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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二二章 此刀,不能收

晋末多少事 然籇 2797 2022-02-22 11:07

  慕容楷顿时脸色微变。

  旁边的梁殊,看了一眼慕容楷,又看向慕容垂,好整以暇。

  慕容楷没有把刀收回去,而是手捧着,在众人惊讶的目光注视下,一步步走到慕容垂面前,把刀放在桌上,让慕容垂能够看到刀背刻的字。

  慕容垂微微眯眼,看向梁殊。

  梁殊微笑着说道:

  “此为关中工坊打造之金刀,特赠予吴王殿下,以感念殿下容许双方开设榷场,如今又容许关中和河北通商之恩情。”

  此话一出,顿时冒出来窃窃私语声。

  开榷场,和关中通商,这些都是慕容垂坚持的,而且河北也的确正在从中获益。

  但是······听梁殊的语气,好像这其中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莫非······

  一道道目光陆陆续续落在慕容垂身上,意义各不同,但是好似都在说:

  原来如此!

  慕容垂面色转冷,伸手向前一推金刀,不过还是略略露出笑容,沉声说道:

  “原本以为是国礼,本王可以代陛下收下,但既然是专门赠送给本王的礼物,那就恕本王辜负好意了。

  本王力主通商,也是为了河北繁荣,并无私心,无功不受禄,还请尊使将此刀带回。”

  语气坚定而果断。

  没有送给慕容儁的礼物,单单只有送给慕容垂的礼物,关中这简直都很难说是没有考虑那么多了,摆明了就是挑拨离间。

  慕容垂不但自己不能收这把刀,而且还不能把刀留给慕容儁。

  难道还要用刀上的字来时时刻刻提醒慕容儁,吴王被赠了一把金刀?

  金刀,对于汉人来说,或许只是金光夺目罢了,但是对于草原上的民族来说,本来就是权力的象征,所以这把写着慕容垂名字的金刀,简直就是慕容垂的催命符。

  梁殊还想要开口说什么,但是慕容垂已经直接看向慕容楷:

  “看来关中使者对于大燕的风俗人情还并不是非常熟稔,所以就劳烦侄儿带着使者在邺城多走一走、看一看,我鲜卑和汉家,还是有所不同的,也要请尊使体谅,一定要礼数周到。”

  慕容楷赶忙应诺。

  接着,慕容垂直接翻开桌子上的奏章,沉声说道:

  “草原上的战事,现在已经稳定,但是还要加派兵马,以防止长城被攻破,影响到明年的春耕,诸位同僚,可有新的方略?”

  此话一出,就是在委婉送客了。

  而文武群臣也都齐刷刷看向梁殊。

  牵涉国家要务,梁殊在这里,他们自然是不能说的。

  梁殊也微微颔首。

  慕容垂借助这一句话,既是在送客,也是在隐隐告诉梁殊,现在鲜卑在草原上的局势很稳定,并且也已经在筹划春耕,所以国内的局势一样稳定,完全有兵力和财力面对关中的挑战,所以尊使,远来是客,但绝对不是放任你来挑拨离间的。

  不慌不忙的拱了拱手,梁殊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好像是收下了慕容垂的警告,并且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

  慕容垂低低的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屁股底下的这个位置有多么的烫手,不,烫屁股。

  但是事已至此,自己也必须要牢牢地坐在这里,坐到陛下班师回朝为止。

  此次御驾亲征,的确是大燕建国之后风险最大的行动。

  看这些已经张牙舞爪想要扑上来的饿狼······终归还是轻松拿下河北的他们,小瞧了天下英雄。

  慕容垂向前推了推金刀,慕容楷恋恋不舍的把金刀收起来,快步追上梁殊的背影。

  而在慕容垂的另外一边,慕容令看着那金刀收入匣中,又看了一眼陷入深思的父王,不由得挑了挑眉,若有所思。

  ——————

  蹲在广陵城,和鲜卑人一起看着城下关中骑兵耀武扬威的司马恬,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收到了从建康府传来的消息。

  司马昱答应了鲜卑人提出的条件,同时,司马昱也正式提出了向鲜卑借兵的想法。

  他需要借五千鲜卑骑兵,目的是渡过大江、扫荡吴越各郡世家。

  而作为报酬,司马昱愿意把此次绞杀世家所得的七成都交给慕容氏。

  这个诚意已经很足了,毕竟江南的世家有多么富有,人尽皆知,说一声富可敌国也冤枉不了他们。

  而且鲜卑骑兵南下,也不是想要抢谁就能抢谁,既需要有人带路,又需要有人在劫掠之后帮着清点收获、转运物资,这些都是来去如风的鲜卑骑兵做不到的。

  显然司马昱就是要做这个带路和善后的工作,所以拿走三成,完全说得过去。

  广陵郡府大堂上,慕容儁直勾勾看着司马恬:

  “会稽王如何能让五千骑兵越过大江?”

  司马恬缓缓说道:

  “瓜洲渡守军和大江水师,都有我们的人,只要陛下愿意配合,那么里应外合,可以轻易杀灭其余想要反抗的兵马。”

  慕容儁轻笑一声:

  “大江天堑,从来都是江东屏障、南方长城,如今这般做法,岂不是自毁长城?”

  司马恬淡淡说道:

  “长城之内,都将非我之土,若不自毁长城,以驱狼吞虎,那将重演高平陵旧事矣。”

  慕容儁还真没有想到,司马恬竟然说的这么直接而直白,稍稍错愕,方才哈哈大笑:

  “不错,朕就喜欢说话直来直去的人,之前朝堂上所见的那些汉家子啊,一个个开口就是‘之乎者也’,好似他们想要赚钱,想要官爵,都是老天注定要给他们、圣人在五百年前就已经算好了一样!

  而汝说话毫不避讳,这才是性情中人、我辈男儿!什么真龙,朕就是草原上来的狼,就是南下吃肉的狼,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司马恬沉声说道:

  “承蒙陛下夸赞,所以陛下认为,可行?”

  慕容儁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摇了摇头:

  “不成。”

  “为何?”司马恬愕然抬头。

  那你笑得那么开心,有毛病?

  慕容儁笑道:

  “孤军深入,而且还是被借刀杀人,不成,不成······”

  顿了一下,他伸出了两只手,露出来八个手指:

  “七成太少了,八成,这才可成!”

  司马恬脸色微变,沉声说道:

  “陛下未免太贪得无厌了。”

  “方才朕说了,朕不是龙,是狼。”慕容儁眯眼笑得开心,“这狼啊,若是不贪一些,怎么过日子?

  又不是来做善事的,朕麾下的每一个儿郎,都金贵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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