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在佛土的每一寸土地上燃烧着,每一刻都会无情地带走一个又一个的生命,跟随他的人在一个个地倒下,还活着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少,最后,除了自己,他什么都没有留住,也包括他的妻子和儿子。
眼前,是佛土被战争摧残过的土地,到处都是一片片的废墟,人们到处流浪,无家可归。瘟疫也在聚集的难民中间开始肆意流行,带走一个又一个的生命,也渐渐地带走人们活下去的希望。
他叹了一口气,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在失去了一切之后,他又亲手放弃了把它们夺回来的机会,只因为那些无关痛痒的佛土百姓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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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中年男人从深夜的梦中醒来,身上满是冷汗,眼中还有着惊魂未定的情绪,他看看窗外沉黑的夜空,平静了一下,爬起来穿上了一身黑衣,戴上了放在枕边的面具。在戴上面具的瞬间,他的眼神中没有了梦醒时分的惊惧,而是无尽深渊一般的冷酷和残忍。
他走出房子,正是子时刚过,外面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房前是一座在黑夜中显得影影绰绰的大山,他用悲哀的眼神看着大山的深处,看了好一会儿,才渐渐的收回了目光,径直走进了大山的深处。
这座山绵延千里,虽不高大,也没有什么出彩的景色,但山间的溪流和树木都流露出一种安安静静的美,即普通,又宁静,如果在这里生活,应该会很轻松很享受的吧。
但是,这个中年男人可不是来隐居的,这里是他每年都会来好几次的地方,在这里,有他死去的妻子和儿子,他把对他们的思念埋在这里。
他并没有找到他们的尸体,也无从找起,战火之中,人如草芥,死去的人堆积如山,没有人知道,分离的亲人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会在哪一个偶然的瞬间看到他们毫无生气的尸体。
他知道,他们大概率已经死在了纷飞的战火之中。
深山里,矗立着两座冰冷的墓碑,男人半跪在墓碑之前,擦拭着墓碑上的灰尘,眼角渐渐流下了一滴泪。
好久不见,我的轻雪。好久不见,我的孩子。
这时候的他,即便是戴着面具,眼中所透露出的强烈悲伤却怎么也隐藏不住,曾经的他,固执而懦弱,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信仰别扭了这么多年,忽视了身边珍贵的人,而现在,再也不会了。
中年男人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从地上站了起来,并在原地驻足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身后,一大一小两座墓碑静静地矗立在山间的林海之中,微风拂过,一片从树上掉落的嫩绿色树叶落在其中一座墓碑上,为冰冷的墓碑添上了一抹生机。
由于年深日久,墓碑上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隐隐约约能看清楚的字只有两个,大的墓碑上能看清楚的字只有“叶”,另一个小的墓碑上,那个还勉强留下了几个笔画的字像是“梅”。
……
如苏珽所料,杨闲正打算回到武阳。
在这段离开武阳的时间里,杨闲与夏惜晴在他们共同的故乡——南越游玩了很长时间,杨闲也带着夏惜晴去了自己的家,也就是南越的皇宫。现在的萧梁对朝政已经是放任的状态了,几乎全权交给了萧闻,萧闻也不负所托,把一切都处理得井井有条,但是,南越能够有现在的安稳,大多数的功劳还是要归于当初杨闲所做的事情,虽不光彩,但立竿见影。
这次回到南越皇宫,萧梁对夏惜晴也很满意,现在的萧梁已经是在享受生活了,对一切事情的态度也不像从前那样极端,对于自己的第六子和他所喜欢的女孩子,都是怎么看怎么好。
杨闲和夏惜晴并没有在南越皇宫停留多久,只是在那里探了亲,之后便要回转武阳了。杨闲出来的时候,什么也没想,甚至连身边睡着的梅逍都没有叫醒,就一个人拉着夏惜晴就跑,现在武阳的长辈们和师兄弟们指不定多担心呢!
而且,杨闲并没有选择在南越皇宫举办他们的婚礼,杨闲和夏惜晴都不喜欢皇宫里高墙环绕,虚情假意的气氛,他们打算在武阳殿举行他们的婚礼,能够收到真诚的祝福和所有人的善意。
或许,还可以与武阳殿的某两个人一同举办婚礼呢?
……
梅逍和杨闲两个人确实想到了一块去,现在的梅逍也在筹备婚礼和正式收徒的仪式,小奇在学武阳的基础剑法和内气修炼的法门,进境甚快,已经在他们这一批新弟子中遥遥领先,天赋就像当初的苏珽一般变态,连苏珽本人也赞不绝口:“雪奇有成为一代大侠的气质和能力,假以时日,超过我也不是不可能。梅逍,你可要好好培养啊!不要浪费了这样好的苗子!”
