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梅逍和伊翊已经在老头儿的家住了七天了,在这七天里,梅逍和老头儿一起种过菜,耕过田;和老太太包过饺子,打扫过屋子;还和小女孩儿一起玩过过家家,真正体验了一把寻常人家的生活。
但体验归体验,梅逍与伊翊总是要回到属于他们的现实生活中去。梅逍和伊翊商量着,想要向前走一点,最好是到佛土的权力中心去,这样才能更好地了解当年的真相。
但就在他们即将动身的那一天,武阳的信鸽狼狈地带着一封信找到了悠闲自在的梅逍。
梅逍看着手中的信鸽,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这只信鸽浑身湿漉漉的,全身的羽毛都像是在泥里滚过一样,身体有些地方的羽毛都已经掉光了,露出里面粉红色的嫩肉,看起来十分可怜。
在它终于到达梅逍手上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只剩下了一口气,梅逍刚刚把它捧在手里,没过几秒,它就一命呜呼了。
梅逍解下它腿上的信,把这个为武阳送了一辈子信的小家伙埋在了院中种满了花的地方,才腾出手来去看信。
信中的语句虽然十分简短,但也透着急切,“武阳有难,速回。”
梅逍看到信的一秒钟,脑中嗡的一声,随即便是一片空白。在梅逍的记忆中,武阳从来没有过这样焦急的求救,即便是在几个江湖门派联手打上门来的时候也没有。但这封信上明明白白的求救之意没有人会看不出来。武阳,这次可能是真的有难了。
当然,不仅仅是梅逍收到了武阳殿的求救信,散落在神州五国中的所有武阳弟子几乎全都收到了与梅逍一模一样的信,“武阳有难,速回。”
由于在外的武阳弟子由远有近,收到信的时间并不相同,但在收到信的那一秒钟,每一个武阳弟子都放弃了手中所有的事情,不顾一切地向着彭城武阳山的方向赶去。
梅逍也暂时放弃了对自己身份的调查,带着伊翊赶往武阳殿。一路上,梅逍碰见了不少武阳弟子,他们有二十多岁刚刚出来历练的,也有一些几乎在武阳待了一辈子,最近才下山养老的耄耋老人,更多的是一些在外历练的中年人。他们大多在江湖上有不小的声望,都向着同一个方向汇聚而去。
武阳殿的力量在这个生死存亡的危机时刻体现得淋漓尽致。梅逍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武阳殿,伊翊也在半路上给滇鹰谷传了消息,让滇鹰谷派人来支援。
武阳山下并没有人在围攻,但在武阳山的大殿之中,气氛还是十分的凝重。大殿之中,罗逸的脸阴沉得要滴出水来,“各位,这一次我们武阳殿可是真的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了。”
除了苏珽的其他长老都有些莫名其妙,一位年纪很大的长老问道,“罗小子啊,你这是什么意思?武阳殿这不是好好的吗?现在有哪个门派敢触武阳殿的霉头啊?”
这位长老在武阳殿的资历很老,老到连罗逸都要给他面子,罗逸恭敬道,“穆长老,现在别的门派都不敢和武阳做对,但是……”
罗逸长叹一口气,语气沉重,“彭城的皇帝盯上了武阳殿。”
场中还在困惑的人瞬间都安静下来,他们都明白,江湖门派对上一个国家机器是没有丝毫胜算的,即便这个国家是五国之中最小的一个。如罗逸所说,现在的武阳殿真的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
这几天,武阳殿在外历练的弟子们纷纷回到武阳山,武阳山上的人越来越多,汇聚的实力也越来越强大,罗逸和苏珽在山中各处巡查一圈,眼中还是掩饰不住的担忧神色。
苏珽的担忧更甚,“师兄,我们是不是不该叫外面的弟子们回来?这样更会引起彭城王的注意啊!”
罗逸的脸上最近也多了些沧桑,“是啊,但要是不叫他们回来,如果彭城王真的派军队来,武阳将逃脱不了被灭的命运。”
苏珽也知道罗逸的担心,但这件事就是一个两难的选择,一旦把在外的弟子们叫回来,就会暴露武阳的底蕴,但要是不把在外的弟子们叫回来,武阳又会有被灭的危险。显然,罗逸选择了一个现在对武阳最有利的选择。
武阳的底蕴也不是只积攒了一天两天,一旦全力防守,即便是彭城的军队也是要考虑付出的代价的。
梅逍到达武阳的时候,山下已经有很多武阳弟子们在挖着防御工事,气氛紧张得就像战争之前的那一刻。山上的弟子前所未有的多,有一些梅逍认识,有一些梅逍根本没见过,以前的他总是感觉外界对武阳殿的评价总是有些夸大的,到现在他才明白,武阳殿的底蕴是有多么深厚。
看遍了武阳山上的情况,梅逍也很困惑,为什么山下一个敌人也没有,武阳殿却要这样的戒备呢?甚至还主动暴露了自己掩藏多年的底蕴。
梅逍走进大殿,正看到罗逸盯着彭城的地图唉声叹气,梅逍走上前去,站在罗逸的身后,“师傅,到底是什么事啊,武阳怎么怕成这样?”
