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往事的恩怨,就如同不断倒放的默片,给予一定的色彩,却只让色彩停留在黑白。
这些默片就这么在脑海之中逐一浮现,然后又会在下个瞬间碎裂成渣,最终幻为点点星辰,于四周的黑暗融为一体了。
莉莉丝...
至死,托比·威勒都没能唤出她的名字,至死,他都没能让自己心中的这个劫难给予完整。
血,就这么不断在托比·威勒的喉间翻涌,是阻止着他,好让他的情感是只能被无尽地压抑在心底,压抑在眼中。
现在看来,托比·威勒真的就是一个只知道伤害女人的负心汉吗?
或许在这件事情上,也就只有他自己能说得清楚了。
“你够了!”
也不知怎么的,托比·威勒就好似极为厌烦此时的这个状态一样,只见他随手这么一挥,竟将面前这位因不断撒泼而没有彻底站稳身形的莉莉丝·奎因给一把推出去了好几步的距离,尤其是最后几步的时候,他能明显地观察到,自己一直心爱的女人,其身体的重心早已偏移了。
一看到莉莉丝·奎因是因为自己的推搡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托比·威勒的眼神是立马变了,从方才的那股厌烦,是瞬间变为了紧张,以及后悔。
可还没等他上前去将莉莉丝·奎因给扶起身来呢,一股殷红的血迹,竟快速地晕满了莉莉丝·奎因的裙摆,更有些血迹,是顺着其双腿的位置给缓缓流了出来。
大出血...
现场的人都没有料到,就这么看似简简单单的推搡,就这么看似简简单单地摔了一跤,竟也能造成莉莉丝·奎因的大出血,这...
至于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托比·威勒更是瞬间懵了。
低头看着双眼瞬间通红的莉莉丝·奎因,托比·威勒急忙弯下腰身,欲要赶忙将摔在地上的莉莉丝·奎因给扶起来。
“滚啊!!!”
可还没等托比·威勒的双手靠近莉莉丝·奎因呢,现场的所有人便听到,她的这一声极为尖锐的叫喊声。
“莉莉丝...我...”
惊魂失措之下,便看到托比·威勒是紧张到开始结巴。
“我叫你滚啊!!!”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单靠言语上的力量,是不足以让托比·威勒滚开,总之当这位威勒家的二少爷是想要继续将莉莉丝·奎因给搀扶起来的时候,她更是如同疯了一般,用力地伸出手来,是将好意的托比·威勒给直接推到了一旁,一边推着,一边骂着,一边颤抖,一边哭泣。
“滚啊!!!”
以至于推到了最后,莉莉丝·奎因都没能将托比·威勒给推开自己的身边,反倒是让此时的自己看上去是更加的狼狈和可怜。
是的,狼狈,与可怜!
“莉莉丝...我...不是...你...”
一时间,托比·威勒为之语塞,而他之所以会在此刻有着如此惊愕的神色,全是因为此时所摆在他面前的这个现实,一瞬间的大出血,当真是让他的精神为之慌乱。
“你这个凶手...”
也不知是因为内心之中的过分痛苦,还是因为其内心之中的过分悲痛,总之当莉莉丝·奎因是用着无比凶恶的眼神瞪着托比·威勒的时候,当她用着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在说着这句毫无温度的话的时候,她的神色,当真是吓到了托比·威勒。
“凶手?莉莉丝,我现在根本就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我求求你了,现在你别再给我胡搅蛮缠了行不行,我这就扶你去看医生,怎么一个屁股蹲,就能摔出血呢?”
至于托比·威勒,虽说他是被莉莉丝·奎因方才的模样给吓了一大跳,可是不管怎么说,他始终都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所以在这短暂的惊愕之后,他还是能瞬间让自己变得清醒,一边快速地说着,一边就要去继续实施他搀扶莉莉丝·奎因的计划了。
“滚啊!!!我叫你滚啊!!!”
只不过,从莉莉丝·奎因那无比抗拒的情况来看,托比·威勒还是再度失败了。
“我说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啊,扶你,你又不起来,不扶你,你又哭个不停,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跟个疯子有什么两样?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你才能跟我去看医生,你说啊!”
试想一下,泥人都尚有三分火气呢,更别说像托比·威勒这么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了,而且再说回来,就算他方才得所作所为的极为出格,可眼下的他已然知道了自己所犯下的错误了,他已经知道自己方才的行径是有多么过分了,他想要去弥补自己所犯下的错误。
难道这都有错吗?
纵使有再多的错,作为一个男人来讲,托比·威勒也不希望莉莉丝·奎因就这么紧拽着这个错误不放手,只因眼下对于他来讲,对于莉莉丝·奎因来讲,去看医生,去将此时的出血控制住,这才是最重要的事了,至于其他的,等确保了人安全之后再说。
可是令托比·威勒为之不解的事,为什么他再三地放下身段,莉莉丝·奎因却始终摆出这么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出来?
他到底错在哪了?
不应该去推方才的那一把吗?
