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正铎显然对马光明这样的解释很满意,他有时候也很难理解,当初高苗苗追求他的时候,是那样体贴温柔,但两个人确立恋爱关系后不久,高苗苗有时候对他的选择就显得不是很认可,时不时地就要提出异议。
更多的时候,他能解释就解释,不能解释也就作罢,但无论如何,他始终不明白,不管解释也好,不解释也罢,高苗苗总能找到话由,轻则发几句牢骚,重则数落他两句。
他一直认为,这是女孩子在耍小性子,是撒娇的一种表现。
现在提到这个苍蝇馆子的问题,高苗苗提出的疑问,钱正铎根本无法解释,也从未做过深层次的思索,在他看来,这样的问题很简单,自己曾经在这家店吃过一次,觉得味道着实不错,然后就兴致勃勃地邀请朋友一道来尝尝。
至于这家店的老板,为什么只是局限于做这家小店,而没有想到要扩张经营,进而做大做强,甚至最后开遍连锁店,融资上市,那就不是他所考虑的范围。
谁特么无聊到这个程度,在路边摊吃了顿便饭,还会替老板考虑店铺发展的事情?
尽管他从小也是养尊处优,甚至可以算是同龄人中见多识广的人,但如何应对问题一大堆的女朋友,他就显得办法不多了——毕竟,从小到大,也没有人教过他该如何面对这样的事情。
现在马光明一开口,而且就是什么“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郊”之类玄而又玄的话,钱正铎听了,有一种关键时刻替他解了围的感受。
高苗苗果然不再跟钱正铎纠缠,转而向马光明发难:“你这话我就不赞成,什么叫做他的优势是小,在社会上,一个店面要是小了,就没法跟大的店去竞争,一个店有自己的特色,不趁机做大,不就等于坐失良机吗?”
谢炎和黄俊两个人端坐在那里,他们见钱正铎都不发话,自然也不会插上一杠子,而且,高苗苗与钱正铎之间的意见纠纷,说到底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没准三分钟之后,两个人又如胶似漆起来,他们从中斡旋的人,反而成为两头不讨好的笨蛋。
现在马光明愿意做这个笨蛋,那就让他做去吧。
马光明也知道,跟钻进牛角尖的女人的确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但看着钱正铎期盼的眼光,还是笑了笑,拿过一只杯子说道:“比如这就是这类小店面,客人来从杯子中喝水,因为来的客人比较多,因此每天能卖出七八杯水,而店主所需要支付的成本,除了原料之外,就是租用杯子的钱和水电、人工,并没有多少,因此,他有赚头。”
高苗苗一下子没明白过来,问道:“那换个大杯子,不一样能吸引更多的客人?能挣更多的钱?”
马光明笑道:“因为他的特点,就是两三个特色菜,其他并没有什么擅长的,所以你把杯子换成了大汤碗,每天就算来喝水的客人翻了一番,但租金、水电、人工的费用岂止是翻了一番?而且,大的店面,客人的要求就高,只有两三个特色菜,哪里有什么吸引力?久而久之,客人自然就少了,而费用却不降低,你这不是坑人家老板吗?”
钱正铎佩服地冲马光明投去感谢的目光,他没能说清楚的事情,马光明用了个简单的比方,就一下子说得非常清楚,这家伙的确有过人之处,自己之前也的确没有看错人。
高苗苗明白过来,但这么几个人面前,她自然不会轻易认输丢面子,哼了一声:“反正,你这是强词夺理。”
声音却是越说越小,最后也只是一句带过。
马光明见状,也不再啰嗦,冲钱正铎一示意,让他这个东道主发话。
钱正铎哈哈一笑:“好了,菜我已经点好了,好吃不好吃,你们自己尝了才知道,毕竟众口难调,我觉得好的,你们不一定觉得好。”
没多久,几道菜就陆续上来,应该是店里常备的几个菜,想来是点的人很多,因此基本上都是准备好的,只等客人到了,略微改造一下就能端上桌,而且味道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异。
因为天气还是比较炎热,所以四个男认选择了啤酒,老板从冰箱里直接拿出来的啤酒,一大口喝下去,透心凉,别提多爽。
除了两个家常小炒之外,其中一个萝卜缨炖牛肉,味道的确异乎寻常的好,不但入口有股别样的香味,而且剁碎了的牛肉小颗粒也是非常有嚼劲。
马光明正回味着其中的味道,谢炎起身,端起酒杯过来敬酒:“马光明,敬你一杯,之前或许我们有什么过节,看在都是钱兄的份上,都一笔勾销了。”
“我们之前有过节吗?”马光明笑道,起来跟谢炎碰了一下杯子,“顶多算是误解。”
严格说起来,他跟谢炎还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矛盾,也就属于少男们正处于热血沸腾的年级,荷尔蒙爆发的阶段,相互有个摩擦,不能算是敌我矛盾,如果能够化解,马光明也不想跟同学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至于说黄俊,也大致如此,中学生之间的矛盾,在当时看来或许很大,甚至不可调和,但若干年后,等大家都变成了成年人,就知道当时的自己有多么的傻。
只要不是为非作歹,欺人太甚,都不能太当回事。
黄俊也站起来,赔着笑:“光明,我也敬你一杯,我们也算是老同学了,以前的事情你不要在意。”
对于黄俊,马光明有种别样的想法,黄向前的事情,如果不是他举报,估计也不会这么快倒台,黄俊也不会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变成现在这个胆小的样子。但黄向前的倒台,归根到底还是他自己自作孽,如果其身正,谁又能奈何得了他?
