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微凉的少年与眼前的轮廓相重合。
萧珠鼻子一酸,将头埋进眼前人的胸口大哭起来。
墨千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怀中的女子拽着他的衣领,玄色的袍子已经洇湿。他的一双手不知该如何安放,举起又放下,最后中默默地等女子哭完。
墨千站的笔直。
萧珠情绪的释放也就一刹那,当她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脸上似火在烧。
“对不起,公子,是我失态了,还要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萧珠从墨千的怀里退出来,整理了一下有些被揉皱的衣衫。
“无碍。”墨千干巴巴地回应。
萧珠抬起头,将自己的脸完全暴露在墨千的视野之下。
看着墨千有些疑惑的毫无波澜的神情,萧珠便知道,他是没有记起她来,也是啊,都十三年了,她早已经不是襄阳王府地牢里那个被折磨的不成样子的又干又瘦的柴火棍,她现在出落的亭亭玉立,若早春一树灿烂的玉兰花。
面前的女孩儿好像想说什么,墨千想着,便没动,等她说。
萧珠有很多问题想问他,当年你去了哪里?为什么现在又出现了?你......还记得我吗?
但是这么多问题到了嘴边,磕磕巴巴出来的却是,“壮......壮士高姓大名?”
墨千一愣,心想,她果然是不记得我了。那也没什么不好的,那一段都忘了才好,是以他一拱手,“墨千。”
萧珠捂住心口,粲然一笑,“我叫萧珠。”
“嗯。”他知道。
萧珠捂在心口的手微微握紧,好......好冷淡。
墨千看了一眼倒塌的祭台,神色有些忧虑,“姑娘既然无事,在下先失陪了。”
说罢纵身一跃,几个跳转,又回到了祭台那边。
墨千一边疏导人群,一边将不慎跌到地上的人一一救起,他的眼睛像一双深不见底的漩涡......
“喂,小美人儿?”
紫魅有些不自然地挠头,“你看什么呢?”
紫魅顺着萧珠的视线看过去,玄色的身影不停地忙碌着,他瞳孔一缩,“这,这不是......!”
“你认识他?”萧珠狐疑地盯着紫魅。
“不不不,不认识。”紫魅暗自腹诽,这个身影和垂千彧也太像了,侧脸也像。
“萧姑娘,你没事吧?”云眠从另一边赶来,目光越过紫魅的时候,有一些阴晦。
紫魅有些心虚地别过头去。
萧珠淡淡一笑,“我没事,有劳沈公子挂怀了。”
云眠听了那句沈公子,微微一愣,随即又释怀,他的沛姐姐什么都忘了,这怪不得她。
“无事便好。”云眠舒了一口气。
萧远山急急地赶过来,萧珠看着爹爹焦急的神色觉得有些羞愧,本来是花朝节出来想让爹爹散心的,但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事,反倒是连累萧远山为她担惊受怕。
“爹,我没事的。”萧珠上前握住萧远山颤抖的不成样子的手。
萧远山嘴唇翕动,他是真的怕极了,那根又高又粗的柱子直直地砸向他最宝贝的女儿,偏偏,他还一下子被她推开了,万一珠珠真的有个好歹,让他如何到九泉之下去见她娘亲呢?
萧远山紧紧地抱着萧珠,生怕失去了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珍宝。
云眠深深地看了紫魅一眼。
紫魅有些沉默。
众人一时都没了祝庙会的心情,尤其是萧远山,拉着萧珠便要回去阴珠客栈。
阿四他们不与萧珠一路,倒是没看见,不过时辰到了自然就会回去了,紫魅有点恹恹的,也一并回了客栈。
萧珠向云眠拱手道别,云眠报以一笑。
远处祭台圆柱倾塌带来的恐慌已经慢慢消散,庙会还要继续,上金城的守卫也纷纷赶来了,算是暂时安抚住了民心,不过有些人已经回去,街上顿时人少了不少。
萧珠将那个玄色身影落进眼里,微微一笑,“爹,走吧。”
萧远山应着,三个人向着回去的路走去。
云眠眸色渐深,他的目光越过幢幢人影落在墨千的身上,原来你在这里啊,垂千彧......
正在忙碌的墨千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他站起身,望向云眠所在的方位,两道目光一时间交汇。
云眠一笑,沛姐姐在转轮镜投胎之时,身上垂千彧的一成功力与之分离,不知投去了哪里,如今看来,他倒是一直在沛姐姐身边,云眠的手骤然握紧,腰间的碧玉箫闪过一瞬碧色光华。
是他先找到你的呢,沛姐姐......
......
“你不该如此鲁莽。”
紫魅低下了头,一副受训的模样,“我知错了。”
阴珠客栈的屋脊上,一白一紫两道身影迎风而立。
“你太心急了。”云眠闭上眼睛。
紫魅心中想着,还不是以为你要来验收成果了,我才迫不及待下手了,谁想到你是来跟我抢小美人儿的。
“妖主,属下以后会注意的。”紫魅有些无奈,他就是一把挥向小美人儿的屠刀,可不是什么积德的差事。
“墨千,你怎么看?”
“那个长的很像垂千彧的家伙?”紫魅挠头,“他好像和小.....咳,和萧姑娘一样,不记得前尘旧事了。”
“他只是垂千彧的一成功力而已。不过终究是沛姐姐回归的变数。”云眠沉思。
你自己不也不忍心看小美人儿被践踏而死吗,紫魅默默地吐槽。坏人都是他来当的,小美人儿以后怎么想他?
“最近先不要轻举妄动。”云眠下了指令。
紫魅自然是称是。
屋脊上的谈话萧珠并不知道,只不过她收回一天乱糟糟的神思躺在床上,突然想起一件十分重要,却被她遗忘在九霄云外的事,平阳公主......
遭了!平阳公主没有接到人,不知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但是她现在既没有办法将紫魅送过去,有没有办法联络到公主府的人,一时间竟是十分无奈。
一夜难眠。
但是阴珠客栈开张的一大早儿,就来了一位身穿朱色纱袍的不速之客。
宦官捏着尖细的嗓子,眼神中问罪之意阴显得很。
萧珠一出门就看见昨个儿夜里那位“接头人”。心中咯噔一跳之后,脸上带上了平日里对到客人的笑意。
“怎的劳烦您亲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