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江,以及整支驼铃商队,都被马匪所俘了!
这就是现实!
无比地残酷,也无比地血腥。
俞江不清楚,自己在浑浑噩噩之间所看到的那些人间惨剧,是否是真实的,他也不清楚,自己在昏昏沉沉之下所听到的那些痛苦哀嚎,是否是真正发生过的,他甚至都不清楚,自己是否真就被这群马匪给绑在马屁股的后面,然后一路拖行,或许并不是他不清楚,而只不过是他不愿意看清楚吧。
至于影豹...
怕是在被这群马匪给缴获了吧!
至于眼里的目标...
怕也会在翌日的时候,成为自己心中永不可抵达的梦吧!
至于心底的仇恨...
已然看不透明天的希望,又谈何报仇呢?
或许这便是俞江的命吧,命里的他无缘报仇,命里的他无缘未来。
... ...
就这样,俞江就这么呆呆地凝视着大伙儿,就这么直愣愣地将牢房内的所有人是看了一遍又一遍,一股散不去的哀愁,是顿时铺满在所有人的脸上。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故事,或可惜,或笃定,或悲喜,或平淡。
俞江发现,不管眼下的困局是如何艰难,也不管眼前的希望是如何渺茫,他在这群人的眼里,始终都看不到希望的光,更看不到为了活下去而愿意冲动一把的炙热,他唯一能够看到的,便只有那愿意让自己成为鱼腩的妥协,以及对于现实的不公所习惯的退却。
至此他便明白,这里的人,早已变得麻木了!
麻木到令人感到害怕,麻木到令人感到可悲。
为什么不愿意拼一把?
为什么不愿意博一次?
为什么就愿意让自己的性命被他人所掌控?
为什么?
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俞江不明白,他也不想明白,既然眼前的这群人心已死去,既然眼前的这群人早已变得麻木不仁,那么他也就没有这个义务去拯救大伙儿了。
毕竟他不是所有人的救世主,甚至于他连自己的性命,都救不了!
不过让俞江感到奇怪的是,无论他怎么去数,无论他怎么去甄别,他都没能在这群人里找到二小姐,至此一股不好的感觉,是瞬间在他的心头开始扩散。
哪怕此时的大伙儿一个个都灰头土脸的,都没有了平时的那副精神模样,可是这人的气质,却是不可能被这些泥土与浮灰所遮盖住的,就二小姐平日里的那般气质,俞江不可能识不出的,而如今他没有在这间牢房内找到二小姐,那就只能说明一点,二小姐此时不再这里!
她这是趁乱逃走了?
还是被这群马匪给关到了别的牢房?
亦或者是...
对此俞江已不敢去深想了,因为他害怕一旦整个事情变得与他的猜想一致...
其实至此俞江都不太明白,为何这会儿的他会如此在意二小姐的人身安全,因为俩人从认识到现在,也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罢了,在这几天的时间里,按理来讲是迸发不出来所谓的真挚情感的,可是现实却是在啪啪地打着他的脸。
因为当一个人开始在意另一个人,那着急的样子,是无法被掩盖住的。
而此时的俞江,便是如此。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心性开始为之转变了,而更令人感到惊讶的是,他竟然对自己的这份转变是丝毫不知,就感觉一切都是习以为常的事,也不知这样的转变,是好是坏。
也不知这样的羁绊,是荒谬还是真挚。
毕竟在如此短的接触时间下,哪怕人在是感情生物,这情感的酝酿也得有个温存的时间吧,而对于俞江和二小姐来讲,他俩之间的这个接触时间当真太过短暂了,以至于当这样关切的情感刚一冒出了苗头,就已经被他给第一时间否定了。
只因在俞江的心中,他压根儿就不会相信,自己竟然会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就被二小姐给拿捏住了,他更不相信自己的心神会因对方的一举一动而受到波及。
一定是有人在暗自作祟,一定是有人给他偷偷地下了药!
对,一定是这样!
毕竟在俞江看来,别说是二小姐了,就算是整支驼铃商队的旅人,都只能算得上是他人生之中的匆匆过客罢了,而对于这样的身份,是逼迫着他没有办法去跟对方掏心掏肺的,因为这样的情感是做不得真的,也做不得数!
然而有一件事,俞江竟然给忽略了,那便是,二小姐可是曾经救过他性命的人!
果然,关心容易让人变得盲目!
... ...
而对于二小姐来讲...
她此时所需要去面对的现实,更为残酷,因为这帮马匪,她竟然认识。
于一堆篝火面前,听着那火堆里噼里啪啦的声响,二小姐的神色是阴沉地可怕,至于她的目光,并没有环视四周那些围靠在这里的马匪,更没有看向那名身材魁梧的马匪头目,反倒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就这么一直看着。
“他就这么害怕我回到永安?”
