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阳光彻底的洒向大地,一辆K字头的绿皮缓缓的驶入了哈市车站,在汹涌走下车来的一片旅客当中,这名两手空空的中年男人显得并不起眼。
不是王震不想给家里人带礼物,只是在他那十几年来往返两国的列车工作以来,毛熊国的一切对于王家来说都已经变得一点不稀奇了。
站台外,王朝阳对着王震挥舞起了双臂。
“老爸,在这边!”
从盛海回来,经历了养尊处优的一个月后,王朝阳的肤色再度变回了那种耀眼的白皙,在人群之中看起来十分的显眼。
听到了声音的王震也同样的笑着挥了挥手,随后二人迈步走下了站台。
“老爸,李叔和张叔呢?怎么没看见他俩?”
看着从列车上下来的只有老爹一人,王朝阳不禁疑惑的问道。
“他俩家本来就不住在哈市,现在买卖做完了,他们当然是坐车回家了。”
这趟外出回来后,王朝阳只感觉老爹身上的气质有种说不出来的改变,似乎是更加自信了,又像是更加稳重了。
皇冠车一路畅通无阻,十几分钟之后,二人回到了家中。
在得知了王震回来的日期之后,王妈一大早就跑去了菜市场,买上了新鲜的排骨里脊和各式蔬菜,按照之前迎接王朝阳回来的规格,再次摆上了一大桌的菜肴。
而此时看着眼前诱人的菜肴,饿了一个早上,肚子已经大叫着抗议的王雅婷早都忍不住了,但是老爹和老哥迟迟没有回来,想要偷吃的想法也被她彻底的打消了。
慢慢的等着吧……
最近家里人三番两次的外出,而且每一次归来都能带上不少的收获,先是那个不着调的哥哥在盛海发了财,接着老妈的服装店生意火爆,听着昨晚两个人的语气,这次老爹回来应该又是大赚了一笔……
如今家里的那股浓重的经商氛围,已经彻底的弥漫到了空气当中的每一处角落,看着全家人都在忙碌着,王雅婷的心里其实也早都犯痒了。
毕竟王雅婷早都已经为今后做好了打算,大学毕业之后自己就回到哈市,进厂做个文员,但是看着现在的下岗热潮,她原本的计划也不得不彻底的取消了。
要不要和老哥商量一下,让他直接带着我去盛海做生意?
反正都是为了赚钱,做生意和进厂考公比起来,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嘛……
王雅婷此时还不停的心中畅想着,终于,她听到了那道期盼已久的敲门声。
“老爸!”
王雅婷一个箭步冲到了家门口,给了王震一个大大的熊抱。
王震和王朝阳脱下了鞋子,满脸笑容的走进客厅,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居住了十几年,自己无比熟悉的家,王朝阳突然在心底萌生出了一个想法——这个家好像确实是有点太小了。
六十平米不到的屋子内住了一家四口,以后世住惯了改善房的角度来看,这个家住起来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现在哈市的房子也不过一百块一平米,看来是时候买套宽敞一点的新房了,毕竟自己上学走了,小妹还是要在家读三年高中的……”王朝阳这样的心里想着。
王震走进客厅坐到了那张不大的沙发上,随着两人进屋,王妈也端着最后一盘菜从厨房中走出来了。
“快和你大儿子说说吧,天天追着问我你这趟赚了多少钱,问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老一辈人总是不会表达内心的真实情感,最起码王朝阳就从来没有听到过这对老夫妻之间说过什么甜言蜜语,又或者是互相思念的话,但是这也并不妨碍二人的感情,这么多年以来保持的依旧如初。
“哈哈哈”,王震的眉毛一挑,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坏笑,接着,他将短袖衬衫的扣子从上面解开了两个。
就在胸前口袋的背面,衣服的内侧,王震自己缝制了一个小兜子,将那缝的细细密密的兜子直接撕开,小心翼翼的从中拿出了一张银行卡。
“铛铛铛!”
王震先是拿着那张银行卡在众人的眼前晃了一圈,然后直接放在了桌面上。
“就在这张卡里,两百三十万卢布!”
王震的语气豪气冲天,身上的气势是无比自信,王妈从未见他展现出过这般豪迈的样子。
看来钱财,真的能够瞬间给予任何一个人以底气。
桌子另一边的王雅婷和王妈在开心的大笑,现场的气氛瞬间便提升到了顶峰。
然而听着王震的话,王朝阳却是在瞬间愣住了。
卢布结算?
对啊!做外汇就是用外币结算啊!
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事,应该是围绕着卢布贬值来搞金融啊!
迎着一家三口奇怪的眼神,王朝阳猛地从沙发上站起了身,重重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
“不应该啊。”王妈伸手摸了摸王朝阳的脑门,一脸疑惑的说道,“这小子也不是没见过钱,怎么就突然这样了……”
“刚才在车站还好好的呢,是不是在外面冲着什么了?”
王震的这番话一说出口,王妈的脸色立刻变得紧张了起来:
“你别说,很有可能!”王妈满脸的严肃,一本正经的说道,“这小子最近三天两头的往外跑,指不定就是在哪儿犯着什么忌讳了!……铁西那边有一个大仙说是特别灵,我这就去把他叫回来!”
王妈说干就干,脱下了身上的围裙,当即就要穿鞋出门。
“妈!妈!我没事!”
看着王妈雷厉风行的动作,王朝阳瞬间回过了神,连忙跑到门口拉住了正准备出门的王妈。
“我刚刚是在想事情呢,我真没事!”
王朝阳可是深知那帮子“出马仙”的可怕。
小时候,有一年秋天他高烧不退,老妈硬是从四处找了好几波“大仙”,轮番来家里给他做法。
这群“大仙”们师从不同的山门,使用的施法手段也各有差异,有让他喝香灰的,有一直拍他后脑勺的,还有一边在嘴里叨叨,一边围着他上蹿下跳的……
其中有一个是王朝阳印象最深,也是手段最离谱的。
那时候一家人住在农村,王妈从八十里外的一个县城请来了一个白胡子的老道,那老头拉着他大半夜坐在农村的大院子里,二人死撑了一宿没睡觉,老道愣是在他面前念了整整一晚上的经文……
不过就在那老道念完了那一夜的经文之后,王朝阳的烧却是真的退下来了。
事过二十年后,当他再次回想起这段往事,开始学着从科学的角度来解释迷信做法的时候,王朝阳坚定的认为,当时的自己,一定是在那个温度不到十度的晚上被自然降温,活活把自己给“冻”的退烧了……
“我真的没事!老妈!”
王朝阳用着无比真挚的眼神望向王妈,双眼之中隐隐的有泪光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