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玲哭了整整一个钟头,两眼肿得像金鱼,但长久以来积攒的怨气却也散的尽了,等哭的够了,她站起身来,再次恭恭敬敬跪在刘玄面前,砰砰砰磕了九个响头。
“前辈,这九个头,是我代儿子行的拜师礼……”
刘玄点点头道:“这九个头我受了,从此刻起,你儿子便是我刘玄第九弟子,他可有名字了?”
莫玲摇头道:“前辈,我还没给他起名,不过,我想他随我姓莫。”
刘玄道:“哦?为何不随夫姓?”
莫玲苦笑道:“前辈,其实……其实我也不知他父亲姓甚名谁……”
刘玄笑道:“那你就不必再说了,个中因果你自己承担便是。不过,既然这孩子随你的姓,那我便赐他一个名字,叫辜环如何?”
莫玲喃喃重复了几遍:“辜环……莫辜环……嗯,前辈给起的这名字有何深意呢?”
刘玄摇摇头道:“你不必知道,也不能知道,辜环的因果你承不起,将来他的路只能由他自己去走,你若强插进去,唯死而已。”
莫玲激灵灵打个冷战,心知这般人物必定不会坑害一个婴儿,因此也就不去细问了。她点点头道:“即使如此,我代辜环谢谢前辈了。”
刘玄笑道:“你也不必一口一个前辈,我听着不顺耳,叫我先生就好,另外,之前你说什么一气化罡,此时可有时间跟我说说了么?”
莫玲是侠女的性子,刘玄不愿让她叫前辈,其实她也不愿将刘玄叫老了。
“先生,这一气化罡,是华国自古以来对武术的分级,寻常武者需要练出内劲,才算是摸到武学的门路,再精进些,就是将内劲练到能够外放,比如之前你抵挡那张安槐袖箭的那一手三尺气墙,就属于内劲外放的水平。而再练下去,就可以将内劲化作罡气,刚刚任老道太极图上生出三尺寒芒,就是一气化罡之境。”
刘玄点点头道:“那再之上呢?”
莫玲也不客气,自己拿过酒壶倒了杯酒喝,刘玄也不在意,反而喜欢她这直爽的性子。
“咦?这酒好香……咕噜……”莫玲一口吞下这杯酒接着道,“再往上确实还有,但我只在书中见过,一起化罡之后,便是三花聚顶,传说练到三花聚顶之境时,精气神三华归一,并且可以开启玄关,满身罡气任意游走,此时就可以超脱招式武器的限制,举手投足之间,都能够杀人于无形,就好像刚才先生杀任老道一般。”
刘玄闻听一笑,也不置可否。
莫玲接着道:“三花聚顶之后,便是五气朝元,传说练到这般境界时,就会五脏归五行,全身罡气周而复始,永无止境,这人就有半仙之能了。”
刘玄点头道:“之后呢?”
莫玲笑道:“后面我可就不知道了,大概再练下去,恐怕就真成神仙了。先生,你的武功究竟到什么地步了?”
刘玄闻听一愣,这问题还真不好回答,只得微笑摇头。
但是莫玲心中有数,刘玄大概已经到了传说中五气朝元之境,这已经是自己所知最高的境界了,他若真心教导自己的孩子,那将来回到京城去,夺回家业自不必说,怕还能闯下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来,想到此处,莫玲不由心生向往。
夜已深,月过乌梢,刘玄问了莫玲不少关于华国的事,这一番谈论直到婴儿哭嚎时才算住了。
莫玲起身回屋弄孩子自不必说,刘玄则眼望窗外,嘴角微微上扬。
第九弟子,莫辜环……
从这孩子出生那一刻起,刘玄便知道他是谁了,胸前一个淡淡的星形胎记,以及那雨夜过后的天象,无不预示着一场跨越星系的转生,降临在这呱呱坠地的婴儿身上。
便是莫玲不求他,刘玄也要将这孩子培养成人,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或者说,是他为祸族所准备的最锋利的尖刀,一把能直插祸族要害的尖刀,这一刀必定能伤了祸族的元气,甚至伤其根本。
这也是刘玄近日来最高兴的事。
次日天明,莫玲抱着孩子来找刘玄:“先生,环儿现在还没满月,咱们是不是等等再开始?”
刘玄笑道:“婴儿天生带着一口先天气息,此时锤炼最好。”
莫玲啊了一声,心疼的表情跃然出现在脸上,毕竟是母子连心。
“不过孩子确实太小,也不能用寻常的办法去办,”刘玄站起身,上下打量莫玲,最后目光停在她胸口处,“你母乳可充足么?”
