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土的队伍中,一个年轻而俊美的僧人缓缓站了起来,正是明悟,他与明空是同一辈的师兄弟,如果说明空的面相是接近于不食人间烟火的诸天神佛的话,明悟就是那种魅惑众生的俊美,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睛,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眉心还有一颗天生的痣,但却并没有破坏他整张脸的美感,反而更增添了他的魅力。
如果明悟不是和尚的话,可能会在世间过着逍遥快活的日子。
明悟一只手中不紧不慢地转着一串佛珠,另一只手上拿着一根长棍,微风拂过,明悟的僧袍随风飘摆,连远处的梅逍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明悟缓步走上擂台,声音像是钟声一般,即动听,又传的极远,这声音醇厚而干净,场中各派的女弟子们都眼前一亮,但随即又想起了什么一般,迅速黯淡下去。
明悟是个僧人,她们与明悟,注定不会有所交集。
明悟站在擂台上,淡淡道:“就让我来代替玄风兄吧,暗殇阁的哪位朋友上来赐教?”
离殇老头儿打量着台上的明悟,微微地眯起了眼睛,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久远的事情,定定出神。
许久,离殇老头儿回过神来,看向暗殇阁的队伍,道:“随便是谁,上去与他一战吧。”
离殇老头儿不再指定人选出战,而是由着部下随意出战,这是离殇老头儿的自信,他知道,剩下这些人的武功,在江湖上都是能排在前列的,至于到底是谁上场,已经没有区别了。
同时,离殇老头儿还看出了一丝不妙,佛土那边兵强马壮,不知有多少高手,武阳殿的那个梅逍、滇鹰谷的伊翊还都没有出战,而自己这边所剩下的高手,似乎已经耗不起了。
离殇老头儿拿起茶杯,云淡风轻地喝了口茶,一点儿紧张或是担心的样子都没有。
梅逍打量着暗殇阁那人越来越少的队伍,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他看到,有些暗殇阁的人是悄悄离开的,应该是被那离殇老头儿伤了心,不再想替暗殇阁卖命了。
离殇老头儿也应该知道他们的人正在一个个离开,但却毫无动静。看到这样的离殇老头儿,梅逍反而有些担心了,难道这个离殇老头儿除了这些厉害的人之外,还有什么底牌不成?
此时的离殇老头儿,正盯着身边一动不动的苏珽,脸上的表情微不可查地动了动,随即挪开了目光,看向了擂台上。
此时的擂台上,一名暗殇阁的人已经走了上去,这人戴着一副左白右黑的面具,身上是一袭白衣,手中没有拿任何的兵器,背着手闲庭信步般走上了擂台。
擂台上的两个人相对而立,神情都是古井无波,仿佛一点儿都没有把这场比武当做一件你死我活的事情,明悟缓缓地把佛珠收了起来,把棍一横,道:“这位朋友,请赐教!”
黑白面具摊了摊手,微微一笑,没有说话。明悟却如看懂了他的意思一般,点了点头,一棍扫出,当先出了手。
明悟的棍看起来并不快,特点有些类似于梅逍的剑,虽不迅速,却稳扎稳打,根基深厚。
佛土的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特点,棍法和武功看起来或许平平无奇,但却把每一个招式都做到了最精深,俗话说,千招会不如一招熟,那些花里胡哨的招式,往往都敌不过佛土稳定而精深的招式。再加上佛土的武学天生克制暗殇阁大部分人所练的阴毒武学,而明悟正是此中好手,所以,明悟应对起来还是游刃有余的。
但黑白面具的武功水平也不弱,手掌上下翻飞,有时轻松地带着明悟的棍子在半空划着圈子,有时回击明悟一两招,显得十分轻松。他的招式也十分多变,一会儿用的像是武阳殿的武功,一会儿用的像是恒山派的武功,一会儿又变成了白山派的手法,仅仅过去了一小会儿,这个黑白面具就变换了至少五个门派的功夫。武功之博,世所罕见。
明悟虽然还能够应付得来,但却禁不住黑白面具变招太过频繁,几乎是打几招便换一个门派的招数,而且从开始比武到现在,黑白面具的招式就没有重复过,每一招都是新的,让明悟完全没有时间找出那些招数的弱点,胜利也就无从谈起。
