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大厅入口,几辆闪耀的警车,将昏暗的夜照耀的忽蓝忽红。
陈诚站在台阶上,眼睛红红的,一言不发。
邢伟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从兜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红梅,自己点了一根,又递给他一根,示意他点上。
陈诚有些恍惚,麻木的接过香烟,又在邢伟递过来的打火机上点燃了,狠狠地吸了一口。一股热辣的烟气直冲入肺,将陈诚呛得咳嗽了起来,眼泪都咳了出来。
他顺了半天的气,才缓了过来,邢伟从手上提溜着的袋子里,掏出一个纸包递了过来,说道:“今晚我难得破费一次,请你吃宵夜。”
陈诚木然接过纸包,软软的,还有些温热,打开一开,是一个汉堡包,红色的番茄酱挤得到处都是,甚至弄到了他的手上。
看着这东西,陈诚再也忍不住,一个跨步趴到绿化带上,吐了个昏天黑地,眼泪都出来了。
邢伟看着掉在地上的汉堡,心疼得直啜牙花子。如果地上没有湿透,相信他肯定会捡起来吃掉它。
陈诚吐了个一佛升天、二佛出世,胃里的苦胆水都吐了出来。邢伟则慢慢的抚着他的背,默默的抽着烟。
好半晌,陈诚才稳定下来,喃喃道:“今天算是丢人丢大了。”
邢伟哈哈一笑,说道:“你这算什么,我第一次跟我师父出警,也碰到过类似的情况。我没忍住,差点喷在了证物上,被我师父拧着耳朵,骂了个半死。”
这句玩笑话拉近了两人的距离,陈诚也是惨惨一笑,说道:“队长,真的吗?”
邢伟不置可否,拍了拍他的背,说道:“今天辛苦你了,就到此为止了,后面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陈诚觉得心里好受了些,打了个车就回去了。
邢伟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哑然一笑,“还是个孩子啊!”说着,又望向地上掉落的汉堡,惋惜的捡了起来,丢到了垃圾桶,转身走进了大厅内。
急诊二楼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刑侦的技术人员已经忙活开了,有拍照的、提取脚印、指纹的,忙得热火朝天。
负责现场检验的法医见到邢伟上楼,迎上去介绍起了情况。
邢伟在发现失踪的伤者并确认对方已经死亡后,第一时间对现场进行了保护,将那些保安和医生阻挡在玻璃门外。
所以现场只提取到两组鞋印,经过比对,已经被证实是陈诚及邢伟所有,除此之外,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邢伟皱了皱眉头,现场的监控已经查看完毕,也没有拍到任何有价值的画面。
这时,一名刑警走了过来,手里提着证物袋,说道:“血衣和凶器找到了!”
邢伟粗略一看,是一件普通的白大褂,沾满了鲜血。从印字来看,正是该医院的工作服,凶器也是极普通的手术刀。在白大褂的衣兜里,还找到了U形锁的钥匙。
他将证物袋交还给刑警,让他带回队里进行详细的检查,随即向法医问道:“死因确定了吗?”
“从创口收缩的程度来看,凶手是在死者活着的情况下,使用手术刀划开了伤者的腹腔,并取下了心脏,然后对心脏进行了破坏。”
“活着被剖腹挖心?”邢伟看着证物袋里的那坨烂乎乎的肉,有点脊背发凉。从业以来,这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凶残的对手。
“当然,具体的死因还需要将尸体带回队里,进行详细的检查。”法医说完,又去忙活了。
这时,一名小伙走上前来,对邢伟说道:“队长,我们已经从监控上找到了那辆逃离现场的车辆,目前交警的同事正在做监控追踪,相信很快就能查到这辆车。”
……
这时,一辆没挂牌照的轿车在一个空地上停了下来,主驾驶的男子点起一根烟,说道:“事情办完了,我得回去了,警察很快就能锁定这辆车,你这几天不要出门,等我的电话。”
主驾驶男子抽完烟,将烟头掐灭后揣到兜里,很仔细的清理完车,随后消失在街角。
男子见状,也回到了自己家。
他家住在一个阴暗潮湿的胡同里,地上污水横流,墙顶上裸露着电线,墙壁上满是斑驳的痕迹。
他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又扯亮昏黄的电灯。房内面积不大,约有二十来个平方,除了摆放着的两张床和一个书桌,几乎再也没有别的家具。
小床上睡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已经进入了梦乡,女孩怀里还抱着他的衣服,稚嫩的小脸上还残留着泪痕。
他轻轻的将衣服抽了出来,小女孩一下惊醒了,睁眼一看,扑到了他的怀里,带着哭腔说道:“爸爸,你怎么才回来呀,我害怕!”
男子抚了抚小女孩的头发,柔声安慰道:“别怕,爸爸这不是回来了吗?你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女孩乖巧的躺下了,又说道:“爸爸,老师说明天一定要交学费,不能再拖了。”
男子鼻子有些发酸,他拍了拍胸前的口袋说道:“没问题,爸爸已经准备好学费了。”
小女孩这才乖乖的躺下,男子拉熄了灯,在床边呆了一会儿,回到大床边坐下。惨白的月光,透过小小的窗户照射进来,男子整个人都隐在黑暗之中。
他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纸袋子,里面是整整齐齐十叠钱,从厚度上来看,应该是十万块。
男子掏出一叠钱,纸币的油墨味让他觉得有些眩晕。虽然他不清楚,那个人为什么非要追到医院来,又撇下他一个人进了医院里面。但从他的表现上来看,他们绑架的那个男人应该已经……
十万块,这就是一条人命的价格。可自己这个条件,已经没有任何拒绝的资格。
他将钱藏在床底,又从左衣兜掏出来一个黑皮的笔记本,没有细看,也胡乱扔在了枕头底下,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