正所谓不再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去,很明显对于现在的二小姐来讲,她所能做的事情,当真有限。
听着面前那不断作响的篝火堆,二小姐的话,说得极为清晰可辨。
“当家地说了,只要你老老实实的待在明都,那么我们这些弟兄自然会护送你回去,而二小姐你跟当家的之间的关系,也自然会重新回到一个平衡点上,可如若你非得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回永安的话,那么这接下来的话,想必我不说,二小姐也定当清楚吧...”
若有所思地望着眼前的二小姐,这位人高马大的马匪头目,就这么直愣愣地说了起来。
“这些年都过去了,我这么一位有性格的大哥,怎么这脾气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啊...”
说到这里,没想到二小姐竟然就这么让自己的视线是与之对视,轻微地歪着个脑袋,说不上来有多俏皮,可却在这个大环境下,是多多少少显得有些倔强。
“眼下距离濯阳已经不足四十里地了,所以给你做出选择的时间还是有的,二小姐,我真的不希望让我的这帮兄弟们是夹在你跟当家的之间,我也希望你能理解,我是老爷派给大少爷的人,而我的这帮兄弟也是如此,大家都是在一个锅里吃饭的,所以这事儿吧,也就不要让彼此太过难堪...”
拿出腰间别着的水囊,仰着脑袋是朝着自己的口中猛灌上几口清水,待这甘冽的清水是顺着干燥的食管给流到了胃里,那股舒爽的感觉,这才缓缓地浮上心头。
潇洒地用手背是擦干净了嘴边的水渍,这位马匪头目这才快速地说道。
“难堪?梁管家,你觉得究竟是我让你们难堪了?还是我大哥让我难堪了呢?”
一听到梁管家的话,二小姐竟失声笑了一下,或许她也察觉出来,彼时的这一声笑怕是不妥当,便急忙板起了自己的脸,是继续说道:
“打小我这位大哥就一直视我为死敌,直到现在我都不是很明白,为何这庶出的孩子,其性命就该如此被人糟践吗?可是随着我年岁的增长,这些困扰着我成长的问题,我也就渐渐地想明白了,什么庶出,什么嫡出,在我的眼里,都不是最重要的,毕竟这天下大了去了,我相信一定会有庶出的孩子出人头地,也一定会有嫡出的孩子坐吃山空,而我不想成为那个牺牲品...”
说着说着,便看到二小姐是随手将一旁被扔在地上是干枯树枝是拿在了手中,待将其在手心里翻来翻去了一小会儿后,便当着众人的面,是将这跟小树枝给相互折叠了两下,就将其扔在了面前的这处篝火里去了。
“这不是我想要过的生活...”
而当这一句落地之后,二小姐整个人便显得更为低沉了。
是啊,又有谁会想让自己过这般狗血的生活呢?
“二小姐,其实大少爷他人并不坏,只不过有些事,你还是少知道为好,毕竟那个地方叫永安,是整个龙寰的权力中心,有太多太多的人情世故在里面,说一千道一万,我也只能说,大少爷将你安排在了明都,是为了你好。”
看着逐渐消沉的二小姐,梁管家今日的话,也变相的有些多了呢。
“这也叫为我好?”
听着梁管家此时所说的话,二小姐也不知该笑还是不该笑,因为她竟然没有办法让自己在这一时半会儿之内去跟眼前的这个男人解释,她更有没有办法去向对方表明,自己在明都所过的日子,究竟跟永安的生活有何不同,她想,此刻自己唯一能做的,或许就只有沉默,以及那无关紧要的苦笑了。
如果这也叫为我好的话...
“算了,算了...”
伸一伸懒腰,然后大大的张一口哈欠,便看到梁管家是径直地站起了身,嘴巴里不断地嘟囔着算了,可这眼睛里所盯着的,却只是篝火旁的那位二小姐。
可不就得这么算了吗?
当沟通无法再继续,那么再这么把俩人扛下去,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既然谈不妥,那就不谈了!
“狗子,带二小姐回她帐篷里去!”
一声叱令,便看到从人堆里是猛地站起身来了一位看似较为瘦弱的男子,然后这名叫狗子的男子,就这么一把将彼时还蹲在地上的二小姐给拽了起来。
只不过,还不等狗子将二小姐给带走呢,他的胳膊便被梁管家给一把拽住了。
“给我把人看住了,若是让她溜了,我拆了你的骨头!”
看来,软禁已成为了一个不争的事实了。
是啊,想必谁在遇到了这个问题上,都会陷入两难的境地,包括梁管家,也包括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