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敏看着村里那辆面包车从自己家门口飞驰而过,嘴角泛起了一丝微笑,她已经猜到了,车上是正经受着剧痛的苏杨。她本来只是想气气苏杨而已,没想到她那么经不起事,居然几句话就动了胎气,这孩子还没足月,估计能成活下来的几率是很小的吧。
几年了,小敏终于报了当初苏杨那夺夫之仇,如今苏杨很快就会没了孩子,看来是她上场的时候了。
伴随着一阵阵的疼痛,加上车的颠簸,苏杨忍受不住叫出了声,一声声的呻吟催促着司机加速狂奔,妈妈在一旁不停的说:“快到医院了,不要害怕,第一个孩子没那么快出生,忍着点,留点力气到医院用。”
苏杨张着嘴说不出话,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流下来,眼泪也情不自禁的滑落,她不敢哭出声,怕妈妈担心难受,就任由汗水和泪水交织着往下流,在这本该寒冷的天气里,却汗湿了整个背。
车陡然颠簸了一下,苏杨整个人都从座椅上被弹起,猛然间,她感觉一股热流从身体奔涌出来,双腿都被浸湿了,听说人生孩子会出很多血,该不会是出血了吧?苏杨怕出事,吓得赶紧告诉妈妈,妈低头看了一眼对她说:“没关系,只是破水了”,她转头对师傅说:“再快点,孩子不能出事。”
苏杨有些心慌,这孩子来得也太快了吧,整整提前了三个月,这万一养不大该怎么办,她可没有勇气再去吃一次穿心果了啊。
想到这她不禁打了个冷颤,都怪自己太冲动,好好的非得跟那些人去置什么气,害自己受苦不说,连累妈妈也遭罪,还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孩子,真是糟糕透了。
见苏杨疼的厉害,三叔又递给妈一些药片让苏杨吃了。
刚吃下去痛感仿佛是减轻了一些,三叔也一直让她坚持住,不要害怕。
然而,一切并不像他们说的那样,还没熬到城里,她就扛不住了。三叔一听情况不对,赶紧让司机师傅把车停下来。
车刚停稳,三叔就来到她身边,替她把坐椅调整好让她躺着,然后说:“苏杨,你别害怕,有三叔在,没什么大不了的!”
苏杨听话的点点头,身体却丝毫动弹不得,就像变成了一根木头一般。
三叔一边忙䟿的准备着,一边吩咐:“小麦,你继续开车往医院去,但得尽量平稳,不要颠簸,这孩子可能要在你车上出生了,我得做好接生的准备。大嫂,你把要用的东西都找出来!”
妈妈一听三叔要接生,顿时就不乐意了,连忙说:“这不行吧,虽说你是医生,可你也没接过生啊,而且你接生总归不太合适,我看还是我来吧,你就帮忙看着点,别出大事就行了。”
三叔立刻说:“大嫂,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是大事啊,我好歹也是医生,没那么多忌讳。孩子可耽误不起,这万一出个事,后悔来不及啊。”
三叔说完便看着苏杨,此时的苏杨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了,但为了自己的孩子平安,她还强撑着,她感觉自己现在正在两个空间徘徊,有一种力量在将人间的苏杨往另一个地方引领。但苏杨的意志却特别的坚定,她深深的知道,这个孩子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在人间,这孩子是她和哥哥之间的亲情维系,是她做为一个正常人做为一个妈妈的象征;在原始森林,这是她带到人间来的峭壁崖上穿心果的守护神,容不得出差错的,否则,黑蛇会面临什么,苏杨无法预料。
听到三叔说的话,苏杨用尽力气轻轻的点点头表示同意,在这个时候,能有两个有经验的人在身边,那就是救命的稻草啊,只要孩子能平安出生,哪里还敢矫情。
妈妈见苏杨也实在是太痛苦的样子,最终还是勉强答应三叔接生,毕竟她也从来没有接生的经验。而这孩子又是早产,情况紧急,也是没办法的事。
车缓缓开动着,妈妈在一旁跟苏杨说着平复心绪的话,无非是不要着急不要害怕,有三叔和她在,不会让孩子有事,而且医院也快到了,等等不痛不痒的话。
苏杨却时而点头,时而又疼的摇头,已经没有力气正确表达自己的意念了。
原来哪怕是个木偶,要想得到一个孩子,也得和人类一样经受这般痛苦,怪不得爷爷不想让她生孩子。
眼看着这孩子马上要出生了,苏杨还没想好要如何来面对这一切,眼下更急的是,这孩子是不是能平安出生。
“婵儿,用点力,孩子就要出生了,你别急,有我在呢。”
“亦可,我是不是要死了?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养大我们的孩子,千万不要让他觉得没有妈妈了不幸福啊,记住了吗?”
