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靳从来就不喜欢医院,这些消毒水的味道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他的神经,那些被埋在深处的伤疤正在一点点地被撕开,直露出血肉与白骨。
看了眼柜子上摆放的鲜花,又看了眼被倒在地上的白色药片,沈时靳什么也没说,直接坐到了他对面的沙发上,不偏不倚,刚好是沈亦尘坐过的地方。
“你来啦……”
他的语气很激动,这点让沈时靳很奇怪。
记忆中的他总是不疾不徐,所说的每个字,每句话都是在脑海里不断演算过的最佳答案,他的沉稳怕是连沈亦尘都得甘拜下风,
他活不了多久了……
沈时靳脑子里突然浮现出这句话。
虽然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这样的肯定,但是他记下了。
“来了。”
拿起果盘里的的苹果,又翻了好久才从抽屉里找到一把小刀,顺着它的边缘切下,很薄,很工整。
床上那人突然笑出了声。
“你来了就好……我还怕你不来了呢……”
他的声音很轻,不是温柔的轻,而是虚弱到了极致。
沈亦尘这个医生当的真不错。
他笑了笑,
这什么时候了,自己这脑子在想些什么呢。
“我的遗嘱是立好了的……就放在你房间带锁的第二抽屉里,沈氏我有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其中百分之五十五是你的,剩下的百分之五十给你妈妈的……你要收好,提防你叔伯们,还有范微琴那个女人,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沈时靳一声不吭地吃苹果,记得小时候妈妈经常给他削苹果,说是吃完苹果,能平平安安,一世无忧。
病房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交代完了。
沈时靳起身,带上了垃圾,靠的近了,他这才真真切切地仔细看了眼他。
苍白如纸的唇色,身上还插着无数的管子,就好像一夜之间老了,白头了。
别再看了……
他心里叫嚣着。
真的别再看了,沈时靳。
扔下垃圾后他就走了,更准确地说是逃出去的。
靠在医院的走廊里,像是突然脱力一般,全身蜷缩在一起。
他不想哭的……
但他忍不住,因为即使他跑得再快,再不刻意去听,那临出门的一句“对不起”还是萦绕在他脑海,像是毒瘤一样挥之不去。
他抬头,双眼无神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明晃晃的灯光晃得人眼睛疼,
对不起……
沈时靳,你这辈子别扭固执都是为了什么啊,不就是为了这句对不起吗?
你得到了啊,为什么要哭呢,该高兴才对。
这条路还很长,累了,就休息会儿……
他真的好累,就连多呼吸都会成为压死自己的稻草……
他觉得自己也许会呼吸困难,会死吗?
“沈……小靳。”
这几天许霁晨就在医院里,若云突然胃出血让他完全没心思再干着别的事了,因为跟父母的关系更是直接把手机关了机,沈伯父出事的消息他还是从小护士那听说的,第一时间赶过来,说不清是为什么,可能只是因为那是姐夫的父亲。
好不容易打听到病房好,还没来得及进去就看到缩在角落里的人。
他条件反射地想叫“沈时靳”,但是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他们昔日的称呼。
小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