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灯如豆,姬子旦托着一盏油灯带着应皇天去到了他的书房,书房多宝阁中有一处密室,姬子旦当着应皇天的面打了开来,那密室中另有一间书房,想来是处理机密之事所用,不过如今这里面布满灰尘,看起来是许久都不曾有人进入过了。
“天儿啊,事到如今,我们叔侄也不必逢场作戏,你应该已经认定我便是杀害你父亲的凶手,关于此事,我也没有辩驳的余地,但是相关隐情,我如今也不能再瞒下去了,我知道,若非有这一层隐情,天儿你也不会留叔父到现在,叔父这几日也想明白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这样日日被晾着,不知那把刀何时落下来的滋味可是真不好受,叔父受够了,今日将你带来此地,便是想请天儿你高抬贵手,给叔父一个痛快。”姬子旦一面走,一面对应皇天说,他身处高位多年,最近虽说是担惊受怕的,但到底还是有着一国君侯的气度,言行举止端习惯了,这番没什么骨气的话听起来倒也不显得懦弱,还挺合情合理,大约是因为口吐真言的关系,毕竟理直气壮的,说话语气便也不短不虚了。
应皇天随姬子旦进入密室,听了姬子旦的话后道:“叔父,那天儿也说一句实在话,当年之事天儿是誓要弄一个清楚明白的,叔父可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才行,万一有所遗漏,那么叔父的愿望恐怕是要达不成了。”
这简直是明晃晃的威胁,姬子旦听了脚步难免一顿,心中又生出几分哀叹,他是很想活命的,纵然是苟且偷生,也想活下去,刚刚他说的那些其实是大话,是存心想试探一番,但应皇天这话让他听得很是绝望,他既不想这样战战兢兢活着,也不想在吐露一切后真的要伸头来上那一刀。
哎,真是两难啊……
姬子旦哀怨地看了应皇天一眼,然后老实地从书架上取下一只书箱,书箱是带了机关的,姬子旦摆弄了几下,将书箱打开,就见里面放着一叠信笺,另外还有几个小瓷瓶。
“二十年前,楚国来使,提出要与我应国结亲,楚乃蛮夷,一直以来都被中原各国所看轻,当年我们对这门亲事的态度并不热衷,可有可无,只是当楚使私下里与兄长密谈过后,兄长却不知为何答应了下来。”姬子旦取出信笺,一面对应皇天叙说起当年的事来。
“多年来兄长励精图治,一直未曾娶妻,这一点不断遭受臣子们的诟病,也让我对于谋求侯君之位有了足够的理由和信心,其实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暗中怀疑兄长在生子方面有问题,但他到底是一国之侯,谁都不敢轻易将这样的怀疑宣之于口。”
应皇天嗤笑一声说:“看来楚使与景公密谈,多半说的就是能让他生出孩子这件事了。”他这话听起来就好像将自己父亲的事当成个故事来听,说罢还十分讥讽地补充了一句:“连楚使都知道他有问题,你们却还说什么不敢轻易宣之于口,我看是巴不得宣告给全天下知晓才对吧!”
姬子旦面露窘色,道:“这……自然是不敢大肆宣扬的,但若连楚国都知晓了这一秘密,显然也是有人暗地里泄露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