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再见张一丁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丽苑华庭里火树银花，进门一溜红灯笼一路伸延至各幢住宅，别墅。
正月十五闹元宵
吃罢了早饭换新袄
……
一进小区王自立就听到这几句唱腔。正纳闷小区到处装扮的这样闹热，听了唱腔才想起今天是正月十五元宵节。
叶家大门前挂了两个大红灯笼，门上新贴了对联。左联：和顺一门有百福，右联：平安二字值千金。横联：万象更新。王自立连读了两遍，记上心来。才上前按了门铃。
别墅大厅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大厅里布置成了一个小型灯会，每个灯笼下都吊着一条谜语。
“呀，这是有奖猜谜。”王自立觉得这种氛围颠覆了他对叶老板的认知。
“嘿，自立来了，去猜谜语，猜中有奖。”叶老板穿着一件毕挺的深蓝色呢子大衣，指着灯笼上挂的谜语说。
“一凡呢？”
“他乐着呢？在哪里发奖。”叶老板完全不像一个肝癌患者，更像一个快乐的，成功的男人。王自立看到叶一凡正指着一张纸对兑奖的人
咧开大嘴笑得前仰后合，他有点懵了。他们今天都显现极其自然，极其正常。这个家充满了快乐和幸福。
“大表哥，这也算你对，给你奖。”笑过了，叶一凡把纸条放进一个小筐子里，从他身后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电热开水壶递给他大表哥。
“爸，奖品兑完了。”叶一凡看了眼空荡荡的奖品柜向正在四处逛的叶老板喊了一声。
“各位来宾，今晚的元宵灯会到此结束。老岳，你带着大家一起到如意宾馆休息。明天我就不送了。在这里我和一凡祝大家年年有今宵，岁岁有快乐。”叶老板说完向王自立走来。
十几个人抱着各自的礼品，跟着前面叫老岳的人鱼贯而出。没一个人向叶老板道谢。
“老五，老谢你们俩收拾一下，李阿姨带一凡去洗漱了好休息。”叶老板安排完拉着王自立向他的书房走去。
“堂哥，堂哥。”俩人刚走了一半，本已走出客厅的叶家亲戚一头冲了回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壮实汉子一把抓住叶老板的手连着喊了几声，他身后又走来了一老一少，老的七十左右，少的二十左右。王自立看了他们一眼，心想这是家事，自己不好旁听。找了个借口躲到一边。
叶老板顿了顿，冷冷地问“啥事？堂哥。”
“嘿嘿，这个，你侄儿说了门亲，人家要彩礼二十万。我就想借，借借，找你借。”
“哼，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吹来的。借可以，我们的肝配型正好，你可愿意卖我一半肝救我一命。别人的肝二十万，我给你五十万。”叶老板声音冷得像冰川里发出的。
“你怎么能这样呢？你都要死的人了要那么多钱干啥？留给你那傻儿子？你侄子好歹也姓叶。将来给你收尸端灵牌子还得靠他，你那傻儿子行吗？”老头子一步窜上来伸出一根黑瘦的手指几乎指在叶老板的鼻子上。
叶老板身子晃了晃，一把打开他的手，指着门说“给我滚出去。滚……”
王自立万万没想到这些人这么无耻，一步上前扶住了叶老板。
“出去，否则我报警了。”王自立扶着叶老板，指着大门重复了一遍。
“堂叔，我给你跪下来，求你了，求求你……我给你叩头了，你不答应我就一直叩。”年轻人嗖的一声窜到叶老板面前跪在地上就咚咚咚地将额头在地板上叩得血流满面。
王自立看着这一幕忘了打电话报警。但是他还保持着头脑清醒，将叶老板扶进书房后马上将门反锁了。眼不见为净。
“报警吧。我不想再被他们绑架了。”叶老板悠悠地说。门外叩在地板上的声音消失了一会，门开始被叩得咚咚直响。
不一会警笛声由远而近。门外响起祖孙三代的恶毒咒骂。
“明天就换肝了，你何必搞这个活动，徒增……事端。”王自立说到这里不知该用什么词。
