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威胁再至
“咳咳——!”
沈故渊策马走远,再也压制不住喉口腥甜,他皱眉捂住胸口,嘴角喷出刺目鲜血,溅在青竹色朝服上,格外狼狈。
青葱玉指擦去薄唇边上的殷红,他眸子沉静如水,若有所感回头一望。
偏僻的街巷空无一人。
沈故渊又咳嗽几声,勒紧缰绳,双腿一夹马肚,越走越偏。
天色开始阴沉,不远处寒鸦几声啼鸣,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不详。
嘀嗒嘀嗒。
按了铁蹄的马停下脚步,沈故渊也不催促,反而一边用内力压制疼痛,一边平复呼吸。
几近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
沈故渊排出一口污血后,重新睁开双目,适才幽幽开口,“鬼鬼祟祟跟了在下这么久,难道还不打算现身吗?”
话音刚落,身后的树枝摇晃一下,一道人影闪出。
看身形是一位娇小的女子。
“你怎么发现我的?”秋韵探头探脑打量前面俊美无双的男人,不开心噘嘴,“你是不是在诈我!”
沈故渊有些诧异,眼前模样不过十四十五的少女怎么会跟踪他。
“你怎么不说话!”秋韵是个急性子,当即跺跺脚,气得腮帮子鼓了起来。
沈故渊见其天真烂漫,但犹带警惕地问了一句,“你是哪家的小孩?”
“你才是小孩!”秋韵自十四岁那年偷吃师父的药丹之后,就长不大了,此时被戳痛脚,她暴躁起来。
只见她手腕戴满异族风情的银镯子,随着秋韵动作碰撞出声。
沈故渊先是不解,而后胸腔才被压制住的痛感又开始肆虐,比先一次来得更猛烈!
他警觉闪身想退开,秋韵也没那么容易让猎物离开。
两人身影在城郊外的树林里纠缠,你追我赶。
内里全用来压制疼痛,沈故渊连逃都显得狼狈,朝服被灌木划得破破烂烂,衣摆沾满泥土,乌黑一片。
秋韵在后面倒是追得很尽兴,自从下山以后,她好久没这么肆意妄为了。
“好听吗?”看上去娇憨的女子笑容灿烂,好像在问什么稀松平常的事,而不是作为施虐者享受扭曲的快感。
沈故渊一言不答,压着咳血的冲动,凭着一股执念往前跑。
任锐利枝条刮破脸,留下道道红血痕。
他呼吸越来沉重,腿如同灌铅,喉间血液粘稠,意识开始混沌。
秋韵要的就是猎物明知跑不掉,还要挣扎的场景。
她嬉笑地靠近,声音娇俏,“沈大人省省吧,你身体里的蛊虫,可是我师父留下的。”
“没人可以忍受。”秋韵靠近蹲下,面带天真,言语森然。
巨大的反差,让沈故渊电光石火间想起齐燕交界处的隐秘制蛊世家。
“你师父是乔秋。”
沈故渊见对方脸色大变,立马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乔门可是从不插手江湖朝堂争端,你必定是叛逃出来的。”
秋韵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跳三丈高,“你胡扯什么!想死吗!”
她气急败坏刚准备催动蛊虫,就感后颈一下闷疼,而后两眼一黑,倒地。
沈故渊看清来人,立马惊诧道:“长欢你怎么在这里?”
“本公主想去哪就去哪,要你管!”慕长欢明显还在气头上,她收起千机盒,俯身蹲下查验昏迷的陌生女子。
“别动!”
沈故渊着急喊道,用力过猛,带起一阵咳嗽声。
慕长欢才想起之前偷听到这女子善用蛊,身上可能还藏有毒物防身。
她立马远离了几步,但面子上又过不去,恶声恶气道:“还需要你提醒?本公主心里没数吗?”
沈故渊见状闷笑几声,附和道:“是是,公主殿下神机妙算,聪明伶俐,不需要提醒。”
慕长欢幼稚地哼了一声,算是翻篇了。
“你刚才为什么不说,是不是非得本公主亲自撞见,你才会说实话?”