近几天,梅逍听这句话,耳朵都已经听出了茧子,他是第一次见识到这样唠叨的苏珽,看来,苏珽是真的看上了小奇的天赋。
所以,梅逍决定等小奇学完了武阳的基础剑法和修炼内气的法门,就直接收小奇为徒,好好教导她。
同时,梅逍也在准备和伊翊的婚礼,原本,梅逍很久以前就决定了要与伊翊相伴一生,但一直忙得团团转,没有时间给伊翊一个体面的婚礼,而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时间,他要为伊翊准备一个永生难忘的婚礼,不管是这辈子,下辈子,还是轮回之后的生生世世,都难以忘掉的婚礼。
梅逍在武阳长大,每一个师兄弟们都提前知道了这个喜讯,大家都在尽力帮梅逍准备,并一同帮梅逍瞒着伊翊,一个门派的人倾力为她准备了一个大大的惊喜。
几天后,杨闲回来了。
杨闲牵着恋人的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与离开武阳时的狼狈颓废判若两人,杨闲和夏惜晴紧紧地牵着对方的手,仿佛在散发着快乐而幸福的光辉。
杨闲一进山门,便看到了故作生气的苏珽,苏珽板着一张乌云密布的脸,背着双手站在山门之前,以一种十分严肃的表情怒视着杨闲:“小子!你还知道回来?”
杨闲笑嘻嘻地:“师傅,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弟子的未婚妻,夏惜晴!”
苏珽的表情瞬间多云转晴,笑眯眯地看着夏惜晴,拉过她的手:“惜晴啊!先去山里歇息,房间已经为你安排好了,让他们带你去哈!”
对夏惜晴说完了话,苏珽在面向杨闲的时候瞬间又恢复了严肃而阴郁的表情:“杨闲!你都不把师傅放在眼里了是吧?那你就不要回来了!滚吧!”
杨闲继续死皮赖脸地纠缠:“师傅!人家给你带回了这么好的徒媳,你就饶了我嘛!”
杨闲的语气甜腻又恶心,说得苏珽心脏一阵不适的颤抖,苏珽实在绷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你个臭小子!下次再不辞而别,还走这么长时间,看我还让不让你进门!”
杨闲连连说着好话,再加上没有离开的夏惜晴也跟着劝,苏珽这才逐渐消了气,“这一次,看在惜晴的面子上就饶你一回,要是有下次,看我怎么收拾你!我打断你小子的狗腿!”
杨闲笑着答应:“是!师傅!”
……
杨闲与梅逍伊翊两人已经好久不见,这一次,两人不约而同地都回到武阳举办婚礼,不得不说也是一个特别的缘分,对这种“缘分”,梅逍还略显不满,与杨闲他们一起举办婚礼,为伊翊准备的惊喜就要大打折扣了。但是,两对新人一起见证对方的幸福,本来就是一个很大的惊喜啊!
最近,武阳山上张灯结彩,整座山都披上了一层红色的外衣,似乎连季节都在帮忙,前几天还是金红相间的枫叶,近几天竟变成了赤红色,别有一番喜庆的氛围。罗逸亲自下场,把婚礼的日子定在了八月十六日,就在中秋节之后的一天,让被邀请的每一位宾客在婚礼之前和婚礼之时都能观看到武阳山别具一格的月色,让他们能够玩得尽兴,乘兴而回。
武阳还请来了一些其他门派的朋友来一起庆贺,武阳的两个天才大婚,想要结交的门派自然络绎不绝,不论是武阳发了请帖的门派,还是没发请贴的门派,都打破了脑袋往武阳的宴会上挤,毕竟谁也不想错过结交天下第一大派最优秀两位弟子的机会。
这下,武阳的接待部门可就忙得不可开交了,既要负责招待有请帖的客人,也要把没有请帖混进来的人礼貌地请出去,虽然武阳是天下第一大派,但为了这点小事得罪别的门派也是不划算的。
即便是临时涌入了这么多的客人,武阳山整体上也是忙碌而有序的,每一个部门各司其职,有条不紊的推进着一切事物的进行,令其他小门小派不禁纷纷感叹,武阳不愧是天下第一大派,它千年以来毫不动摇地稳坐这个位置,自是有他的道理的。
而作为婚礼的主角的伊翊和夏惜晴最近也都沉浸在幸福之中,被整座山的人宠着的感觉是她们从没有体验过的,她们也开始喜欢上了武阳,喜欢上了这里家一样温暖的氛围。
很快,中秋节到了,山上的氛围空前地热烈,是武阳山有史以来过得最热烈的一个中秋,宾客们在武阳山上赏月赋诗,喝酒行令,整座山上都充斥着喧嚣之声。
梅逍、伊翊、杨闲和夏惜晴四人却没有与山上的客人们在一起玩,而是一起躲到了梅逍当初第一次离开武阳时,苏珽带他来的地方赏月,梅逍觉得,这个地方的月亮,是武阳最好看的。
四人在这段时间里早已熟悉,圆月的光辉撒下,没有一个人说话,他们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和惬意,也享受着与爱人相处的甜蜜。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击鼓》先秦·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