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又名“启蛰”,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三个节气。
春雷始鸣,气温回升,昆虫萌动,“九九”已尽。
“九尽桃花开,春耕不能歇。”
沈光林天天耕耘,未曾有半日休闲。
李蓉的气质都明显的发生变化了,就连走路的姿态都跟以前有了不同,反正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反正就是有一种韵律美。
今天有重要行动,需要全家出动,要去火车站接人。
因为李蓉在老家的那位奶奶和小叔要过京城来了!
这是筹谋良久的事情。
还是沈光林动员的,而且老李也同意了。
其实,他们过来这里也是不容易的。
小叔现在已经结婚了,而且还有了两个孩子,如果不是被撤职查办,如果不是经历了社会性死亡,想必他是不会从老家出来的,老太太更加不会了。
现在离开那个令人伤心的地方也是没有办法,家国所拘,生活所迫。
老太太姓崔,其实原本是鲁省人,是一位地主的女儿,当年战乱之间被掳走也是无可奈何,谁让她是一个女人呢。
就得认命。
搬家是一项大工程,不知道抛弃了多少物资才能成行。
这次去火车站迎接他们,出动了两台小汽车。
这也是沈光林彰显实力和阔气的时候了。
这些年老李的工作一直都很忙,在李蓉的亲奶奶还活着的那几年,也都是这对崔氏母子陪伴的,因此他和他们的关系一直都不错。
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
她们姐们在一起生活的时间真的比老李母子在一起生活的时间长的多。
等到把老太太完整的送走了,孝敬她也是应该的,人是应该感恩。
随着火车进站,张鹏母子到了。
东西果然不老少,光是托运的行李大件都有六个大箱子,这还不包括他们随身携带的行李。
幸亏开了两台车,不然还真的装不下。
东西搬上车,准备出发。
沈光林开一台车,李蓉坐副驾驶,老李陪着老太太坐后排。
沈光林的学生秃头老张做另一名司机,宋阿姨陪着叔叔的一家人坐另一台车。
这个年代小汽车真的不多见,大家很是看了几眼这个权贵家庭。
这是什么样的豪横家庭才能坐得起小汽车呀。
小车一路疾驰,向着福缘门而去。
既然是打算长期在京城定居的,也只有那里地方足够大,来多少人都住的下。
一路走,老太太一路看。
“这就是北平啊,紫禁城还在吗?”老太太坐卧铺来的,并不太困,虽然年岁大了,但精神仍然好的很。
“当然还在呀,现在叫做故宫博物院了。”
老李面对这位父亲的二太太,也不知道是该叫妈还是该叫阿姨。
老太太倒是无所谓,你叫我婶就行,反正她已经改过嫁了,严格意义上也不算老李家的人。
只可惜二婚的老头已经死了二十多年了,已经是历史了,她们娘俩重新回归老李家都已经20年了。
“你爹当年迎娶我的时候,天天讲他有多厉害,还炮轰紫禁城,看来他也没轰掉嘛。”
这话老李就不好接了,毕竟,子不言父过嘛,尤其面对的还是父亲的前妻。
沈光林在驾驶位上不甘寂寞了,硬接过了话题:“奶奶,老爷子怎么还有这一段历史呢,他怎么会炮轰紫禁城的呢?”
“他是西北王的兵啊,当年冯大帅驱逐小皇帝,他也有份的。如果早点轰了紫禁城,他可能就不会带兵抢劫我们家了。”
“为什么呀?”
“因为他们赶走小皇帝之后就有钱了呀,那些年他可没少往家鼓捣好东西。”
老爷子到现在还健在呢,这段黑历史还是不要深究的好。
冯将军当年做的炮轰紫禁城这件事有利有弊,皇帝确实是被赶走了,不过故宫里的文物就此丢失了98.5%。
到了后世,故宫博物院他们收集起来的文物只占原数量的1.5%。
剩下的大多还散落在民间,有些已经毁于战火,有些毁于四旧。
闲谈之间福缘门到了。
李蓉和老李父女俩扶着老太太下车,其实人家不用扶,今年虽然已经70多岁快80了,身体硬朗的很。
而且,老太太没有裹脚,这也是尤为难得的。
像李蓉的亲奶奶就不一样,裹了脚的,干不了什么重活。
大门很气派,如果不是院子里面修了菜园子,小汽车都可以直接开进去。
“宅子不错,这是你们老李家的房子吗,如果是的话我就不住了,赁个地方住下就行,路死了路埋,坑死了坑埋。”
老太太还是有怨气的,老李家的祖宅她前后住了快有50年了,眼看快入土了又给撵出来了。
“并不是的奶奶,这是光林哥自己买的房子。”李蓉看出了老李的尴尬,主动解围。
“小沈不错,是个良配。这样,我们娘几个也不白住,等会把那些行李拿过来了,里面有些老物件就抵伙食费了。这原本就是你们老李家私藏在老家的,一直由我保管,一些东西大太太都不知道,也可以算作我的遣散费呢,都是好物件,当年这可都是小皇帝用过的,可金贵。”
还有这种事?