莫玲说到底也只有二十来岁,被一个年轻男子盯住那处,也是有些难为情,但她生性豪迈,不过稍稍露出窘态便恢复了自然。
莫玲点点头道:“足够环儿吃的。”
刘玄道:“今日开始,我配些汤水,你需全部喝下,以你之身,调养辜环,将这一口先天的气息完全吸收了。”
莫玲这才恍然:“原来如此,先生,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只要对环儿好的,我就是受多大的苦也值得!”
这句话刚说出来也没什么,但莫玲尝到那汤水之后,便有些后悔,这汤水喝起来苦中带涩,还有一股腐尸的味道,简直难以下咽。不过想及孩子的未来,莫玲还是忍下了。
这一喝就是整整一个月,再观孩子的变化,已经让莫玲目瞪口呆了。
寻常婴儿需周岁上下方能蹒跚行走,可是这莫辜环,自十天头上就能直挺挺坐起,十五日上就能满床爬行,等过了二十天,他就开始满地出溜了,行走之快,饶是莫玲颇有些武术根基也难追其项背。而且这孩子一双眼睛宛若朗星,看上去极是喜人。
等满月过去第一日,莫辜环便咿咿呀呀说出‘妈妈’和‘师父’两个词来。直把刘玄逗得哈哈大笑。
这天傍晚,刘玄带着莫辜环在屋中玩耍,莫玲则去厨房准备晚饭,虽然三间草屋稍显简陋,但却洋溢着一种幸福之意。
莫玲在厨房中忙活着,偶尔歪头看看屋中的爷儿俩,心中满足不已,唯一不足之处,便是刘玄并非环儿的父亲,而是师父。想到此处,莫玲甜甜一笑,心中多少有些旖旎,可是片刻之后,莫玲立刻收敛心神,暗道好险,这念头可危险至极,他知道刘玄看起来虽然与少年无异,平日也温和软语如同邻家少爷,但其行事没有丝毫多余浪费,杀起人来也是狠辣异常,之前任道松的死状一直萦绕在莫玲脑海不曾散去。
莫玲收拾好托盘,里面有一味蒸白鲢,一味凉拌野菜,还有几只芋头。这白鲢是草屋边上那寒潭中抓的,足有五、六斤沉重,由于这白鲢常年生活在低温潭水之内,因此肉质极是紧实肥美,这也是莫玲最喜欢的一道菜。
莫玲推门进屋,刘玄正抱着莫辜环坐在自己腿上,然后低声对他说着什么。
莫玲见状笑道:“你们两个又再商量什么坏主意?”
刘玄抬头道:“这孩子已然完全吸收了那口先天气,我看明天开始就可以随我修行了。”
莫玲已经知道刘玄的能耐,因此心中也不再踌躇,只是点头表示知道了。
刘玄随意吃了几口鲜鱼便放下了筷子,独自走出草屋去了。莫玲知道他又去寻什么草药,因此也不去问,只是一边逗弄孩子,一边将盘中的食物吃干净了。
此时莫辜环已然能简单对话了,他奶声奶气地问道:“妈妈,我是你和师父生的吗?”
莫玲闻听一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她看了看窗外,见刘玄已经走远才低低声音说道:“你这小家伙,这话是从哪儿听来的?”
莫辜环歪着小脑袋说道:“师父说,天地万物都有其道,阴阳相合,内外相合,日夜相合,男女相合,我想,你既然是我妈妈,那必然是跟师父相合才有的环儿呢!”
莫玲闻听之后,张大嘴半晌说不出话来,这孩子竟然聪明如斯,这等道理也能悟出了。
“环儿,”莫玲摸着莫辜环的小脸蛋道,“我是你的妈妈,可是你师父却不是你的爸爸,不过以后你要像对待爸爸那样对待师父,听懂了吗?”
莫辜环想了想道:“那环儿的爸爸是谁呢?”
莫玲闻听此言,目光一暗,不知该如何解释,想了半晌,最终把牙一咬道:“环儿,你爸爸已然死了,所以你才要好好跟师父学本领,将来好为你爸爸报仇雪恨。”
莫辜环幼小的心灵中,便如此种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莫玲也知道,这样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很不公平,起码这不是他应该去承受的年龄,但她也没办法,莫家的势力错综复杂,如果这孩子现在过于安逸的话,将来也没办法去面对那些披着人皮的畜生。
莫玲双眼一酸,将莫辜环紧紧抱在怀中,心中不停再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不知过了多久,刘玄终于回转草屋,他看了看这对母子,微微点了点头道:“为人母者,当如莫玲。这孩子将来有叱咤风云之能,若连这点恨都装不下的话,又岂能做到?”
莫玲只是抱着莫辜环不动。
刘玄走到他们身边,将莫辜环抱在自己怀中道:“辜环,为师要教你一身寰宇无敌的本领,你可愿意学么?”
莫辜环巴眨巴眨眼睛,笑道:“师父,我愿意!”
莫玲就觉得全身冒出一阵冷汗,久久不能平静……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