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小巷的阴影,腐臭肮脏的污水在沟静静渠流淌,石砖墙缝中满是乌黑的淤泥,一些深绿转黑的苔藓栖息在阴影,悄然生长。
墙壁的阴影咧开一道狭长的豁口,西格蒙德最先从里面出来,随后是德里,最后才是谢凉跟着走出。
小巷的前方不远处,一些破烂的木箱和木板被丢弃在墙边沿角。
一股股难以言喻的恶臭钻入鼻腔,西格蒙德微微皱了眉头,但很快恢复正常。
“为什么我们每次从李维斯叔叔灵界缝隙中出来都是这个样子啊……”德里捏着鼻子,憋着嘴,他脸拉了下来,难受极了,
“好臭!”
德里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除了唯一一次来到加英特小镇,其它多数时候,他都是离开灵界出现在一些小巷,偏僻地点。
瑞肯市总的划分上可以分为三部分,下街区、过渡期、上街区,错综复杂的各种路线把整个城市串联起来,形形色色的人穿行在其中。
谢凉眸光前移,越过个子不高的德里,掠过小巷阴影,他一眼就能毫无阻碍望到长方块框起来的一副瑞肯市日常的涂画。
其中不乏有脸色木然,眼神空洞的人,他们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唯一的作用似乎就只有成为这一幕画面的背景。
小巷深处的味道令三人难以适应,西格蒙德领着两人先后离开小巷,行走间,他们的步伐也不自觉间加快不少。
温暖的阳光落在身上,谢凉沐浴在暖阳中,由于自身样貌的独特性,他延续了最开始在瑞肯市生活的习惯,微微把头埋低,贴着墙沿边走路。
除非有一些需要穿过街道的路,谢凉大多时候都不会离开墙壁旁。
从小巷出来后,西格蒙德确认了一下,他们大概是处于过渡区。
这是有迹可循的一件事,不需要特别从建筑上区分,除非是特别区分上街区和下街区。
一般来说,过渡区和下街区的建筑风格相差不大,更多时候,西格蒙德都是靠周围的路人来分辨。
相比较下街区的行人,过渡区有时候会多一些穿着体面的人,他们大多数在职于公司,有的也有可能在一些有相应要求的百货商店里上班。
这一类人群的收入堪堪迈入中产阶层,但还不足以稳固维持,需要有一定的积累才能长时间租得起独栋房屋,和一整套精美的银质餐具。
另外,他们考虑的事情也比较多,缺少相对应的魄力,难以下决心。
就比如谢凉眼前看到的那位一样,他能看得出这位穿着上比较体面的男人在搜索着什么。
有可能是在找吃饭的地方?谢凉这样想着。
过渡区靠近下街区那边最多的建筑基本都是各种餐厅、商店,咖啡店、面包店,肉饼店,还有一些推着自己的小推车在路边摆摊。
无聊地看了一会,谢凉收回视线,有几次他抬起头转动脖子缓解酸痛,发现有一些人会无意识地注意到他。
最开始谢凉觉得是因为自己的样貌区别于周围的人,也就没有过多在意。
可是后面他敏锐地注意到有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中蕴藏着恐惧,会在自己看过去时不自然低下头,他隐约感觉到不对劲,但是具体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这个时候,他们离要去的服装设计商店还有些距离。
在经过又有
几个人的特别窥视下,谢凉犹豫片刻,张了张嘴朝在他身边的西格蒙德疑惑询问道:
“我脸上有东西吗?”
“你的样貌会引起注意很正常。”西格蒙德目视前方,眼镜框后的灰绿眼眸紧盯着街道尽头的一家商店。
那里接近拐角,与背面的建筑相连,呈夹角组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尖端,仿佛一柄穿刺的尖锥。
样貌吗?
眉毛微挑,谢凉眼前浮现出刚才那些人看自己的眼神,害怕之余还残留着微不可察的欣喜,他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想了想,谢凉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把这个事情说清楚,他摇了摇头否认道:
“不对,和我的样貌没有关系,他们看我的眼神不对,我总感觉……他们好像认识我一样。”
《控卫在此》
后面半句话谢凉抿了抿嘴唇,说得不太自信,可是街道上的那么多人看他的眼神又让他感觉到发自内心的不舒服。
“那个……”
这个时候,一路上沉默的德里突然开口,他指着前方,瞳孔略有放大,语气古怪道:
“我好像知道霍亚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听到德里的话,谢凉和西格蒙德视线略有偏移,他们顺着德里指的方向望过去,食指的前方是一片坦途的道路。
哦!对了,还有形形色色的各种人!
“什么都没有啊?”谢凉偏头看向走在西格蒙德右手边的德里,眼里满是疑惑。
“诶嘿。”德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摸了摸后脑勺,伸直的食指往右偏移,指向街道对面的一个站点,
“那里,刚才指快了,仔细看告示上面贴的东西。”
再信你一次……谢凉眼睑上掀,眼球上移,视角迅速移动,扫过街道落在告示牌上。
根据德里的指示,谢凉眼睛不断在眼眶内移动,他迅速浏览上面的纸张。
当视线落在其中一张白色硬纸时,他的瞳孔猛然一缩,惊愕仿佛一束炸开的烟花,从瞳孔的中心点蔓延到整个眼球。
他下意识脱口说道,声音不自觉压低,变粗“我为什么会被梧桐街的警察通缉?”