不管如何,马光明还是跟黄俊碰了一下杯,说道:“让过去过去,让未来到来。”
黄俊带着一丝感激,赔着笑,一饮而尽。
一旁的高芸芸尽管坐着没动,但是心里却是狂跳不已,她高一的时候跟谢炎黄俊是同班同学,对他们两个的底细也是略知一二,知道谢炎的父亲,黄俊的父亲,都是阳江县里的头脑人物,而高一的时候,这两个人在班上,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就连一些任课老师,跟他们交流的时候,都有讨好的嫌疑。
但是,就是现在,他们竟然对马光明无比客气。黄俊父亲的事情,高芸芸也听说过,如果说黄俊因为他父亲的落马,而不再嚣张跋扈,但谢炎的表现又怎么解释呢?
听说谢炎的父亲这回可是又升一级,应该没有必要对马光明如此这般了吧。但他还不是恭恭敬敬?
高芸芸对马光明也是几番打听,自然清楚他的父母不过是普通工人,而且马光明的模样只能算是中等偏上,学习成绩也是不上不下,那么,他到底有什么能耐让谢炎和黄俊这样谦卑?
仅仅因为他跟钱正铎的关系密切吗?
那么,从钱正铎的角度来看,何以独独看重马光明呢?
那肯定是说明马光明有过人之处!
刚才马光明这句“让过去过去,让未来到来”,就不是一般人能说得出口的。
高芸芸有些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了。
她端起面前的雪碧,稍稍一扭身子,也冲着马光明说道:“我也敬你一杯。”
马光明一愣,他刚才连续给谢炎黄俊喝了两大杯,肚子里正鼓鼓着,没想到高芸芸这会儿来这么一着。
说起喝酒,马光明酒量虽然不大,但喝个七八两白酒问题不大,但他最不能喝的还属啤酒,这玩意儿不知道怎么回事,容易涨肚子,肚子一涨,就特别想去厕所。
而且,来之前他也看过了,这个苍蝇馆子里并没有卫生间。咨询过老板才知道,距离这条街大约一百米左右,有个公共厕所,这一条街上用餐的人,都是选择到公厕去解决问题。
这猛然两大杯啤酒下了肚,必须要缓一缓才行。
马光明不还意思地冲高芸芸笑笑:“实在抱歉,稍等一会儿,我来敬你。”
高芸芸一听这话,眼圈都红了,她刚才一番心理斗争,算准了马光明这个人也并不是那么坏,这才想着跟谢炎黄俊一样,乘这个机会,来化解一下之前的矛盾纠纷。
但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马光明接受了谢炎黄俊的歉意,对她却拒绝了!
当着这几个人的面,直接地拒绝了她!
这让谁能受得了?
高一的时候,马光明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拒绝了她的邀约,现在又拒绝了她示好的敬酒,难不成,自己就这么不受他的待见?
马光明见状,知道高芸芸定然是想多了,女孩子的心思,往往就是容易多想乱想,他赶紧解释道:“是这样的,我刚才连续喝了两大杯,肚子呢的确撑得慌,所以要等一会儿,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
高芸芸一听,立即也想到事实的确如此,马光明说的,也不无道理,当即立即恢复常态:“没事,你觉得要休息了,那就休息会儿,反正现在还早。”
马光明还想再说点什么,老板又上了一道红烧昂刺,然后声音扬起:“好喽。你们的菜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