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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接应国王子的队伍如同婚队一样隆重,并且在通往王宫的洛邑大街上摆开了游-行的阵势,这看起来的确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大事,虽然距离真正的祭祀还需要一段时间,但毕竟有人肯为了周国的稳定和和平自愿牺牲,又怎么能不受到众人的敬仰、爱戴和拥护呢?这种时候,谁又会去管这名王子是不是真的出生不祥,是不是拥有什么召唤鬼神之能,或是周遭怪事连连呢。【】
身为祭品的人此时已被重重纱帐牢牢遮掩,一抵达洛邑,他就正式进入斋戒的状态之中,不允许接触其他人,所有用的东西和吃的食物都必须经过严格的筛选,有指定的宫人会去服侍,而观言暂时以应国巫师的身份跟在了队伍后面,他听说到了洛邑他和其他应国巫师便会面见周国大宗伯,届时才能知晓入宫之后的他们到底要做些什么。
观言一路随队伍而行,随处可见的人声鼎沸之势险些盖过了洛邑的繁华之景,一声又一声的高呼总能吸引他的注意力,以至于他疏于了对洛邑城的观察,而那些围观的人们无处不在,他们挤满在酒楼、小店和街角的各处,甚至一路跟随着队伍,一直来到王宫大门外的戒严处才罢休。
观言和其他几名应国巫师在王宫大门外就已经跟冒牌王子搭乘的轿子分开,他们目送轿子离去,就被勒令在此等候,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之久,才有人慢吞吞从远处走过来,在周国,宫人被称为内竖,跟楚国一样供国王役使,但不知是什么原因,观言总觉得在周国王宫之中就连一名小小的内竖也显得相当傲慢,这从他走路的姿势和看人的眼神中就能看得出来。
随后,观言就被领到了一个极大的宫殿当中,一进殿,观言蓦然间觉得眼花缭乱,只因大殿里早已聚集了其他一批来自各国的巫师,虽然他们身上的袍服颜色各异,但谁都能一眼看出来他们巫师的身份。
然而,观言在这其中并没有见到有楚国的巫师。
此时观言身上所穿的已是应国的巫师官服,应国以鹰为图腾,因而应侯所定下的巫师官服颜色是紫褐色的,官服张开的时候就像是鹰的翅膀,上面镶着深色的暗纹。
除了应国之外,还有河水边的雍国和卫国,距离洛邑极近的魏、晋二国,更有偏远出的随国,淮水以南的蓼国等等。
也有观言分辨不出来的巫师服,有如夸张得比火焰还要艳丽的火红色华袍,也有低调得毫不起眼的亚麻色大袍混杂其中。
大殿内安静异常,连小声窃语的人也没有,过于高大的殿堂和深邃的空间只要发出一丁点声音都会惹人注目,此时此刻,谁都不想失去了礼数。
等待无疑是漫长的,也并非所有人都有足够的耐心,观言注意到已经有好多人的脸上都逐渐浮现出了一丝不耐或者焦急的神情来,但无论如何,眼下的等待总是会有结果的,当一声“大宗伯驾到”的长声呼唤传来的时候,殿内众人整襟肃立,一瞬间收拾掉脸上所有的不耐和焦急情绪,静候来人出现。
半晌后,脚步声传来,不疾不徐,不瘟不火,伴随着这个脚步声的还有其他纷沓的步子,便有些杂乱无章了,不过却极轻,似是带着无限的敬畏之情。
随后,一人赫然露面,让殿内众巫师冷不丁一惊。
那竟是一名风姿卓绝气势英威的女子,被众侍从簇拥着踩着沉稳的步子款款而来,她一身袍服庄严宽大,可看在眼里却绝不显得拖沓,而她有着一双睥睨群雄的眸子,自殿堂上方直射下来,像是能够一眼看穿殿下众巫师。
观言也不由自主愣了神,他万万没想到周国的大宗伯竟然会是一名女子。
“臣等见过大宗伯大人。”
她一露面,殿堂下回过神来的众巫师便先向她请安道。
“免礼。”女子的声音微微带着冷寂,声线却比一般女子要低,听来十分有威严,她虽有极美的容颜,看起来却冷若冰霜,显得毫不近人情。
众巫师此时微微抬起头来,观言身在其中,也跟随众人一起面对这位出人意料的周国大宗伯。
就见这位女大宗伯缓缓扫视了殿下众巫师一眼,随即开口淡淡言道,“在场诸位皆是各国内举足轻重的巫师,愿意前来吾大周国鼎力相助,首先,请允许吾代表吾大周国献上最崇高的敬意。”
她说罢,微微弯下腰来,她的姿态倨傲,垂首时长睫冷淡轻藐,露出优雅傲慢的脖颈,漠然的唇线依然没有一丝弧度,可这依然是一份大礼,由周国身份尊贵的大宗伯亲自献上,分量绝对不轻。