叶老板闭了会眼睛，许久才睁开。慢慢说“我父母很早去世，我是由祖父母养大的，二伯他们家也给了些帮助。我发达了之后没有少帮他们，前前后后给他们投了几十万，我以为他们能够自立了，结果又变成了穷光蛋。我没有造钱，我的家业也是一分一厘挣下来的。他们不理解，他们认为我的钱就是他们的钱，因为他们曾经帮助过我，所以我就应该无条件地帮助他们，否则我就是忘恩负义。
自立你今后绝不要走我的老路，帮人要帮根，绝不要浮于表面。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还是老祖宗说得好呀。
你今天来找我有事？”
“没事，你明天到省城。我来看有啥事需要我做。你说那人的肝和你配型成功，他不换？”王自立想起刚才叶老板说的话，不由得问。
“哎，他说他的命是无价之宝。从那之后我知道什么是亲情了。说实话，今晚通知他们来参加聚会，就想看看有着血亲的人，从根上说，我还是看重血亲。我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样？但今天我想给他们快乐也给自己快乐，而且这快乐不贵，我何乐而不为呢？你没看到一凡有多高兴，这些天我们一起做灯笼，写谜语他看起来正常了许多。
你说的媳妇的事办得怎么样了？只要姑娘愿意，我愿意给钱，也愿意善待人家。”叶老板拉着王自立的手期待地说。
“我已经给人说了，有不有还不好说。总会有办法。到省城做这么大的手术，身边的人安排好没有，不行的话，我陪你去。”王自立真诚地说。
“老谢和老岳还有一个医生朋友一起去，家里你常来。李阿姨不错，但人总是需要监督的。如果我能逃过大劫，我一定和你合作干一番大事业。”
“刘泉富扔给我一块肥肉，要不要吞下去。你知道吗？”王自立想了很久，还是没忍住把上午刘泉富说的水电安装的事说了出来。
“豁，我怎么不知道，还是我提议的呢？吞下去你的实力就会大增，现在房子不是好卖吗？只要有资金怎么都赚钱。即便你垫资一部分，房子卖出去了资金回笼也快，没什么担心的。
另外我有个专做水电的朋友，你去找他，他肯定帮你。昨天我就给他打电话说明了情况。”叶老板拍了拍王自立的肩起身送客。
从丽苑小区出来，王自立没有马上叫车而是步行到了机械厂宿舍。一阵汽车喇叭声在王自立身后响起。他赶紧向路边走去。转身看清是一辆黑色桑塔拉。王自立正暗自庆幸跑得快，没有被车撞到。就见一辆面包车从宿舍里开了出来，不知为什么桑塔拉不但没刹车，反而加大了油门，砰的一声炸响。面包车车头被撞得凹了进去，桑塔拉被伤得不轻。
“出车祸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宿舍里的人一下涌了出来。
“天哪，撞得好惨，‘西娃，西娃’。”一个老太婆一下冲到面包车驾驶窗前大喊。
“快报警，救人。”王自立喊了一声，几个宿舍的居民砸破面包车的玻璃，拖出了三个人，坐在中间的母子只受了惊吓，驾驶员被撞得头破血流，已经陷入昏迷。
王自立跑到桑塔拉前查看，没想到里面副驾上坐着张一丁，驾驶员受了轻伤，自己解开安全带，走了出来。张一丁喷着酒气指着驾驶员大骂“他妈的，为啥不走了。”驾驶员指了指被撞坏的面包车。
“谁挡道，谁敢挡老子的道。”他从车里出来摇摇晃晃走到面包车面前，双手在面包车上一顿猛捶。
没人理他，人们顾不上理会他的颠狂。每个人都在想救人。而他越发疯狂地大骂，其语言之肮脏龌龊终于激起了公愤。不知谁一掌将他推几个趔趄，退了好几步才砰地一声重重地倒在地上，现场鸦雀无声。王自立一直看着他，不愿上前，此时见他倒在地上，心里一阵抽痛。
“血，他后脑勺流血了。”一个挨他很近的人凑上借着灯光，见他紧闭着双眼，后脑处一股液体顺着颈子往外流淌。那人伸手摸了一把凑到眼前“血，血……”
“这人不行了，活不过今晚。”人群中一个老头轻轻念叨了一声。刚才推他的那个中年男人悄悄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