罗逸没注意到有人进来,被梅逍这一句话吓得不轻,“你小子!吓我一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梅逍十分自然地找了个椅子坐下,“在武阳山上逛了一圈,刚回来。”
罗逸的脸上又浮现出担忧的神色,“你刚回来,还不知道,彭城王下令要铲除我们武阳殿,朝堂上那帮大臣说我们武阳殿对彭城王有威胁。”
梅逍露出了思考的神色,这暗殇阁才刚刚覆灭还不到一年,当初那彭城的皇帝还给了苏珽和梅逍十分厚重的赏赐,最近怎么会突然翻脸呢?武阳殿的势力即便再大,也还不到威胁彭城王地位的地步啊!
梅逍忍住内心的疑问,问着罗逸,“这是哪里来的消息?按理说,那彭城王应该与我们交好,而不是针对我们啊。”
罗逸道:“这是我武阳殿在朝堂上交好的大臣传过来的消息,武阳在建康的密探也证实了这个消息,说是驻扎在建康内部的军队最近有频繁的异动,像是要调兵攻打哪里。”
梅逍皱了皱眉,“师傅,您这次可能有些冲动了,听您说的,密探并没有完全证实那个消息,您怎么就急着召集这么多弟子回来?还在山下挖防御工事,如果消息是假的,您这么做不会被认为成要造反吗?”
罗逸摇了摇头,“你错了。”
梅逍不解道,“什么意思?”
罗逸解释道,“朝堂上放出消息给我们,如果不是那些大臣闲的,就是来自于皇帝的授意。如果我们一切如常,一点反应都没有,皇帝就会认为我们的实力足以抵挡彭城军队的进攻;如果我们做出了反应,起码可以让皇帝认为我们没信心能够抵挡军队的进攻,我们才会安全。”
罗逸拍拍梅逍的肩膀,“其实苏珽师弟也与我说过类似的担心,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做不利于武阳的事情!”
罗逸的眼神坚定而凌厉,当初在江湖上有名的‘阎罗’又开始显露他的锋芒,“如果真的有人要灭我武阳,就让他承受一下武阳有史以来最大的力量!”
梅逍开始想起曾经自己小时候和罗逸一起游历的时候,那时候的罗逸,也像现在的苏珽一般,锋芒毕露,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在江湖上的名气并不比现在的苏珽逊色。梅逍微微笑了笑,罗逸只是在武阳掌门的位子上隐藏久了。
几日后,杨闲也回到了武阳山,现如今的杨闲比起以前的杨闲,气质明显有了不同。从前的他还有些天真,虽然武功和剑法并不弱,但经验还有些不足。现在的他,有了一些沧桑的味道,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江湖大侠的气度,眼神也变得比以前更加凌厉了。
现在的武阳山就像是一个火药桶,只等彭城的军队以来,这个巨大的火药桶就会被瞬间点燃,把一切炸得灰飞烟灭。
梅逍并没有在武阳山上久待,为了证实那条消息的准确性,他和伊翊、杨闲一起再一次来到了建康。
建康是彭城的都城,这里的繁华,哪怕是南越和滇国的都城都是远远不及的。但与上次几人来建康相比,建康确实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街上的行人明显比往常少了不少,巡城的士兵也是不一会儿便走过一队,要知道,上一次三人来到彭城所看见的景象可不是这样的。从前的彭城,行人摩肩接踵,街边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巡城的士兵几乎看不见。而现在,彭城好像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梅逍三人走进了上一次梅逍探听消息的酒楼,酒楼中的客人虽不是一个都没有,但也是稀稀拉拉,上次那个十分健谈的伙计也无精打采地,一张苦瓜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酒楼的老板欠了他一年工钱。
梅逍叫过小二哥,“小二哥,这彭城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冷清了不少?”
小二哥苦着一张脸,“谁知道呢?最近宫里忽然加强了城中的巡视,只要他们看着谁可疑,就会被抓进去关几天,最近大家都尽量不出门,谁知道宫里又出了什么事?”
小二长叹一声,拿过杨闲写好的菜单走远了。
梅逍压低声音,“你们怎么看?”
杨闲眼中闪过一缕寒光,“我看问题出在宫里。”
伊翊也小声道,“我看也是。”
梅逍微微一笑,“那我们到时候就见识一下这皇宫里是什么样子吧!”
夜幕降临,远处宫城的轮廓渐渐模糊下去,夜幕中的它像是一只正在酣睡的老虎,随时可能跳起来伤人。
梅逍三人站在酒楼前的街道上,遥望着宫城的方向,露出一丝自信的微笑,转身便消失在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