“不敢。”众巫师禁受不住如此大礼,立时躬身对这位女大宗伯表示道。
女大宗伯直起腰来,她看向殿下众人,再度出声言道,“九鼎有失之事众所周知,吾在此不再多加重复,而诸位前来之事亦令吾王倍感欣慰,是以他交代吾好生招待诸位,绝不能怠慢了诸位,并且希望让诸位发挥出最有效的能力,若是在场诸位有谁能在前来周国期间找到九鼎或是解决异象问题,那么吾王不仅会亲自献上最高的致意,并且愿意授予贵国国侯‘君王’的称号,永不收回。”
亲耳听见这样的话,众人仍是不由为之所动,只因这本就是他们被送来此地的目的,事实上周国素来称王称霸,中原诸侯国几乎都臣属于它,若然被授予“君王”的称号,那么便意味着**于众诸侯国之上,纵然一时还难以与周国匹敌,但显然已经能与它拥有平起平坐的资格,这样一来,在自己国侯的面前,简直是一件天大的功劳。
因此现在既然已经被迫来到,若能立功,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吾等愿倾尽全力协助大宗伯,找回九鼎,平定异象!”众巫师只能齐声道。
“如此,请诸位先随吾去燕宫休息,明日吾会命人带诸位前去明堂,那里有一个小小的考验,不过诸位无需担心,那只不过是为确认诸位的能力,并非有意为难。”女大宗伯又言道。
“知晓了。”众巫师答。
观言随众人去到女大宗伯所言的燕宫,那是招待外宾的一座浩大的宫殿,远远望去只觉重檐高耸,宫阙壮阔,那是自然的,周国贵为中原诸侯国之首,它的建筑级别只能是最高的,因而走得近了,便能见华丽的漆绘和繁复的雕饰,简直令人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今晚吾会在宫中设宴,为诸位接风,请诸位务必大驾光临。”女大宗伯将众巫师带到燕宫,又对大家说了这样一句话,随后,她便携众侍卫缓步离开,留下几名伺候的内竖。
直到这一刻,才有人忍不住小声言道,“没想到周国大宗伯的竟然会是一名女子。”
观言就在一旁,听到细语声他不禁转过头去,见到的是一袭藏青色的巫师袍服,他认出那是魏国的巫师。
“看她的模样,似是不简单,气势惊人。”另一面,灰袍的雍国巫师忽地道。
“若没有一点能耐,如何能成为周国的大宗伯?”人群中有略带佩服的声音插入其中,道。
“听说她姓卫,叫卫靈霊,这次祭祀的主持便是她。”卫国的巫师道。
“方才听她说到‘考验’,不知究竟是何‘考验’?会不会真的是在挑旬陪祭品’?”各国巫师最担心的便是这件事,这在之前观言就隐约听那个冒牌王子说起过了,不过那时并没有说得太仔细,只是一语带过,他也因为担心应皇天的缘故忽略了这个问题,此刻又听到这种说法,倒不是在为自己担心,而是总觉得越来越难安,虽说现在有冒牌王子顶替了应皇天的位置,可毕竟祭品是应国王子,真不知会不会连累到本人。
这一句之后众人便七嘴八舌起来,纷纷言道,“我猜还是跟九鼎有关,明堂本就是放置九鼎之所,不是吗?”
“会不会是看看我们有没有能力发现九鼎的下落?”有人问道。
“不管怎样,明日去看了再说,如果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就更好了,对吧?”
“还有,也不知异象该从何调查起?难道真的要去那种偏僻的荒山野岭……”
“无论如何,总都好过被选成‘陪祭品’吧?”又有一名巫师插嘴言道,他的声音过于年轻稚嫩,使得观言禁不住望过去,只见他身穿的是那种最普通的亚麻色宽大袍服,因而显得身材愈发瘦小,他的脸也是又圆又小,天生的娃娃脸,看起来好像还未成年,观言不由微微一愣,也不知是否真的太过年轻所以草率,竟将这句话如此直接地说了出来,让众人一时无言,便无心再谈论下去,于是纷纷散开。
观言在人群中也转身走开去,他总觉得事有蹊跷,所以难免有些心绪不定,燕宫内各国的房间都有标明,此时他走向属于“应国”客房的其中一间,并未注意到刚才说话的那个身穿亚麻色宽大袍服的娃娃脸巫师也随后跟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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