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要从我娘说起。
那年我娘逃荒来到村子,衣衫褴褛的,但那个水灵样,连皮肤都能掐出水来。我爹是个傻子,还是个老光棍,村里好男人多的是,但她非得嫁给我爹,害我们整个村子的男人都瞪圆了眼,说我爹傻人有傻福。
事实上,我娘就是嫁给了我傻子爹。那年,我娘才十六,我爹四十六,整整大了我娘三十。
一年后,我娘生下了我。
听我娘说,我出生的那天,刚好是七月十五鬼节,原本干旱的天气,却天降惊雷,异变重生,连续十二道炸雷在村子上空响起,天空变成血一样的红色。
“天出血,人死绝……”村里八十多的八阿公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颤巍巍的抖个不停,“百年未见,百年未见啊,天都出血了,出大事了,出大事了,邓家这娃不能留,不能留啊……”。
我们村子方圆不过一两里路,很小,村民们又迷信,什么事情都传得特别快,八阿公那个老棺材瓢子说的这话不到半个时辰就传遍了村子,而且整个天空变成血一样的红色村民们也都是看到了的。
村民们全都跑到我家,坚决要求我爹我娘必须把我掐死扔掉。
就在我娘快顶不住时候,我傻子爹拿着一把砍材刀冲了出来,冲村民们怒吼,说信不信再说他会用刀砍人。
村民们虽然好事,却也不想惹事上身,见我爹那个凶样,无奈散了。
说来也巧,刚好有个游方的阴阳先生来了村子,我娘让我傻子爹请回了家。
阴阳先生只看了我一眼就脸露异象,浑身抖个不停。
我娘吓坏了,问阴阳先生到底咋啦。
阴阳先生掐指算了大半个时辰后一脸凝重的告诉我娘,说我天生阴人命,有此命的人,天生招鬼忌,生不得凡人福禄财寿情,死不得安寝,为人忌,坟头寸草不留。断情、断财、断寿,说的通俗点,就是个穷鬼、短命鬼、天煞孤星鬼。
我娘被阴阳先生说得全身发毛,当时就哭了,哭着哀求问有没有破的方法。
阴阳先生摇头说破不了,就准备走人,被我娘一把拉住再次哀求破解的方法。
阴阳先生沉吟良久后才说,除非让他带我走。
我娘当然不肯,若是答应这个阴阳先生把我带走,跟把我掐死扔掉又有啥区别?
阴阳先生很凝重的告诉我娘,说我这种天生阴阳命格的人但凡五弊三缺占一行,就跟他一样是吃阴饭的命。若是不吃阴饭,天都不会饶我。若是吃了阴饭,或许还能参透天机,找点门道,将来有转机也不一定。
我娘当时就哭了,说她自己咋就这么命苦,生个娃还不安生。
我娘哭得阴阳先生直摇头,最后他咬破了自己的中指,把指节的血滴了一滴摁上我的额头,再搅拌了一把雄黄朱砂之类的东西,抹了抹我的眼皮。然后跟我娘说,他已经封印住了我的天生阴瞳,但只能保我十八年平安,十八年之后他会再来,若是到时我娘再不同意他带我走,就算大罗金仙也救不了我。
临走时还说这孩子他也说不好,让我娘跟我傻子爹自求多福,然后连卦金也没收,连夜离开了村子。
我娘给我取名邓立阳,小名阳阳。娘给我取这名字还是费了一番功夫的,她希望我阳气十足,不要要因为我的天生阴人命影响我的成长。
阳阳,光听这个名字你们就知道了。
但因为我出生的这事,村里同龄的小孩从不跟我玩儿,他们认为我是怪胎,是异类。但事实上我长到五六岁,村里除了生老病死的人,也没像八阿公那个老棺材瓢子说的那样,因为我的出生天出血而人死绝。村里的人照样该干活干活,该吃饭吃饭,只是那个八阿公在我六岁那年却扎扎实实的老死了,葬在了村里的后山上。
说实话,从我有记忆起,我就恨他。因为他我才被村里同龄人孤立,没有玩伴。
六岁那年夏天,我在村子外的小河边玩失足落水,我傻子爹为了救我被水淹死了。我娘葬了我傻子爹,并没太多的伤心,只是在家弄了了个小佛堂,每天除了平时的农活,就把自己关在佛堂里不出来。
我爹死了,我娘成了寡妇,村子里垂涎我娘美色的打起了我娘的主意。
打我娘主意的是村子里杀猪的王屠夫,满身横肉,据说两百斤的猪一个人就能按住,一尖刀进去,猪吭都不吭一声。
就是这样一个杀气很重的人,他缠上了我娘。他趁我娘下田间地头干活的时候大献殷勤,送茶送水的不说,还跟我娘说,大妹子,你那短命的傻子丈夫已经走了,你细皮嫩肉的咋能干这重货呢?若是你跟了我从今往后我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我娘当然不肯,她在王屠户调戏她的当天晚上买了香火纸烛去了村子后山我傻子爹的坟头,然后又去了趟村外的五龙河,在晚上十二点前才回了我们简陋的家。
娘半夜才回家,我害怕得不行,在家一直等。哪知道我没哭,娘回到家反而抱着我哭了,哭得凄凄惨惨的,一直到我睡着不知道她到底哭了多久。
结果第二天,村子里就传出了消息,王屠户那样一个杀气很重的人,昨晚居然淹死在了村外的五龙河里,而河边除了他那双臭脚留下的脚印,还有一行三寸金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