不是,你们这种大家族,底蕴要不要这么深?
沈光林都不想奋斗了,乖乖躺好就行了。
李蓉体力好,最会拔萝卜。
目的地到了,下车第一件事就是张罗饭菜,毕竟在火车上两天时间,实在吃不好。
李蓉和宋阿姨还有张鹏的老婆三位女人一起做了顿联合午饭。
这其中竟然数李蓉的厨艺最好,这是她们没料到的。
李蓉的厨艺当然好了,尤其是最近她经常混在厨房里跟着大师学艺。
她愿意学,大厨也愿意教,一个官家小姐,又不存在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事,因此她的厨艺在爱好的基础之上又有提升。
这种好事肯定最便宜沈光林呀。
女人们做饭,男人们搬行李,这也是老李第一次来沈光林的家,他都有点惊讶。
房子确实非常不错,也是真的很大。
不看地下室,就看南北房间就不得了。
还是这样的房子住着舒服,可比他家的二层小楼厉害多了。
而且家里还有新鲜青菜,怪不得他们总是能够拿一些反季节蔬菜回家呢。
来到这里才发现,院子里竟然还用玻璃房做了蔬菜大棚,里面暖和的很,用玻璃房种菜这主意真不错啊,就是费钱。
不提钱的事。
大冬天的,黄瓜青翠,啃上一口,这种涩舌头的感觉真的是久违了。
老太太都很惊艳和满意这样的布局,“还是京城好呀,真厉害,大冬天的还能种菜。”
其实这一切都是李蓉和江振华的功劳,没有她们操持,至少,这个菜园子肯定搞不成这样。
大冬天还能吃上新鲜的豆角炒鸡蛋,老太太都多吃了一个馒头。
沈光林在北方时间久了,也已经有点习惯吃馒头了。
在京城这一年,他发现了南北语言文化的差异,还是蛮有意思的。
在北方,有人问,你今天吃饭了没?
这里的“吃饭”可以指任何可以吃的东西,包括米饭,馒头,包子,烧饼,油条。
在南方,有人问,你今天吃饭了吗
这里的“吃饭”,单单就指的米饭。
而且,南北方骂人的话也是不一样。
在南方,说“崽崽”是对孩子的爱称,在北方,小崽子是骂人的话。
在南方很多地方的方言里,是没有专属量词的概念的,统统念“扎”,一扎人,一扎鸡,一扎猪,一扎狗,一扎马。
而北方话里面就分的非常清,一个人,一只鸡,一头猪,一条狗,一匹马。
吃过午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房间,整理好了就算安顿下来了
这才开始盘点资产了,这才是重头戏。
老太太带来的老物件是啥,沈光林听说了一路,还真的有点好奇。
至少有两个木箱子里面装的全是老物件,是一些很精美的瓷器和日用品之类,正宗官窑,价值不菲啊。
老太太慢慢讲述了它们的历史:
“这些东西我藏家里好多年了,金银珠宝早就被老李拿去闹革命了,剩下的都是些不值钱的瓷器小玩意,什么鼻烟壶,什么玉如意之类的。1942年闹饥荒的时候我没敢拿出来,大姐带着我到延庆逃荒这才躲过一劫;1958年又闹饥荒,我拿出来了,但是卖不掉,你张爷爷把口粮省给我们娘俩,自己到山上采树皮,吃了不消化,我也不知道是撑死了还是饿死了......”
历史很曲折也很真实,似乎就发生在眼前。
“所以这些东西一直藏在家里?”
“是呀,原本东西更多呢,一种有一个全部是珠子的凤冠,我拿到省城的典当行当了500现大洋呢,金银器都是老李自己拿走了,他随着部队南下加入了革命的队伍,那些资产应该是充了军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