还是说不应该骂莉莉丝·奎因是个疯子?
对此托比·威勒当真是不能够理解,他不能够理解自己究竟哪里犯了错,也不能够理解莉莉丝·奎因到底是为了什么而让其便从了这副模样?
可不管怎么讲,先将坐在地上的莉莉丝·奎因给扶起来,然后带着她去看医生,这才是最重要的。
“我想让你去死,你能做到吗...”
然而,纵使托比·威勒如何去表现自我,可是这终究换回的回答,却是这样的生硬,是这样的残忍。
就只是因为这一次看似简单的推搡吗?
对此莉莉丝·奎因并不想告诉托比·威勒事情的真相,只因此时的这个情况,早已超出了她的意料,相信只要她不说,那么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有人能够猜想到,这次的大出血,会跟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有关系。
因为从现场的出血量来看,莉莉丝·奎因这肚中的孩子,十有八九是要保不住了。
“你能吗?”
如果说,第一次的询问,是采用着疑问式的语气在询问着托比·威勒,那么当莉莉丝·奎因这第二遍地发问,便是采用着肯定式的语气在说了。
能吗?
这是一个单方向的问题。
可是换位思考一下,作为始作俑者的人,托比·威勒能吗?
... ...
往日的记忆,在这一瞬间,是涌满了托比·威勒的脑海,然后这些记忆纷纷化为了一道又一道色彩斑斓的光束,是快速地在他的意识海中肆意穿梭,肆意驰骋。
甚至在有些光束会在击中托比·威勒意识海中后,那隐没于海底的光束,会在瞬间迸裂,形成无数颗闪耀的星辰之光,并于下一秒后,遁入虚空,不再寻得其踪迹。
当往日的爱人此刻就在自己的面前,当往日的回忆此刻就在自己的唇边,可却没了曾经的激情与渴求,有的只是那冷到极致的冰点,与那即将降临的灾厄。
为此,为了心中的爱,为了心底的愧疚,为了曾经,为了今后,托比·威勒同样让自己做出了选择。
而这一次,他没有选择让自己像个懦夫一样地躲避,而是选择了让自己成为一名勇敢的男人,成为了一名敢于用自己的性命去守护爱人的男人。
这一次,已没人会再去笑话他了。
只因他的行径,早已向世人阐明了他的立场,阐明了他的决心,更阐明了他身为彼岸之人的不屈意志。
这一刻,托比·威勒无疑是最为闪光的那个人。
当那根粗壮的触须就这么直晃晃地插进了他的胸膛,托比·威勒竟没有吭一声,他只是希望,能在最后的一瞬得到莉莉丝·奎因的原谅,他,知道错了。
往日的记忆开始疯狂涌现,现实的时间开始在婆娑之中变得缓慢,直至最终的那一刻,彻底停止。
待身边的风已不再吹拂,当耳边的嘶吼不再传来声响,整个世界都在这瞬间变得无比安静,却又在这股安静的背后,藏满了悲伤,藏满了诡异。
往事一幕幕开始在托比·威勒的眼前重演,倒退着,上映着,从此时的这一幕,到曾经的那一幕,从小伙伴们的欢声笑语到孩童时期的天真烂漫,无数的欢笑与悲痛在这里被逐一上演,无数的纠结与抉择在这里被渐渐淡忘,穷其一生的表演,都在此时此刻变得没有了任何的意义,有的便只是不断地倒带,不断的重映,直至当婴孩的啼哭声戛然而止的时候,整个世间都变得不再重要,从孕胎变为细胞,从细胞变成虚无,最终再一次地遁入黑暗。
至此,时间竟在这一刻永远的止住,不再向未来前行,亦不再向历史后退,就这么停摆于当下,好让托比·威勒开始遭受永恒的折磨。
假如这就是死亡的话...
那么对于托比·威勒来讲,他的死亡,却不曾让他的人生泛起水花,甚至连最后的闪光,都不曾因他瞬间觉醒的人性而璀璨。
瞧啊,这是多么得滑稽啊。
至死的时候,托比·威勒都将遭受永恒的折磨,而施展这股折磨的源头,便是他心底那源源不绝的悔恨与内疚。
其实对于活着的每个人来讲,都或多或少地会想着一件事,那便是如果自己的生命能够再重演一次的话,那么自己还会给自己遗留下多少的遗憾很悔恨呢?
如果人能真的重活一次,那么这个人又该如何的去度过每一天,每一刻,每一时?
如果一切都可以这般大胆地去设想,那么生命的真谛,究竟是该为自己活,还是要为别人活?
其实命运的路途上有太多地选择,有太多的结局,但是最终能引领生命前行的,却只有一个结局,该怎么去抉择,该怎么去放弃,该怎么去选择那一条不让自己穷其一生都会生活在懊悔之中的道路,怕是早已有了安排了。
这是一个亘古不曾变过的伪命题,只因在这个连时间都不能插手的禁地,有的就只是选择。
针对每个人的选择!
当无尽的黑暗逐渐地褪去的时候...
这样的选择,依旧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