想起沈故渊独自离开的事,慕长欢又是一肚子气。
自一个回房后,越想越不对劲儿,沈故渊前后反差过大,而且临走时似乎在忍耐什么。
慕长欢整顿好雀隐楼的事后,思来想去还是放不下,就独自一人寻来,好巧不巧就撞见这一幕。
沈故渊脱力地靠在树下,嘴唇动了动,想说又犹豫片刻闭了嘴。
他面容冷峻,深色剔透眸子如同价值连城的黑曜石,神秘又自持,此时这双眼眸却充满难言的苦涩。
慕长欢怎么看不出来沈故渊的态度,心底估量着这背后到底有什么惊天秘密。
前世至死,她都没发现任何异常。
慕长欢冥冥之中感觉到如果她弄清楚沈故渊隐瞒的事,那她就能找见前世悲惨命运的真相。
“爱说不说。”
慕长欢冷哼一声,抬脚欲走,一副本公主还不乐意听的样子。
可往外走了没几步,她迟迟没听见沈故渊叫住自己的声音。
脾气还挺倔犟的,慕长欢被气笑了,但一扭头见沈故渊已然昏死过。
慕长欢有一瞬间慌了声,连忙发送暗号,让雀隐楼的人接应。
她转身走近沈故渊,确认没有大碍后,气恼地捏了一下他高挺的鼻梁。
睡着后的沈故渊卸下防备,意外更加顺眼了。
不自觉,慕长欢望着他狼狈仍旧出尘的容颜出神。
不过一刻钟,雀隐楼的人来了。
慕长欢还有些不舍此刻静谧美好的氛围,但她还是分轻重缓急的。
“把她带回去审问。”慕长欢不善地睨了眼倒地的女人。
“是。”
“等等,先让老冥给沈故渊把下脉。”
“是…是。”
雀隐楼的人多看了几眼沈故渊,心里猜想,自己主子这是余情未了吗?
等慕长欢再度回公主府时,已经临近深夜。
府中有白云司赖着不走,慕长欢自是不可能将虚弱的沈故渊安置回府,只是叫雀隐楼的人找个地方好好照料。
可她才前脚进门,后脚就得到天政帝的密令。
速来皇宫!
慕长欢皱眉,交代下人后,立马派车入宫。
御书房。
“父皇,发生什么事了?”慕长欢也顾不得礼数直接推门而入,能让天政帝发密令让她入宫,必然十万火急。
“欢儿,你来了。”
天政帝白天才解决太后那桩糟心事,下朝也没落得清净。
一封越级奏折直接扰得他寝食难安。
“你看看吧。”天政帝疲惫地闭眼小憩,指了指桌上的血色奏折。
竟然是万民书?!
慕长欢大骇,接过一看,参差不齐刺目的血指印铺满奏折,而白纸黑字控诉之事更加匪夷所思。
淮江以北,天降大旱,颗粒无收,地方官敛财扰民,毫不作为,短短一秋,整个淮阳城饿殍满地。
但这只是开端,不知何时起,忽有人瞧见去世亲友游荡城内,并且撕咬活人,如同猛兽。
更可怕的是,被咬的活人在第二日便会死去,变成上述的怪物同类。
地方官很快掌控不了局势,丢盔弃甲抱着钱财逃命了,也就是说,此时的淮阳城完全如同一盘散沙。
奏章末尾提了一句,民间有人云,这等异状和毒蛊之术脱不了关系。
读完全文,慕长欢惊出冷汗,这些事在前世根本没有发生过。
难道是自己做了一些和前世不一样的事,带来的蝴蝶效应。
“欢儿你怎么看?”天政帝愁云惨淡,想不出万全的招,若是兴师动众派人去淮阳城,那怪物的事必定闹得满城风雨。
慕长欢思索片刻,坚定道:“不然这样,儿臣以出游的理由去淮阳,探探究竟。”
天政帝犹豫了一下,不想慕长欢涉险。
明了父皇爱护自己,慕长欢简要说了一遍沈故渊遇袭的事。
“又是蛊术?”
天政帝一惊,回过味了,淮阳城的怪事恐怕不是巧合,是风雨欲来呀。
“是的,既然他们都找上儿臣了,不去淮阳也不见得有多安全。”慕长欢逻辑清晰道。
天政帝嘴角一抽,人家找的是沈故渊,哪找上你了?
但看破不说破,知道自家欢儿对沈故渊怕还是有情义,天政帝清清嗓子道:“那好吧,这事允了,但是让沈故渊陪你去。”
慕长欢一愣,而后莞尔,“是,父皇。”
“对了,”天政帝拍拍桌,一副差点忘了的表情,继续说,“把你小弟也带上。”
天政帝是有心历练慕九韶,眼前这事虽凶险,但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父皇的心思,慕长欢自然懂得,点头应下了。
虽名头是出游,但是情况紧迫,慕长欢回去和沈故渊一琢磨,决定明日一早便走。
“你身体怎么样?”慕长欢聊完正事,装作无意提了一句。
老冥受沈故渊之托,没有朝慕长欢细禀其身体状况,只是说目前没有大碍。
但是蛊虫祛除嘛,就要解铃还须系铃人了。
沈故渊见慕长欢别扭地关心自己,心软得一塌糊涂。
可内心十分纠结。
一方面理智告诉他,太靠近长欢会给她带来危险。
另一方面本能又下意识想拉进两人距离。
“臣身体怎么样,公主殿下不然亲自试试?”
很明显,沈故渊的本能短暂胜出了。
“不要脸!”
慕长欢脸颊发热,推开突然靠近的沈故渊。