“婵儿,你胡说什么,我俩的孩子,当然要我俩一起养大,我一个人养不活孩子,你别胡思乱想,接生婆婆也在呢,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知道这一关我是难过去了,是我太过贪心,不该奢求得到这么多的,是我对不起这孩子了,不要怪我。”
“生了,生了,是个儿子。”
“婵儿,婵儿......”
在苏杨疼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的画面,那个叫婵儿的女孩在听到孩子“哇”的哭声后,便陷入了昏迷。
为什么又是婵儿?这个婵儿和杨亦可到底和自己有什么关联?为什么总是平白无故的出现那些片段?苏杨昏昏沉沉的,意识也有些错乱,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见到这样的场景。
那个婵儿后来是死了吗?
“苏杨,苏杨,你用点力,加油,千万别睡着,孩子就快出生了。”当苏杨还没想明白刚才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三叔的呼喊声终于把她惊醒。
在一场又一场的阵痛后,苏杨用尽全身的力气,替她急于出世的孩子助了一把力。
终于,一声不大的婴儿啼哭在夜幕里疾驰的车上响起,那个孩子,在苏杨的肚子里仅仅呆了七个月就迫不急待的来到了这个世间。
苏杨已经累的虚脱了,她想好好看看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 ,可实在是没有办法起身,也只能倦缩在坐椅上看三叔忙活着,心里却一直在念着刚才那个叫婵儿的人,不知道她后来怎么样了。
过了一会,三叔将孩子简单包了一下便抱到她眼前说:“苏杨,快看看,这孩子看起来可机灵了。”
苏杨强撑着精神打量着这个费尽千辛万苦得来的孩子,只见他脸黑黝黝的,泛着红光,睁着的眼睛滴溜溜的到处在看,似乎对一切都是那么好奇。
车里光线虽然很暗,但他的眼神却很明亮,她清晰的记得这个眼神,这是峭壁崖那条大黑蛇的眼神。
苏杨才看了一眼,妈妈就赶紧从三叔手里接过孩子,小心翼翼地用小棉被将他包裹起来,生怕冻坏了这刚出生的孙儿。
“黑蛇,你怎么那么着急要出来!”想起穿心果爷爷的话苏杨不由地轻声呢喃了一句。
“黑蛇?什么黑蛇?”妈妈在一旁听到了,惊讶的问。
“确实是黑蛇,大嫂,今年是蛇年,再过几天阳历可就是马年了,如果不早产,这孩子该是明年二月才生,该属马的,这下就可是属蛇的了,这生于黑夜,还不就是黑蛇么!”
幸好三叔的解释合情合理,不然苏杨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妈妈听了后倒也没说什么,应了声:“原来是这样啊,吓我一跳!”
妈妈又开始逗着那黑黝黝的小家伙,看起来非常高兴,苏杨终于也舒了一口气,但是,她总觉得,事情还没有结束,好像还有什么事要发生一般。
三叔简单收拾了一下,问师傅:“小麦,还有多久可以到医院?”
司机回答说:“快了,大概十几分钟就可以到了。”
“要不,就不去医院了吧,你看这孩子都生了,苏杨也没事,别去花那冤枉钱了,咱们回去吧?”妈妈轻声的跟三叔说。
“那怎么行,产妇还很虚弱,危险期还没度过,而且早产儿需要专业的照料,医院都快到了哪有回去的道理,越是这时候越不能掉以轻心。”三叔坚决反对的说。
“那就去吧,我也没说一定不去,就是看她们母子平安,想着不用再去遭那份罪,在家里我也可以好好照顾她两的。”妈妈还是不太情愿,但又碍于三叔的面子,不好再说什么。
苏杨不想让妈妈为难,准备开口说不用去医院了,可是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仿佛干枯了一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三叔示意她不要说话,好好休息,她只好轻轻闭着眼睛,放松心情,享受着这短暂的安宁。
可是,这安宁还没得片刻,她的肚子又闹腾起来,甚至比孩子出生前疼得还紧。但苏杨这时候话也说不出,只不停的哼哼。
三叔见苏杨的神色不对,赶紧使出他的把脉绝技。只见他神情紧张,眉毛都皱在一起了,看得出来,应该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不过为了让苏杨能安心一点,他努力的保持平静,没有说太多话。
苏杨感觉自己的身体一直在被抽空,最痛苦的时候不是已经过去了吗?怎么还会那么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