说话间,谢凉的头埋得更低了,他扯起衣领将它们竖直,整个人恨不得缩进衣服里,手脚体温上升,仿佛一个犯错的孩子被所有人知道了自己的事迹,一时间还无法接受,虚汗止不住地往外冒。
经受过风吹雨打的告示牌上,一张张或发黄或残缺不全的纸张留下残躯,它们交错层叠在一起,展露着岁月的变化。
而在这些交叠的纸张交错在一起的最上层,一张崭新的纸张贴在那里,光洁的白色与老旧的黄纸形成鲜明对比。
白纸上留有一副黑白肖像画,下面有写一些字,经过谢凉刚才的查看,他已经确认过上面的肖像画就是自己,并且下面的一系列字还是描述自己的“犯罪事项”,以及举报和抓捕的赏金。
谢凉没仔细看具体犯了什么事,他只留意到自己被通缉了,而且赏金好像还蛮大的!
“哇!有200索里诶。”德里睁大了眼睛,当即低头掰算着自己的手指头,他似乎想让谢凉听懂,立刻换算道:
“大概是值一十四万四千元人民币左右!好值钱啊!霍亚。”
西格蒙德也在同一时间观察到那张崭新的白底通缉,他抬了抬下滑的眼镜框,神色平静,没
有一丝波澜,冷静道:
“李维斯也被通缉了,而且赏金更多……”
说到这,西格蒙德收回目光,低头看了看德里,他牵起德里的手,余光搜索了一遍街道,迅速锁定住位于右前方左侧的一个小巷。
他用手肘悄无声息地碰了碰谢凉的肩膀,目视前方,装作不认识谢凉,示意着谢凉跟上自己。
知道情况不对劲,已经不能随便在大街上闲逛的谢凉有所明悟,他快要埋进衣领的脑袋微抬,用余光看着西格蒙德,时不时注意周围路过的人群,小心跟在身后。
紧张的情绪于心底蔓延开来,谢凉全身紧绷不敢松懈,衣服未有裸露皮肤的部分绿色粘液已经代替柔软的皮肤,形成一道新的铠甲。
他现在看谁都像是要来抓自己的人!
很快,三人快步前行后接近小巷,西格蒙德一个闪身遁入其中,依靠在巷口的流浪汉瞅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他咂了咂嘴,环抱双臂继续养好精神。
天知道下一次能有睡觉的时间是什么呢?这该死的制度下,他们都没办法到公园的长椅上躺一下。
现在最多也只能靠在街头眯一会,可就这运气不好还可能遭受到巡逻警员的驱赶。
耳畔传来阵阵小跑的脚步声,流浪汉皱了皱眉头,抬头纹深刻的刻在额头留下三道痕迹,他强忍着没睁眼,怕这来之不易的睡意不经意就从自己身体里溜走了。
脚步声由近及远,流浪汉不由地松了口气,他接着闭着眼睛往小巷深处挪了挪身子,让自己既能躲避烈日,又能藏进阴影增加躲避巡警的概率。
离开流浪汉的脚步声中,拱券结构的曲面环弧形成的阴影一道道从头顶掠过,等跑到尽头,多有垃圾箱和破烂木板条箱封锁的区域后,西格蒙德这才停下步伐。
沟渠流淌出的污水已经发臭浑浊,表面飘荡着一些黄色的污块,燥热的天气更是加剧了垃圾细菌滋生的过程,各种蟑螂和蚊蝇在这里嗡嗡作响。
德里有内到外表示抗拒,可是他的理智中又有一丝控制着身体要和西格蒙德、霍亚待在一起,鸡皮疙瘩一个接着一个从皮肤冒出来,他的表情已经完全扭曲,紧捏着鼻子不让自己看眼前堆积发臭的垃圾。
西格蒙德掩了掩鼻子,下拉的上眼皮同样表示着他对此很不满意,他没耽误时间,直接了当阐明:
“霍亚,为了接下来的行程顺利,我会直接改变你的样貌,当然这是暂时的。”
“或者你也可以原路返回,从我们来的时候进入那条裂缝,穿过灵界,具体你稍微感受一下就能找到。”
“主要看你。”
选择上西格蒙德很民主,他从来不会强迫自己人做什么,只会提供选择。
谢凉抬起缩在衣领中的脖颈,他扭了扭活动着,同样皱着眉头,其中有部分是对自己通缉不理解,还有部分是对这里环境的厌恶,他果断道:
“改变样貌就行了,嗯……效果大概持续多久?”
反正既然都出来了,原路返回也只会增加暴露的风险,说不定到时候还有可能把波卡斯特教堂的执事引过来,谢凉可不敢赌自己一定运气不错。
再说了,路上还有一些人看到了自己,指不定谁去给巡逻警员说一声,围剿抓拿自己的指不定就是枪子加超凡力量联合制约。
这种情况下,选改变样貌,谢凉觉得是最稳妥的一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