什么好办法。
看着在面前悠哉悠哉的明空,秦枫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问道:“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我想接近皇上,让他允许我为他诊病,要怎么做?”
明空有些心不在焉地道:“这还不简单?他不是很在乎杨闲吗?你就用杨闲做些文章就好了,你不是很擅长这种接近人的事情吗?”
秦枫满头黑线,什么叫自己很擅长接近人,明明都是别人来接近他,他那里有主动接近过别人?这是第一次好不好?
秦枫又仔细地想了想,明空说的这个办法倒是不错,顺口夸奖了一句:“你可算是出了一回好主意。”
……
萧梁忙完了一天的工作,正走在回寝殿的路上,他奇怪的发现秦枫身着一身官袍站在路边,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好像有什么事情要说。
待萧梁走近,秦枫跪倒施礼道:“陛下,微臣有急事需要陛下帮忙!”
萧梁扶起秦枫,心中有一丝不祥的预感,萧梁问秦枫:“是什么事情?找我找得这么急?”
秦枫道:“是六皇子殿下托付的事,已经拖了好久,今天终于找到了机会,还请陛下到寝殿内详谈。”
萧梁一皱眉,自己这个儿子临走之前还留了什么事情要秦枫办,却从来没有告诉过他这个父亲。萧梁有些不爽,看这个逆子回来我怎么收拾他!
秦枫半拖半拽地迅速把萧梁拉进了寝殿,又叫萧梁屏退了左右,店内只剩下了秦枫和萧梁两个人。
萧梁一脸严肃地看着秦枫,“说吧,老六要你办的是什么事?”
秦枫狡黠一笑:“请皇上恕我无罪,我才敢说。”
萧梁也没有多想,脱口而出:“朕赦你无罪,有什么事只管说来,闲儿的事就是我的事,一定为他办好!”
秦枫笑得灿烂,“皇上,您金口玉言,答应了的事可不能反悔啊!”
萧梁有些不耐烦:“朕绝不反悔,快快说来!”
秦枫微笑道:“六皇子殿下叫我为您诊治一下病情,好对症下药。”
萧梁怔住了,“就……就这事?没别的事了?”
秦枫点点头,“就这件事,没有别的事了。”
此刻,萧梁的心中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他自己知道对不起老六和老八,但却不知该如何弥补他们,只能用尽一切还能使用的方法笨拙地去弥补他们。他也知道,自己可能配不上他们的原谅,也等不到他们原谅自己的那一天,但是,亲情的暴击总是来得猝不及防,老六离京之前嘱托好友的唯一一件事情竟然就是为他治病,这是不是意味着,老六已经原谅他了呢?
想到这里,萧梁笑了,他大方地伸出手腕:“来吧,好好检查!好好治!老子还想多活几年!”
秦枫从未见过如此称呼自己的萧梁,平常他见到的萧梁,要么是眉头紧锁,要么是面无表情,很少像现在这样开心。而现在,秦枫似乎已经知道了这位不苟言笑的皇帝会为了什么事情而露出开心的神情。
秦枫把修长而白皙的手指放到萧梁的手腕上,摸了摸脉,又做了其他的一些检查,秦枫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缓缓道:“陛下,您早就发现了吧?”
萧梁苦笑道:“你发现了?果然那小子的朋友就没有一般人。”
秦枫皱眉道:“陛下,你这毒时间不短了,我没有太大把握,但还是可以试一试的。”
萧梁眼睛一亮:“你有办法?”
秦枫的神色更加凝重起来,“陛下,这种毒一定是常常在你身边的人所下,每天下一点,每天下一点,日积月累才会变成这样的,如果这毒继续进入你的身体,恐怕连神仙也救不回你了,陛下就没有想过是谁下的毒吗?”
萧梁道:“我想知道,这是什么毒?”
秦枫道:“此毒名为砷霜,如果下的多了,一次便可毙命,但如果每次下一点点,就会像您这样,身体慢慢地变差,最后缓慢地走向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