黑白面具虽然一直在使用着各派的招式,但身形却丝毫不乱,轻盈地在明悟的身边飘来荡去,一些武功不济的江湖人只能看得到一道道残影,根本捕捉不到黑白面具的身形。
梅逍的脸色也十分凝重,这两个人的武功似乎是不相上下的,但黑白面具的战斗经验显然比较丰富,一点儿拆招的机会都不给明悟,这样的打斗,时间一长,明悟一定会输。
台上的明悟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他好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手上招数一变,棍子在一个极其怪异的角度斜插而进,直奔黑白面具的肋下。
黑白面具显然也是一惊,双手急收,绕着明悟来势汹汹的棍子用力一转,把棍子的攻击方向转移到了一边。
这样的应对可以说是满分了,如果是一个没有多少战斗经验的江湖中人,这一招是绝对躲不过去的,也只有身经百战之人才想得出这样的应对方法。
明悟一击不中,也不气馁,继续与黑白面具缠斗起来,两人的打斗十分精彩,黑白面具身法灵动,行动迅速,明悟稳扎稳打,后劲十足。两个人就这样陷入了僵持之中,谁也奈何不了谁。
看了一会儿之后,梅逍看出了一丝丝的不对劲。
那黑白面具看似每一击都用尽全力,却又在每一招之中留有余地,如果没有这一点点的余地,恐怕明悟早已死在了黑白面具的手上。而明悟却是每一招都拼尽了全力,没有一丝余地。
梅逍微微眯起了眼睛,这黑白面具似乎也并不想死心塌地的追随暗殇阁了,所以才手下留情,打算放明悟一马。
黑白面具见场面再这样僵持下去有百害而无一利,手腕一翻,便把招式之中带上了内气,一缕缕内气在场中激荡开来,顺着明悟的棍子直传到胸膛,幸好明悟是佛土的人,身体上都练得不错,这才没有受伤。
黑白面具趁着明悟受了一击,正在愣神的当口,顺着棍子欺身而上,一掌砍向明悟的脖颈,但明悟也不是省油的灯,在黑白面具的手掌挥出的同时,长棍也已经同时挥出,直奔黑白面具的脖颈。
两个人极有默契地把手和棍停在了距离对方脖颈两寸的地方,两个人像是两座雕塑一般定在原地,谁也没有动。
仿佛过了很长时间,又仿佛刚刚过了一刻,两个人同时微笑起来,又同时放下了手掌和长棍。
明悟深施一礼,道:“这位朋友好功夫!”
黑白面具一笑,道:“这位师傅的功夫也不错。”
片刻后,明悟又道:“不如我们算平手,下次都还可以上台,如何?”
黑白面具点点头,道:“乐意奉陪!”
两个人互相行了一礼,背对背地走下了擂台。
这是这场比武开始以来最和谐的一场比武,两方派出的两个人都十分守礼,也都遵循了江湖上一贯的擂台规矩,让众多的江湖人在这种乌烟瘴气的比武之中,看到了一丝亮光。
明悟慢慢走下台去,回到了佛土的区域,而黑白面具却没有回到暗殇阁的阵营之中,而是随意找了一个空位坐下,意思不言而喻,虽然他还代表着暗殇阁,但是他又担心被灭口,所以刻意坐得离那离殇老头儿远一些。
擂台之上又没有人了,但还不等离殇老头儿叫,暗殇阁那边就又窜出了一个带着黑白面具的人,与之前那个不同的是,这个刚刚上来的人,脸上的面具是左黑右白,身上穿着一袭黑衣,像一只在暗夜里生存的精灵,让人捉摸不透。
这人与刚刚那个白衣的黑白面具穿着完全相反,但似乎武功却是相差无几,这人在擂台上窜蹦跳跃,极不安分,像是脚下踩着许多的钉子一般。
佛土那边又站起了一个年轻僧人,顶替上了明悟,与这个黑衣的黑白面具打了起来。
这个黑衣人所用的明显与之前那个白衣黑白面具差不多,都是在武功招数之中留足了余地,让对手能够勉强支撑,最后再以当时的情况为准,战平对手,这样即对得起暗殇阁,又不至于丢了性命。
这一场的结果,显然在黑衣黑白面具人的控制之下,两个人战平,双双下台。
这个黑衣人径直走向了白衣黑白面具的身边,也坐了下来,两个人一黑一白,完全相反,性格也是一动一静,白衣人稳重;黑衣人好动。两个人相映成趣,看起来十分好玩。
随着这两个黑白面具的接连下场,暗殇阁实际上又少了两员大将,梅逍远远看去,暗殇阁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