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人离开,闻晨神色变得深沉很多,梁医生忧心忡忡道:“闻先生,肿瘤恶化很快,再拖下去,成功的概率会越来越低。”
“梁医生,你有把握给我动刀吗?”闻晨道。
梁医生低头:“实在惭愧,开颅手术难度太高,这个肿瘤的位置实在糟糕,梁某的动手,成功率......”
梁医生说不下去了,闻晨眯了眯眼,慢慢开口道:“梁医生不用惭愧,你已经是颅内科有名的医生,我能撑这么久,也多亏了你。”
哎,梁医生叹了口气,闻晨又道:“在颅内科外国专家到来前,我们也得做两手打算,那胖丫头能一眼看出我的病情,背后一定有名医,我会查清楚的。”
回了家里,逐月匆匆忙忙准备好材料,第二天照常去卖奶黄包,日子就这样平平缓缓过了两天天。
自百货大楼的事情过去,周良担心逐月又给他找麻烦,陆陆续续又回来了两次,察觉到逐月变得安分了很多,周良就安心了不少,只是周良是安心了,逐月却提心吊胆,生怕周良哪天‘良心发现’决定在家里住下了。
自己和周良的婚姻名存实亡,挂个名逐月不在乎,要有实那还不如杀了逐月。
这些天逐月多多少少屯了点积蓄,她对周良没兴趣,也不想挡着周良的阳关道,和周良的离婚的事情,是该提上日程。
逐月思索了以后的规划,心情很好,这天跟往常一样去卖奶黄包,谁知今天格外奇怪,她奶黄包还没卖出一个,往常的小巷突然蹦出两个带袖章的人。
他们一吹口哨,逐月立马心知不妙,拔腿就开跑。
逐月有预防过这种突发状况,所以在第一次卖东西的时候,就已经把小巷所有的路线摸得透透的。
逐月用出吃奶的力气跑,她七拐八拐,乱七八遭窜,眼看就要跑出大路,甩掉稽查队的人,但这是,出口却跳出两人,同样带着袖章。
完了,人账俱获,要是被订了投机倒把罪,她不会被整死把,逐月冷汗下来,最后一个想法是,要是自己手上的奶黄包都消失就好了。
早等在巷子口的两人冲上来,和后面追逐月的人合作,一同把逐月扣在地上。
带头的一个男人道:“跑啊,继续跑啊。”
后面追的男人大喘气道:“妈的,这死胖子真能跑,累死老子了。”
“大哥,你们有话说话,能让我站起来不,我胳膊要断了。”逐月疼的龇牙,并不嘴硬,自家老爷子说的最多就是,多服软少吃亏,有仇之后再报。
这里是巷子口,外头就是大街,街上人来人往,逐月闹得动静不小,不少人已经围了过来。
稽查队不想给人留不好的印象,让逐月从地上站起来,但两人抓着逐月的胳膊没放开,把逐月的胳膊攥的生疼,怕她又跑了。
带头男人理了理衣服,撇了眼逐月,对着人群道:“大伙看看,今儿又抓到一个钻国家空子,投机倒把的坏分子,人赃俱获,老刘,把赃物拿出来给大伙看看。”
叫老刘的汉子诶了一声,立马去看逐月的手,没见着篮子,又在地上找,他找了好一会,才恶狠狠的推了逐月一把道:“死胖子,篮子呢,你藏哪儿了?”
嗯?逐月一愣,确定手上没东西,也看了眼地上,空空如也,虽然她心里惊疑不定,但脸上却摆出莫名其妙的表情。
“你在说什么,什么篮子,我就打这巷子过,你们把我抓住,我还觉得奇怪,你们不会是人贩子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是稽查队,什么人贩子。”老刘道。
逐月挑眉:“不是人贩子?那你们抓我一个女人干什么,难道要耍流氓?”
人群里面哗然,耍流氓,这还了得,国家妇女解放运动如火如荼,竟然还有人当街对女同志不轨,虽然这女同志胖了点,但那也不行,几个学生模样的年轻小伙站出来,眼神不善的看向稽查队的人。
带头的男人不淡定了,他扯了扯自己的袖章,忙说道:“我们是稽查队,少胡搅蛮缠,我们抓你是因为你投机倒把。”
“投机倒把?”逐月表情更不解了:“证据呢?”
“证据......证据......”几个稽查队的人满地找,实在没找到,叫老刘的一跺脚道:“证据被你藏起来了。”
逐月撇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原来稽查队这么大官威,在伟大领袖的领导下,什么证据没有,想抓人就抓人。”
稽查队是这个时代很有特色的一个部门,他们不在公安的编制内,却挂名在公安名下。
稽查队管辖权利很大,加之是针对黑市的特别编队,是个肥差,黑市是普通老百姓们公开的秘密,只要是摆过摊,或者是去过黑市的人,基本对稽查队没好感。
一见稽查队这么嚣张,光天化日之下,对着无辜市民,按个莫须有的罪名就敢动手,真没几个人受得了。
在这个特殊时代,很多事情很疯狂,但伟大领袖的领导下,也锻造了当下人民,比后世更耿直和正义的性格。
几个年轻学生上前,按住稽查队人员的胳膊,不让他们带逐月走。
稽查队的队员们骑虎难下,面对言辞犀利质问的学生,结结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说他们看见了逐月卖东西,但怎么样也拿不出证据。
围观的人不愿意走,事情闹得太大,人群中不知道谁报了警,几个穿军绿色警服的人挤了进来,手忙脚乱戴正被挤歪的帽子,高喊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一看见警察来了,人群就安静下来,拦住稽查队的年轻学生们眼前一亮,一个个子最高的学生抢在稽查队带头男人开口前说道:“警察叔叔,这群人当街非礼女同志!”
被非礼女同志逐月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带头男人更是目瞪口呆,急忙解释道:“陈队,你别听这小兔崽子胡说,我们是抓投机倒把的资本主义。”
“抓投机倒把?证据呢?”学生挺了挺胸膛,对着队长质问。
“我!”带头男人一哽,半天憋出一句:“被她藏起来了,我把她带回警局,一定能问出来。”
“嘁!”人群里喝倒彩,对他很是不屑。
稽查队是挂名在警局名下的,他们丢脸就是警局丢脸,叫陈队的警察看不下去,看着带头男人皱眉道:“葛强,还不嫌丢人啊,赶紧放人,给人家女同志道歉。”
“陈队,我真没乱抓人,你相信我。”葛强也觉得,真是见鬼了,他在最后一个拐角还看见死胖子提着篮子,怎么人抓住,篮子就凭空消失了。
“闭嘴吧你。”陈队烦死了,他走到葛强身边,压低声音道:“新局长刚到任,你就闹这么一出,新官上任三把火,你想第一把被烧吗?”
葛强不说话了,对手下抬了抬手,抓着逐月的两个男人放开手。
逐月扭了扭发痛的手腕,皮笑肉不笑道:“葛强同志,还有道歉呢?”
葛强脸色一黑,看着逐月道:“死胖子,你别蹬鼻子上脸。”
“算了,你们稽查队就是牛,想抓人就抓人,放个人还是施舍,是我倒霉。”逐月翻了个白眼,开玩笑,反正梁子已经结下了,自己不讨回点什么,这鸟人就能放过自己。
“你!”葛强瞪眼。
周围的群众又很给面子的嘘了起来,陈队踢了葛强一脚,对逐月方向晃了晃:“赶紧给人家女同志道歉,我们公职人员,就是人民的公仆,好心办了坏事就要承认。”
这陈队真够会说的,直接一句好心办了坏事,把人从欺负人的立场摘了出来。
葛强咬牙,对着逐月低头,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逐月假装没听见,陈队却笑眯眯道:“女同志,实在对不住了。”
逐月也恢复笑眯眯的脸,很给陈队面子:“陈队客气了,主席说了,有错能改就是好同志。”
“说得好。”周围的群众听到主席二字,脑门都跟着点头。
这胖丫头真上道,陈队心里舒服,让大家都散了,才带着葛强一群人走了。
这一下化险为夷,逐月松了口气,郑重的感谢里几个帮自己说话的学生。
几个学生很腼腆,今天这一个出头也是他们的高光时刻,得到逐月的感谢,让他们觉得自己的正义更像英雄,都面色红润的离开了。
逐月拍了拍衣服,面色凝重的离开了。
今天的事情实在太奇怪,她卖东西的事情,是什么时候被盯上的,她已经很小心了,而且那些稽查队的人,来的太巧。
明显是早就等在巷子里的,连巷子的入口都堵了人,她只是卖几个包子,比起人多的黑市,真值得这么多人耗费精力吗。
逐月心情越来越糟糕,她有直觉,今天这件事情,是有人故意针对她。
卖奶黄包的事情,虽然很可惜,但必须得暂时停一段时间,逐月回了家,先把稽查队的事情放下,开始考虑另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